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


    晚自習臨近下課,許敏終於還是輕輕喊出來了。


    蘇白從遲到回來就一直發呆,是不是踢球的時候出事了?


    他們下午沒陪蘇白去操場,因


    下午吃完晚飯後,操場上一如既往的熱鬧。


    三三兩兩或形影單隻,飯後的散步總是必不可少的。


    逐漸流行的鍋蓋頭,黑色一套,緊身衣緊身褲都屢見不鮮,抖音快手還未麵相全國,很多的梗也都沒出現,雖然也快了,但現在的他們大概也都不知道什麽是為精神小夥。


    男生們大都聚在一團,在操場一邊的樹下,或蹲著,或站著,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但眼神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到另一邊的那堆女生們,眼神時不時對上,但卻又慌亂地錯開。


    懵懂羞澀的青春總是美好。


    蘇白大咧咧地帶著一行人往操場走來。


    “現在人還是有點多了,我怕到時候會出意外。”開學考試那天認識的張雲跟在蘇白旁邊,看著人滿為患的足球場有些擔心。


    他就是被蘇白找來和李青踢球的外援,當然,還有他的一幫兄弟。


    沒辦法,徐天賜他們都不會踢球,畢竟農村的小學是不會教這些的,也不可能有場地去踢。


    至於張雲他們,為什麽認識沒多久就能幫他踢球,當然是被蘇白的金錢……哦不人格魅力所折服的。


    “慌啥,清一下場就行了。”蘇白不以為然,足球場是拿來踢球的,可不是給你們這群家夥坐的。


    “噢,那是跟誰踢?你也沒告訴我,初二的?”


    “我也不知道初幾,反正你一會都知道了。”蘇白攤了攤手,星期五還早,就先給李青嚐嚐甜頭吧。


    “噢……”張雲也不管了,誰來了反正都是踢球,橫豎都不吃虧。


    就在他瞟著不遠處的初一女生時,身後又來了一夥人。


    熟悉的鍋蓋頭,熟悉的歪嘴笑容,熟悉的八字步……


    張雲眼眸微微低了低,李青這個混世魔王怎麽也來操場了,但願他不要往足球場去。


    其實李青在沫中還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混世魔王,他的哥哥在外麵是個大混混,姨夫在沫中當老師,打進學校起就目中無人,經常打架,基本上和他同年級的男生都被他教訓過。


    甚至上學期發生過一起幾十人在廁所裏的亂鬥,其中當時還是初一學生的李青就是主要人物,不過此事被學校給壓了下來,外麵知道的人不多,但前世李青在初二就轉學了,蘇白當時入學都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張雲初一的時候就因為一些事被李青踹過幾腳,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現在還對李青有些畏懼。


    蘇白看到李青來了則是咧嘴笑著,“咱的對手來咯。”


    “來了?在哪……”張雲左右找著發現附近除了李青一夥人之外沒有人是一窩的在一起了。


    難不成?


    張雲的眼睛猛然瞪大,有些激動地拽著蘇白的衣服,“不會是李青他們吧?是不是?”


    蘇白有些懵,你咋情緒這麽激動呢,難不成李青搶你老婆了?


    “是啊,咋了?”


    “我不踢了,你找別人吧。”張雲轉身就走,他身後的一夥人一聽和李青踢球,也都無聲的離開。


    蘇白可就傻眼了,喂,你們這群家夥也太不靠譜了吧?李青怎麽了?這就走?虧我還請你們喝飲料啊,草……


    “等等等……”


    蘇白連忙叫住他,“你們跑啥子,怎麽就不能踢了?”


    “他是李青……唉,反正我們不踢了。”張雲臉色漲紅,想指著李青,但又放下了手,輕歎一聲。


    “啊?我說都說好了,你們跟我說不踢了?”蘇白被氣的直搖頭,這群家夥搞什麽玩意。


    “呦,你就找了這些家夥跟我踢球?”李青歪著嘴來到蘇白這邊。


    “我們不踢,不踢。”張雲連連擺手,他真不想跟李青扯上啥關係。


    蘇白被氣笑了,合著是你們害怕李青呢,這家夥有這麽可怕?他沒有印象,還以為李青隻是個沒啥名氣的老生。


    不應該呀,能讓張雲這麽害怕的,蘇白前世怎麽沒有聽說過,真是奇了怪了。


    難不成又是因為蝴蝶效應?


    真是出乎意料呀,多了個這號人物,自己還和他有矛盾。


    “怎麽找這麽慫的人,這怎麽踢?你眼光不太行呀。”李青踢了腳張雲不滿道。


    張雲眼中怒火閃過,但隻能低著頭不敢說話。


    “嗬。”蘇白咧嘴笑了,“那不踢了唄,放你一馬。”


    “這可不行,我來都來了,怎麽能不踢呢。”李青真的很想揍這個小子,“這樣,我們來點球,五球,誰進得多誰贏,輸的跪下叫爸爸。”


    這個蝴蝶效應真是讓蘇白被動,原本想著找個樂子,順便踢球時教訓他一下,沒想到這家夥卻貌似是個混世魔王,自己找的外援都慫的一批。


    點球?出意外咋辦……


    蘇白可不是那種隨便冒險的人,這可咋辦呢,該死的蝴蝶效應搞得自己進退兩難,下次不做沒把握的事了。


    他還是經曆太少,沒有徹底認清自己所改變的一切,重生回來的些許紅利讓他有些膨脹,有些飄飄然,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正當蘇白進退兩難之際。


    “李青?你又在欺負人?”


    一道悅耳的聲音傳了過來,穿著黃色小裙子的宋婧禕皺著好看的眉頭來到蘇白等人的麵前。


    “宋婧禕?你又來搞什麽,我又沒欺負你,多管閑事啊你!”李青看著這位漂亮的女生微微後退半步,這家夥為啥要來多管閑事。


    李青初一的時候在操場上見了宋婧禕一麵,便驚為天人,當即就喜歡上了她,更是揚言要宋婧禕當他女朋友,悲催的李青當時可不知道宋婧禕是他們和藹可親宋主任的掌上明珠。


    後來他們把宋婧禕堵在操場,李青更是大膽表白,身邊的一群小弟瘋狂起哄,這可把宋婧禕嚇慘了,之後李青的結局不知道有多悲慘,有個姨夫老師也沒用,該背處分背處分,全校通報,甚至被宋衛國罰去打掃男廁所一個月,每天檢查,那滋味,別提有多酸爽。


    自那以後,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青終於有了個畏懼的對象,當然是由愛轉恨,。


    可自己早就不糾纏她了呀,為什麽今天又來多管閑事?


    李青警惕地看著宋婧禕,“我可沒欺負人,我們隻是踢球打了個賭而已。”


    “真的嗎?他有沒有欺負你?”宋婧禕也不知道為啥,自己今天看到這個男生被李青圍著就想來看看。


    可能是那天老爸說了他成績很好,一般成績好的人都容易被欺負,一向熱心腸的宋婧禕才會過來。


    原來叫宋婧禕……


    老宋自己名字不咋地,女兒的名字起得倒挺好聽,長得也漂亮,完全不似老宋的歪瓜裂棗,真的是老宋的基因嘛?難不成基因突變了?


    “喂,問你話呢。”宋婧禕看著這個有點呆的家夥,自己幫他還在那裏發呆,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她有點後悔來管這個閑事了。


    “嗯嗯嗯,他欺負我了,他帶著人要打我……”蘇白苦著臉躲到宋婧禕的身後。


    ????


    李青滿臉問號,尼瑪的,不是你要踢球?怎麽又變成我欺負你了?


    “他為什麽要打你?”宋婧禕問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肯定是他看我長得太帥了,嫉妒我!半路上就無緣無故把我攔下來。”蘇白委屈巴巴,張雲這群家夥不靠譜,沒想到還得靠女人,太失敗了,不過打小醫生就說他牙口不好,得吃點軟的。


    ???


    一聽這話,宋婧禕有點懵,什麽叫你長得帥,嫉妒你,就要打你了?那天底下長得帥的人都把自己臉捂住好了,免得出門就被打。


    宋婧禕扔了個白眼,這家夥肯定是不好意思說,男生可憐的自尊心,心中這樣想著,她還是義正言辭道。


    “李青,他隻是個新生,你這麽欺負他,到時候我爸又讓你刷廁所。”


    “我特麽……誰要刷廁所!”


    李青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遇見過蘇白這麽不要臉的人!還有這個宋婧禕,蠢得要死,自己當場怎麽就眼瞎看上她了?


    狗男女!


    李青氣得直咬牙,拳頭捏的吱吱響,他指著蘇白,“你有種就晚上來廁所。”


    好家夥,你把我當傻子,還是把這裏所有人當傻子呢?這家夥果然被氣得腦子壞了,蘇白撇了撇嘴不理他。


    “你!”李青受不了了,他好想打死這個混蛋,躲在女人後麵算什麽本事!


    “李哥,馬上上課了,晚上是老馬的晚自習。”此時一旁的小弟出聲道。


    “行,還是那句話,星期五,等著!”李青一字一句地指著躲在宋婧禕身後的蘇白說出這句話後帶著一眾小弟轉身離開。


    他很煩,很想當場動手,但宋婧禕這個家夥實在礙手礙腳,而且馬上就是自己姨夫的晚自習,自己不得不去報個到。


    一旁的張雲眾人早就不耐煩了,在李青離去後都立馬散開。


    蘇白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了,這該死的蝴蝶效應,班主任換了,舍友換了,同桌換了,現在又冒出個混世魔王和自己有摩擦,被他逼得隻能躲在女生後麵。


    重生者?


    真是可笑!


    蘇白有些頹然,自己重生回來究竟幹了什麽?


    真的都有意義嗎?


    為什麽自己和別人差了那麽多?回來兩個月隻是賺了幾萬塊錢就飄飄然,覺得自己很厲害,考個小學試卷而已,拿了全年級第一很了不起嗎?


    也是,畢竟自己到頭來也隻是個學生,生活在搖籃裏,連社會都沒有進入過的天真家夥罷了。


    幾萬塊錢對於之前的他來說很多很多,所以他現在滿足,驕傲。


    被同學追捧,被女生愛慕,被老師誇獎……種種的這些都在迷惑他,虛榮心爆棚,覺得自己已經無所不能了……


    明明知道有了蝴蝶效應,卻不以為意,甚至主動挑釁李青這個不知道底細的家夥,到頭來可笑的還是自己。


    蘇白失落地蹲下,看著紅白交錯的跑道,他很茫然,似乎回來之後自己做了很多事,又沒做很多事,其實他一直都很惶恐……


    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一覺醒來,自己還是在那個充滿煙味的宿舍裏刷題,這兩個月他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甚至每天都要對著鏡子凝視,看到了年輕稚嫩,充滿了青春活力的身體,但也看到了一個疲憊而又格格不入的靈魂。


    重生……


    回來是為了什麽呢?


    蘇白已經癱坐在地上,上課鈴已經響起,路過的學生都帶著不解的目光看著他,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火紅的夕陽燃燒在天邊,整片天空仿佛都被染紅了。


    宋婧禕一直在旁邊看著這個男生從滿麵笑容到茫然無措,到癱坐在地,她從見到蘇白的那晚就覺得這個大男孩有些與眾不同,和他見過的所有男生都不同,但又是說不上來的那種感覺,隻是隱隱覺得他有些熟悉但又似乎不屬於這裏。


    上課鈴起,她本想轉頭回到教室,但又看著這個坐在地上無助,渾身散發著消沉意誌的男生,她抿了抿嘴,撩了一下被風吹到眼前的頭發彎腰輕聲道。


    “你……沒事吧?”


    空靈而又柔和的聲音被風吹進了蘇白的耳朵裏。


    他失神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看著地上幾塊尚未完全蒸發的水跡,微微一愣,但卻沒有抬頭。


    “我沒事,已經上課了,你快走吧。”


    宋婧禕彎著腰的目光已經注意到了被蘇白故意擋住的水跡,捂著嘴輕笑出聲。


    “不就是被欺負了嘛,你一個大男生怎麽還掉眼淚呢?”


    宋婧禕也不管今天穿的是漂亮小裙子了,彎腰坐在了蘇白麵前。


    “我沒掉眼淚!”


    蘇白倔強地抬起了頭,但卻對上了那道純淨的目光,看著眉眼帶著笑意的女生,他移開了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


    “我小的時候有過一個很好的朋友,他也好喜歡哭鼻子,但又不是被欺負的,那時候我們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玩著玩著就吵起來了,然後他把另一個小朋友打哭,結果自己也哭了起來,每次都是這樣,後來我問他為什麽你把別人打哭了,你自己也哭呢?”


    “後來呢?”


    蘇白越聽越不對勁,腦海裏塵封的記憶又隱隱浮現出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他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了,手裏全是汗。


    “他說,噗呲……”宋婧禕回憶著,但又突然笑了出來,“他說,打人也很疼的,當時我還信了,奇怪打人還會疼得自己哭嗎。”


    “後來長大了大概才知道,他不喜歡打架,雖然他打架很厲害,但是把別人打哭後,他也很內疚,但打架的原因卻都是那個小女孩……”


    “和他認識我很開心,雖然隻有一個暑假……”


    宋婧禕的帶著笑容的臉色有些黯淡,低聲地說了一句,但又笑著對蘇白道。


    “所以你不要委屈害怕了,其實李青他不壞的,我爸說他隻是被家裏慣的,以後出了社會就會好轉。”


    “這樣吧,你當我小弟,如果下次他要是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替你出頭。”


    宋婧禕握著拳頭,露出了她那顆可愛的虎牙,“我可是初三的大姐大,他不敢惹我的,哼哼。


    “你不是宋老師的女兒嗎,怎麽還會收小弟。”


    “要你管,你認不認吧。”


    蘇白站了起來,夕陽落下的餘暉照在他的身上,重新恢複了往常燦爛的笑容。


    宋婧禕,那個房東家的胖侄女,被當做陌生人說著兩人不堪的往事呀。


    還真是狗血呢,這難道就是主角的命運?


    好吧,我接受了。


    “好的,大姐大,咱們去上課吧。”


    “你想開就好了,走吧,待會回去我估計要被老師罵了。”


    兩人的背影拖得很長,蘇白看著身旁有些興奮的宋婧禕不由的一笑。


    這家夥,估計第一次收小弟吧,還初三大姐大,得了吧,你這個天天被欺負的小胖妞。


    三號樓送走了宋婧禕。


    “呼……”


    蘇白長呼一口氣,看著寂靜的校園,獨自一人走著,有些沉默。


    或許自己重生後的道路,也並不是那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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