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院位於北海之濱,四湖相交。


    淡水湖與北海相融形成了兩色海域,猶如兩軍對壘可謂是一副奇景,夜幕下星辰與湖海相印頗有幾分仙境之意,因此而得名落星湖。


    四權謀之一的黃龍士坐在聽潮亭正與人對弈,棋場如戰場瞬息萬變,可能隻是一個小小差錯就會導致滿盤皆輸。


    帶繪狼麵具的黑袍男人捏起一粒黑子穩穩落下,“世間萬物皆可為棋,非黑即白。”


    嘴唇噙著清冷的笑意,手中白子落下發出清脆響聲,“天下為盤,日月為棋,星湖落子,怕的不是對弈之人而是攪局者。”


    黑袍被麵具遮住的臉看不出喜怒,夾在指縫的棋子隨手一丟,棋如劍席卷風浪如龍騰雲,鯨吞海,勢不可擋。


    雲之城上,迎麵拂來一陣微風帶著海的淡淡腥味,東方宇軒睜開雙眸彈指間一股劍氣激蕩而出。


    一黑一白兩股劍氣在海麵相撞,海水翻湧百丈高如瀑布般墜落而下,湧現驚濤拍打在岸邊激起千層疊浪。


    黑棋穿過水瀑無聲鑲嵌在了城頭圍牆上,入木三分。


    東方宇軒擰眉取下黑子,以入棋位置迅速龜裂出數十道如蜘蛛網般的裂紋,他正視東方稷下學院方向,竟微微笑了起來。


    雲之城,攀山入城者需過生死大陣且接他三劍而不死才可入雲城。


    “城外恩怨比天高,入城皆是陌路人。”不管仇恨有多深,一入雲城就要放下所有恩怨。


    這些年被淩雲閣追殺的人紛紛想要逃入雲城避難,可謂是險中求存,但當踏上入城之路時才知曉此處乃生死之地。


    入城攀山路全長不過一千多米,可路途上插滿了無數兵器與遍地森寒白骨。


    其八門入陣變化莫測,若非大能想要活著進入雲城絕無可能。


    東方宇軒幾乎成了所有江湖中人的一塊心魔。


    “欲證劍道者,攀雲巔決白衣。”這番話在江湖上首肯心折,可真正攀上雲城與白衣東方宇軒決戰者寥寥無幾。


    銀河傾灑滿流光,巨浪滔天決浮雲,故此得劍仙之名。


    黑袍收回目光繼續專心下棋,抬手捏起一粒黑子,明明穩勝之局卻是行了一步險棋。


    對此黃龍士輕歎搖頭,將白棋丟回檀木盒中,道了句:“這盤棋留著以後再下吧。”


    “當年意氣風發的棋魔黃龍士,什麽時候也變得多愁善感了?”看著眼前以入暮年的男子,黑袍沉悶的聲音帶著一股陰陽怪氣。


    亂世紛爭,九國鼎立,遊說其中,一張嘴阻止了許多戰火,封六國宰相。


    擺玲瓏棋局設擂三年,大小諸國皆無人能破,故而得棋聖之名。


    或許是厭煩了孤獨,黃龍士又以一嘴挑起了諸多戰事,自此又被人稱為棋魔,而所謂的棋並不在棋盤內而是在外。


    他不忠於任何人,也沒有奉任何人為主,在這春秋亂戰中死去的數百萬人都和他脫不了關係,可似乎對他來說隻是一盤解悶的棋局。


    以此位列“春秋三魔頭”榜首,因為很少出現在大眾眼前,雖名聲顯赫但也逐漸被世人所遺忘。


    可要論起在奇門遁甲方麵的造詣,百年內屬於無敵的存在,亦是稷下學院鬼穀子最為得意的門徒。


    黃龍士望向逐漸平靜的海麵,負手而立,“你若露麵,楊直用命換來的亂世怕是又要重歸太平,而你剛剛又在東方宇軒麵前坦露身份,可有想過會亂了大局?”


    黑袍端起茶杯放在麵具前嗅了嗅,輕笑道:“我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武當早晚是要去一趟。至於楊直的死是我沒有料到的,可終究還是差了把火,而這堆幹柴非我親自點燃不可。”


    看了眼懸掛在天際的殘月,周圍的星辰散發著微弱光芒很難讓人忽略卻又不是那麽耀眼,轉身離去撇下一句:“畢生所學不會藏私,至於那丫頭能學到多少就看她悟性。未來五年我不會離開稷下學院,他若有難我不會袖手旁觀。”


    望著黃龍士離開的背影,黑袍感歎了一句,“你還是老樣子。”


    一道黑影如流星般從空中掠過,鷹眸微動,一顆黑色棋子落在棋盤上打著旋,而人早已消失不見。


    夜色已深,透過屋頂裂口能夠看到滿天繁星點點,抽出有些發麻的手臂,小心翼翼將她的腦袋擺正起身走出了院子。


    許南燭環顧寂靜四周,活動了一下手腳,朝著黑暗處開口道:“這夜色真美啊,竟有人也跟我一樣貪戀這輪殘月而不眠,一個人欣賞總歸寂寞,不如出來一起做個伴?”


    左手拇指將鳴鴻推出一寸,雙腳呈縱八字,隻要對方出手他便能第一時間抽刀。


    “啪啪啪!”


    麵如冠玉的少年,頭發不紮不束隨意披散,一把折扇握在手中鼓著掌從漆黑屋簷下走了出來,“殿下好眼力,這都被你發現了。可瞧你這架勢可不是想邀我一起出來賞月,倒是想殺人。你放心我對你跟屋裏那丫頭沒什麽興趣,隻是想安穩過個夜而已。”


    “公子好輕功啊,一路從景城跟隨到曹寺鄉,累了吧?”


    伸了個懶腰,眯眼露出如狐狸般狡猾的笑臉,“在下南星,是想跟殿下交個朋友僅此而已。”


    五毒教現任教主藍鳳凰手段陰狠毒辣,其座下四大護法各個都是手段陰毒之人,而最為臭名昭著非玉麵閻羅南星莫屬,他還有另一個綽號蠍王,死在他手上的高手多半麵容扭曲,這也是他最大的樂趣,用毒一點點攻破人心的防線,讓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磨致死。


    許南燭抱著鳴鴻靠在一旁圍牆上,問道:“大名鼎鼎的玉麵閻羅跟了一路,隻為和我交朋友,有點受寵若驚,你覺得我長得像傻子還是好蒙騙?”


    手中折扇‘啪’的一聲打開,輕輕煽動了幾下,臉上笑意更深了些,“殿下當真幽默風趣,我倒是真心想跟你交個朋友。教主讓我來問你,可願與她雙修,倒時她願意鼎力相助幫你複仇。”


    五毒每一任教主都會尋找伴侶來修煉天魔功,這在江湖上並非是什麽秘密,可偏偏許南燭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待到天魔功修煉大成,便會在體內溫養蠱卵,待到蠱蟲成熟破體而出時就會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這也是曆代五毒教主為何隻有女性的原因。


    許南燭搖頭輕笑:“對此我沒什麽興趣,還請藍教主另尋良配吧。”


    聞言,南星倒也不惱,他隻是一個傳話的。既然話已經帶到,他的任務已經完成至於其它,在教主沒有下達命令前不會擅作主張。


    “既然殿下心意已決,那我就不叨擾了。”


    望著南星離開的背影,許南燭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不見,心中總覺得事情哪裏有些不對勁,可偏偏又想不起來,這種沒有底的感覺猶如一塊巨石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回到寺廟內,瞧著安然無恙的玄竹小妮暗鬆了口氣,不由苦笑,平時警惕的跟一隻野貓一樣,現在到是睡得格外沉。


    隨手添了兩根木柴,卻是聽見院內響起了腳步聲,許南燭眼珠子機靈一轉,倒在幹草上抱著鳴鴻刀佯裝睡覺。


    房門被人推開,渾身被一塊破布包裹,掃了眼地上熟睡的而人輕歎一聲,瞥見包裹上前去翻找,陡然間脖間一涼,一柄刀架在了脖子上冰涼刺骨,下意識打了個機靈不敢動了,“大哥,我就是餓了想找點吃的。”


    許南燭抬手掀開蒙著臉的破布,待看清楚容貌,確定不是五毒教中人,不由的深吸了口氣,抬腿一腳踹在屁股上,摔了個狗啃泥。


    “哎呦!”驚呼一聲,捂著雙膝咧著嘴倒抽了一口涼氣。


    穆玄竹驚醒,待看到屋裏多了個小男孩不由擰眉,“你是誰?”


    小男孩很自來熟的湊到穆玄竹身旁,嘴巴異常甜,嘿嘿笑道:“漂亮姐姐,我隻是來找點吃的而已,真沒有惡意的。”


    抱著鳴鴻刀,嘴角叼著一根幹草默不作聲站在一旁,靜靜注視著小男孩,心中暗笑,這小子倒是機靈。


    穆玄竹側頭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柳眉微皺,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模樣。


    許南燭彎腰拎起包裹,翻騰出還剩下的半塊幹餅和一些肉幹丟了過去,裝作一副惡人語氣道:“你個小娃娃不學好,要不是擔心驚嚇到俺媳婦肚子裏的娃娃,我早就將你一刀剁碎了。”


    年僅八歲的孩子聽到這話,不由打了個冷顫趕緊往穆玄竹身旁靠了靠,一雙眼眸泛著淚花,卻倔強的不肯掉下來。


    穆玄竹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許南燭,極其溫柔的抬手捏了捏他髒兮兮的小臉,柔聲道:“那位哥哥不是壞人,放心吃吧。”


    小男孩捧著吃食咽了咽口水,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抬頭看向許南燭,後者則怒瞪了一眼,“俺媳婦讓你吃,你不吃就是不給俺媳婦麵子,小心我怒了啊。”


    “我吃,我吃!”驚慌失措的小男孩,埋頭狼吞會咽的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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