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張歆喜歡陸一諾這個可能真的存在的事情,深深想來也是有跡可循的。


    那是從什麽開始的呢?


    是在張歆無數次反複和自己確認自己究竟是不是在看門外的陸一諾的時候?


    是在張歆時不時說起他們同時補課的趣聞看自己反應的時候?


    是在張歆不時求證自己有沒有喜歡陸一諾,如果沒有,又是誰的時候?


    還是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去網吧“偶遇”那次?


    如果真如岑琳所講,張歆是借著自己打探陸一諾為由,算計了一把自己,演了一出自己要接近的戲碼。


    …


    可是,就算是這樣,花寂在座位上看著自己和張歆合影的大頭貼畫,她心裏絲毫沒有生氣。


    一來,又不是什麽第三者插足,自己又得不到且不想等到的東西,隻是不甘心自己從生活學習了十年的學校,轉入這裏淪落為眾人而已;


    二來,張歆是自己最好的閨蜜啊,初來乍到,誠惶誠恐之中,是張歆給了自己最大的支持,肯定了自己曾經存在的價值,又像一把傘一樣罩著自己。


    如果一定要有埋怨:


    傻瓜,花寂想,如果真的喜歡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


    正出神想著,王雷這個愣頭青衝進教室,一下子作用力太大,直撲花寂桌子上。


    “你是不是找打!”花寂脫口而出。


    後麵跟著梁澈。


    那比對王雷這種跌跌撞撞的,毫無巨星範的小角色,就更顯示出人家梁澈的儒雅氣質了。


    梁澈平時和花寂交流不多,隻遠遠得瞧,大概了解這油菜花裏三個人性格不同:


    他和蘇婭曾經也是一個班的,知道蘇婭不太好惹;


    岑琳在班上較為活躍,就以梁澈的觀察(後麵大概發現梁澈觀察了很多同學),岑琳和誰關係都好,男男女女,尤其是在女孩子裏麵懂得比較多,拉直頭發,護理頭發,品牌,哪怕他一個男生,也聽得多女團小圈子聊的話題。


    而花寂,相對來說話比較少,因此知之甚少,在油菜花其中不算主力,衣著打扮都在下乘,成績也不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能和她們走到一起去。


    還以為是個很溫柔穩重的女同學,沒想到也好容易炸,唬得王雷不敢作聲。


    梁澈走過花寂座位前,看了一眼花寂,花寂又正好瞧他,對視的時候,梁澈的眼神絲毫沒有閃爍,兩個人紮紮實實地,互相看著彼此,直到梁澈經過講台走下去。


    花寂這就忘記了張歆的事情,她頓時覺得,這梁澈有毒,那眼神能直接瞧到花寂心底的深井裏,瞧到花寂臉紅心跳,莫明曖昧。


    王雷還沒走,搖著花寂肩膀。


    “喂!喂!喂!”


    花寂回了點意識,瞪著王雷。


    王雷煞有介事說,“我跟你說個悄悄話。”


    “什麽?”


    “我剛路過辦公樓,我瞧見杜嘉雲在和老師說,想要坐你的座位。”


    杜嘉雲?


    這個新來的角色是誰?


    倒不是班上新來的同學,之前在花寂的故事裏沒名沒份,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女生。


    我們講一個學生普通,不僅僅局限在顏值,杜嘉雲假小子的造型比之前張歆還誇張,甚至張歆都轉型了,杜嘉雲還是假小子,臉色麻雀斑,可以是可愛,也可以是青春。


    但是學生時代裏,不管男生女生,顏值都不算是唯一衡量普通還是不普通的標準,還有一種普通,叫做:沒有有趣的靈魂。


    比如說,成績差的後排學生,往往就是一個班搞氣氛的歡樂源泉,各別幾個能帶動全部人的喜怒哀樂,不失為是無價的活寶。


    班級上又那麽多人,但是有趣的不是,因此我們也能說,普通的標準在於全班有沒有她的故事,哪怕是花寂這種能整出非正麵動靜的都沒有。


    不過,現在杜嘉雲開始有動靜了。


    “她好像主動要求要坐你的位置。”


    “不可能吧?”花寂回過頭去找杜嘉雲的位置,她現在是張文麗的同桌,挺好的位置呀,第四排,為什麽惦記上自己這個吃灰的座位了?這個風水寶地現在已經不再是什麽劣跡斑斑的專座?而變成香餑餑了?


    “怎麽不可能?我親耳聽見的。”


    “師太怎麽說?”


    “好像是會考慮吧。”


    沒想到王雷還在嘰歪,徐可兒又來了,她從後麵特意過來,趕走了王雷,花寂有一瞬間覺得這個位置很有街道辦事處的感覺。


    徐可兒是來興師問罪的。


    “說,你剛才是不是偷看我家梁澈了。”


    說梁澈名字的時候還不敢說得字正腔圓,又像是怕人,或怕梁澈聽見,還說得比較含糊不清,隻是花寂馬上聽懂了。


    花寂沒忍住登時笑出聲,啥是偷看,難道剛才不是明目張膽互相看嗎。


    徐可兒不依了,“你不準喜歡我家梁…嗯…哈!”


    從人家梁澈轉來班上,徐可兒就像個犯了花癡的人,也行吧,總歸她把對帥哥的標誌從白星懌那種純外在慢慢進化成了學霸型憂鬱美男金城武了,花寂還是認可她的審美的。


    隻是,這妞在花寂眼中,也就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口口聲聲喜歡,又做不出和岑琳一樣的事,張口閉口“我家梁澈”,搞不好人家還不知道呢。


    但是領地意識又很強,徐可兒看見花寂和梁澈,認定她倆“眉目傳情”。


    花寂的心理活動一出又一出,這次想到的是,徐可兒可真高看她了,就對視一眼難道就能天雷地火嗎?


    “知道了,行了,大小姐。”


    講真的,花寂認為自己怎麽能成為假想敵呢?


    就一個穿著大補丁鞋子的自己,誰願意和自己喜歡來喜歡去?花寂才不信什麽拋開物質條件的真情。


    家庭環境,家庭成員的關係,基本可以奠定一個人成長以後認知事物的基礎。


    很簡單,比如說一個窮怕了的家庭,還是那種其他親戚避之不及的窮,身處其中見多了冷眼與嫌棄,甚至自己的父親都要對自己說:“你以為你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嗎?”


    這樣的小孩對別人無條件對自己的愛,絕對是持有懷疑狀態的,她太懂得自己無可回應,匹配不起,別人對自己的示好也隻會讓自己想逃,卑微到不會有姓名。


    不過話也不能說這麽絕對,畢竟也有一些同樣出身的小孩會很容易被一點點糖果騙走,所以我們還是要提倡在未來,要多給孩子一點尊重和愛。


    另外,班上白星懌對花寂來說,是個很特別的存在。


    放下了這個人,這件事花寂沒有撒謊。


    可是她總是會想到白星懌,並且不自覺要拿白星懌來比較,明明有那麽多美好回憶的人,都會瞧不起自己要和自己保持距離,還有誰足以相信呢?


    再說,與其防花寂,還不如防岑琳。


    花寂充其量也就是個慫貨,將來有一天要是真的換做是岑琳說喜歡上梁澈了,岑琳動起真格來那是很有經驗的,到時徐可兒才有危險呢。


    花寂腦子轉了好多事,她恰恰沒轉到王雷找她說的事!


    連著幾日沒遇見張歆,都是和蘇婭一同回的家。


    蘇婭有告訴花寂,已經和高一小妹妹問清楚了事情原委。


    “玲兒說她沒有找人的,都是誤會,可能是以訛傳訛。”


    蘇婭的考量自有道理,她不想自己在花寂麵前邀功,也不想讓花寂記恨玲兒做了什麽,那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於是,在不同人的共同努力下,無形之中,有些直衝花寂而來的麻煩在花寂麵前拐了彎,隻是花寂自己後知後覺。


    又過了幾天,當真如王雷預警的那樣,師太在大家自習的時候把花寂喊出去了。


    就在前門聊的事,門敞開著。


    花寂餘光看見這麽一道目光追視在自己身上,撇過去,又是梁澈,也沒有因為自己和他對視就移開視線,還是那種讓花寂心口的深井開始要咕嚕咕嚕冒泡的眼神。


    ——“…好不好?”


    這瞅得花寂都沒聽見師太說了什麽。


    “老師,你再說一遍?”


    師太一愣,又簡單講了,花寂本來還有點歉疚,聽完恨不得換個語氣讓師太再說一遍!


    師太的意思是,沒想到這個位置這麽好,很受歡迎,但是也不能一人專座一黨專政,因此為了公平公正,花寂要讓一讓,也坐了一段時間,體會過了,給別的同學,比如杜嘉雲試一試。


    花寂生氣了,她憤恨地想,這不是自己姨娘花了錢送了禮才謀來的嗎?


    屁股都沒有坐熱幾天,半個學期都沒坐到,她就把自己安排了?是禮還不夠到位?還要接著給姨娘發輪子嗎?


    這段時間,媽媽好像也在減少和姨娘家聯係了,也不知道咋地,是不是有什麽矛盾了。


    師太這樣單拉出來和她講,明擺著也不是在征求意見。


    那杜嘉雲成績好像比自己隻好那麽一點吧,自己要怎麽做才能捍衛姨娘給自己占下來的地?


    花寂馬上就有了意識要反抗。


    她問師太:“你準備讓她坐多久?”


    師太沒想到花寂一向弱弱得似乎很好說話,會有此反問,支吾道:“看情況。”


    花寂其實是一個很有主見心理很強大的人,她有時候弱,隻是外在撐不起她的內在,但她並不是一個不剛的人。


    “期中考試,我如果總分反超她,就給我換回來。”


    師太詫異地抬起頭,好像第一次正眼看這個眼前的女孩。


    不太敢相信一個成績不咋地,全班50個人,排40幾名的學生,會這樣叫板。


    花寂正色重複了一道:“如果期中,我超過她,這個座位就還讓我坐。”


    花寂才舍不得這個座位的風景,已經背後的故事。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又怕自己做不到,就再也回不去,聰明了一回,再補充道:“但是我如果輸了,後麵隻要誰在這個位置上,我超過了,就讓我回來。”


    師太居然點頭,同意了。


    作為班主任,不能營造出什麽座位似乎永久歸誰的概念,在素質教育麵前,按理也不能像明碼標價一樣用分數買賣座位,隻是她不知道怎麽被花寂帶溝裏了。


    杜嘉雲滿意地坐上了那個位置。


    花寂坐到了張文麗旁邊,後麵還是程獻,一旁隔了幾組的,同一排,是梁澈。


    又是在大家的聚焦下換的座位。


    這個班的座位就跟兒戲一樣,三天兩頭換一道。


    花寂,怎麽就普通不起來一樣,總是能換著方式冒著尖。


    程獻倒是高興了,“回來好,吃粉筆灰。”


    他不懂,花寂認為自己一定可以回去的。


    那是自己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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