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聽到鍾聲,好像徹底和原來的世界做了一次告別,回來之後,陌生又茫然。


    這種感覺時有發生,恍如隔世可以恰當形容,不過短短十幾秒後,現實的塵埃又會澆滅一切幻境。


    走下樓梯,像一個闖入別人領地的貓,下意識憋住呼吸,就在走到客廳的瞬間,眼前的景象仿佛幻境還未關閉又進入另一重幻境。


    無語、茫然、不知所措,為什麽從lo娘裙到各種各樣cos的服裝都散落排開,而這些東西的主人卻好像不在這裏。


    剛寫完字的林然還沒放鬆下來,此刻卻是不斷地滲出冷汗,完蛋了,這要是被警察看見豈不是百口莫辯,會怎麽說他呢?收留無辜少女還玩二次元戀愛遊戲嗎?


    如果編輯知道了會怎麽認為呢?然之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進步,事實上是因為沒有將更多時間投入在寫作中嗎?


    這樣的女孩又會被認為是什麽樣的女孩呢?和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在一起的少女,多少會被人用異樣眼光打量吧,這樣也沒有關係嗎?即使這樣也非要留在這樣的地方不可嗎?


    “於夏?”客廳裏看不見人,林然喊道。


    “嗯,我在這裏。”聲音來自廚房的方向。


    “剛做了紅豆沙,你要不要來一碗?”


    在濕潤的香味和朦朧視野中,出現了某個人的背影,搖頭,揉了揉眼睛,正午的光在一樓並沒有時房間更明亮一些。


    瞳孔對焦,人影愈發真實起來,清晰的女孩的輪廓,一切都不是夢啊。


    轉身,粉紅色的碗,碗邊掛著一隻造型十分可愛的粉白色小熊,指尖的溫度迅速鑲嵌在食物的香味裏。從不自信的口中傳出有些迷失音調的話語。


    “你又做東西吃了?”


    於夏翻了白眼,一掃之前的心情,捧著碗轉身,麵對正在冒著熱氣的灶台,灶台上方的鍋裏還煮著的食物冒出灰白的熱氣。


    在這個朦朧的令人精神萎靡的正午,熱氣沉沒在地磚和餐桌上的寧靜,林然似乎聞到了童年時候的氣息,那種夏日裏的廚房,悶熱又令人向往的食物的記憶。


    林然不敢繼續說話,滿地散落的衣物,仔細辨別,夾藏著幾件不知為何的物品,蕾絲如雲朵展開,粉色的、黃色的,鑲嵌珍珠和花邊的單薄麵料,一塊簡單的布而已!林然絕不敢這樣擅作主張將它們歸類到一種棉質的材料中去。


    隻要不和那些衣服扯上關係就好,要是這時候高峰和小丁破門而入,誰知道會演變出怎麽樣的劇情,這個滿嘴謊話的女孩又能編造出怎樣委屈的故事。


    肚子忽然就餓了起來,食物的香味怎麽也無法避開,香甜融合在一起恰到好處的飄散在空氣中,還有一種隱藏的令人身心為之舒暢的果香,終於冷靜下來調整好呼吸,總之,就算是為了弄清楚那隱藏的果香究竟為何物,怎麽說也應該試著重新說一句話。


    和女孩子正常說話的能力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丟失的呢?


    “那麽請問,這個紅豆沙,剛才是說問我是不是要吃?”


    “嗯!請慢用!”


    於夏捧著碗,將雙手伸到林然眼前,一臉淡漠毫無表情的看著地麵,不知為何林然竟對她生出幾分好奇,為什麽和剛才的樣子截然不同。


    不論是煮食物的姿態或是將食物遞向他人時這種近乎害羞,不,應該說是無法直視他人眼神的恐懼都無法讓人將她與搶奪房子的霸道女孩聯係在一起。


    心髒猛地抽動一下,林然愣在原地,無法接過空中的碗,撲麵的香味和熱氣,不知如何抬起手,這就是如此年紀依舊是處男的綜合症吧。啊,誰是處男啊,原來正是自己。


    正在林然猶豫時,某人的身體微微顫動,仿佛冬日裏風中的樹葉孱弱無助。


    總之,不能再由於下去,不管發生什麽,當下先接過碗是最重要的吧,僅僅是出於人與人之間的禮貌,也應該認真地端過碗,將珍貴的食物用心吃下去。終於冷靜下來恢複了控製肌肉的能力,好了,就是現在,接過碗。


    和預想中一樣的溫度,粉色瓷碗和勺子碰撞出星光的聲音,“那我開始了。”


    於夏依舊低著頭,好像地上有難解的高考數學題,長發紮在腦後,留下幹淨的臉龐,興許是洗過澡的緣故,淺黃色廚房燈光下,透出淡淡的粉色,正是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有的氣色呀。


    和預想中一樣,煮熟的豆子發出花一般招攬蝴蝶的甜味,不知選用何種紅豆又以怎樣的方式完成了料理,食材本身的甜味在口中遊刃有餘地流動,安靜婉約又鮮活跳躍,不,絕不僅僅是這些,還有一絲引人入勝的果香味,從一開始就躲藏在某個地方,直到現在卻還沒有讓林然接近半分。


    被突然融化的甜味刺激到腸胃,饑腸轆轆的感覺緩緩上升,催化手的動作,勺子和碗一次次發出微弱星光的聲音,忽然,某個人說:“這裏好像沾到豆子了噢!”


    “哪裏?”


    冰涼的指尖,一下伸到眼前,碰觸到林然的嘴角,沉悶,心髒忘記跳動的瞬間,林然站在原地,當時的樣子一定是暴露出自己是一個綜合症大叔的本質。


    “食物是不可以浪費的哦。”


    嗯!難道?


    動作整個都變慢了,倒退的手指,貼近少女的臉,終點莫非是?


    “你,阿這,你真的這麽做了?”


    於夏,到底什麽情況,難道骨子裏是那種嫵媚人心的女人?


    蜷縮的貓一般的身影,洗完澡後泛紅的臉頰,一隻會誘惑人的貓女?


    不可能,別說是現實,就算是夢裏,這樣的女孩也不可能和自己的生活有任何交集,不可能如此溫柔地被對待,這樣的美好瞬間怎麽可能近在眼前,也許是人生地不熟的緣故,女孩對自己有了某種皆以慰藉的需要,雖然概率很小,有些作家的恣意遐想,在可能的答案所剩無多的情況下,看起來最不合理的也許就是最準確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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