我似乎走進了一個迷陣,永遠找不到出口,看不見路的盡頭。但是我始終挺起身子向前邁步,因為我看見了一點豆大的燈光。——《燈》


    夜,寂靜而清冷。


    江寒站在路燈下漫無目的地走著,長長的影子被昏暗的燈光慢慢拉長至模糊不清。但他時不時地抬頭望向那昏黃色的燈光,那掃淡黑暗的顏色。


    四周仍是一片死寂,夜已經深了。


    江寒有些寂落,他不禁回首起往事。


    雖然今年也該輪到他二十四歲了,但他卻活得像三十歲年紀的人一樣。


    前陣子回到家鄉裏的小村子,人去樓空的房子、遍地的雜草叢生,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錯過了很多東西。


    年前三叔走了,死因是肺癌。


    三叔是個老煙民,這是江寒這十裏八鄉裏最出名的事,很多人買到好煙的時候,都會讓三叔嚐嚐。


    據說三叔年輕的時候還開過一家煙草公司,對煙有著特別的感情。


    出殯那天,斂容師為三叔畫了一張三叔生前最美好的容貌,符合他老煙民的標準,並且那天前來給他吊喪的親戚有很多,多得快擠滿了整個禮堂。


    風兒輕輕地吹著,寸寸陽光被流動的雲割成條條斑駁的光影。


    江寒自己也在其中,站在堂屋前。


    可當真正麵對三叔冰冷的身體時,曾經的點滴如泉湧上心頭,眼淚不自覺的順著眼角打轉。


    沒想到第一次覺得生命在自己麵前是這樣脆弱不堪竟然是這種情況。


    然後他就偷偷看見喪禮結束,父親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禮堂門口的台階。


    父親說,這是他和三叔最初認識的地方,到現在已經快接近三十年了,說著他還向江寒有模有樣地比劃起當時他初見三叔公的迥樣。但當他向江寒聊到一半時,江寒分明清楚地看到他像個小孩一樣地眼眶閃爍起淚花。


    幾曾何時這個健全壯碩的男人,現在也像過去那些老頭一樣佝僂著背,燈火微弱地閃爍。


    江寒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那個意氣風華的父親,如今已然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再也不複當年的模樣。


    外出務工也有幾年時間了,江寒才深刻體會到當初父親的不易和心酸。


    父親為了能不僅養活自己,還要定期給遠方的家人提供經濟上的保障。但由於文化水平不高,隻能一人平時兼職數份工作。


    語言表達得不易,交際的不易……


    這諸多的不易令江寒隻恨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努力,沒能考上大學,早早地為他分擔一些家庭的責任。


    二零一零年二月,父親總算放鬆下來了,家裏條件也算開始好轉,但這樣的好景卻不長。


    由於長年不規律的作息和繁重的工作量,父親被查出患有發展到代償性期的livercirrhosis,這給我和母親一種沉重的打擊。


    江寒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才經曆過親人的離世,卻轉眼又要開始承受父親的去世。


    三月,江寒來到了市醫院父親的病床前,父親沒有說像過去一樣對他露出嚴肅的表情,反而是難得微笑著對江寒寒暄了幾句“最近工作順利嗎?吃得好嗎?”。


    “還好,一切都好。如果爸您能好起來就更好了!”江寒紅著眼,趴在父親病床前沉默了許久才哽噎地說道。


    “你長大了,我這輩子就夠了。”父親摸了摸江寒腦瓜子,平靜地說道。


    “時間一晃可真快啊!隻是苦了你媽這一輩子。”


    “我走了,你又要出去闖蕩,你媽生你養你卻沒人照顧。”


    “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還夢見了你爺爺奶奶、還有你哥哥、舅舅、三叔……他們對我說:‘人累了,就該好好休息一下。’,哈哈,你說奇不奇怪?”


    ……


    那一天,江寒聽了很多關於父親年輕時期的事,兩爺子第一次無壓力的交流。也是第一次江寒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對父親的了解是何等的淺薄。


    五月,老頭子走了。


    江寒紅著眼圈跟在出殯的車隊,母親也近乎悲痛到昏迷。等到了車隊的終點站,江寒看著那旁邊三叔的墓碑,真的這一刻感覺到人生的不真實。


    活生生的生命消失,而自己卻沒能力守護。


    樹想要靜止,風卻不停地刮動它的枝葉。江寒卻想要好好孝順他的父母,但似乎一切並沒有等於他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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