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青衫文士的年輕男子,單手持書而閱,腳下踩著一根宛如手腕粗細般大小的烏青竹竿逆流而上。


    水浪翻湧而他卻紋絲不動,淹沒竹竿的水勢卻隻停留在鞋幫之下,便是連鞋子都未曾打濕。


    與此同時,為首那艘有顧南征坐鎮的大船也正在緩緩逼近,水勢浪濤再長一寸,眼瞧著就要一頭撞上去了。


    青衫文士模樣的年輕男子,生怕濕了手中的典籍,抬手合上書小心翼翼放進袖口,他抬頭正視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船頭,右腳輕輕一踏,烏青竹竿後端衝出水麵在空中劃出一條半月孤度,而他則淩空躍起穩落竹竿端口,烏青竹竿像是插入了河底般牢固,他與那為首船頭等高而站,屹立不倒。


    這一端,大船竟被竹竿掀起的浪濤逼退,搖搖晃晃差點給掀翻成底朝天!


    那青衫男子轉身一踏,腳下竹竿重新砸回水麵,順流直下,飄然而逝。


    許南燭瞪大了眼睛,自喃自語道:“我滴個乖乖,這也忒霸道了,這是個高手,嗯...是個高手!”


    其餘七艘船上的船夫們嚇得膽魄都碎了,便是連那久經沙場的悍卒也都癡癡呆望。


    江河之上這一竿足足憾動八條大船,莫非這青衫客是人間龍王爺不成?


    嶽斌蠟黃慘白的臉色有些駭人,他趴在船邊嘔吐不止,直至連隔夜飯都吐了個幹淨這才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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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山一病不起撤回洛陽救治,霍元棄城而逃。


    皇帝得知消息後震怒,派人連夜啟程誓要將那叛將霍元捉拿回京。


    與此同時,命廣陵王李傲與驍騎將軍何浮前往井廉二州堅守!


    短短三十五日,當葉子凡率領三十萬虎狼之師壓境晉陽,鎮守井州的廣陵王李傲自刎牆頭,鮮血如潑墨般染紅了城門匾額。


    鎮守井州的十萬將士紛紛卸甲歸鄉,那位曾經騎馬拎酒與西楚在西壘壁苦苦對峙三年,號稱生平百戰無一敗且一喝酒就喜歡用那副破嗓子高歌的李傲死在了自己的寶劍之下。


    叛軍霍元得知璃陽皇室派人欲要將他捉拿回京的消息時,便是早已趕赴到了雁門關,他喬裝打扮佯裝百姓趁神機營將士正與北蟒鷹爪軍對峙時奪過守軍佩劍殺死了四位守門女卒大開城門。


    北蟒見雁門關城門大開便如餓虎撲食般衝了上來,姬如雪縱身越下牆頭,放下擅長的弓箭換上不趁手的長槍高呼:“姐妹們,敵軍當前唯有拚死一搏,守住關口死戰不退!”


    宛如蝗蟲一般的鷹爪軍從四麵八方湧到關口,姬如雪揮舞手中長槍拚死奮戰,戰甲上布滿著暗紅發黑的血跡,渾濁的鮮血染紅了她的戰甲,已經分不清是敵人的血還是她的血了。


    神機營將士已經不剩幾人,此時的姬如雪已然身負一箭,縱使勇謀俱在亦無法阻攔雁門關被破。


    將士們都希望姬將軍能夠盡快撤離,便是連百姓們也紛紛好言相勸。


    春芽、夏荷、冬梅、秋露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拚死護在姬將軍身前,廝殺的屍體已經形成了一堵高牆。


    春芽左眼被箭矢刺瞎,連箭帶目一同拔去,拔而再戰,直至昏死在死人堆中。


    夏荷被敵軍撞飛出數十米,後背重重撞擊在城牆上,砸落在地。她趴在地上雙眸充血,灰頭土臉朝著姬將軍望去,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隨後被數十柄北蟒彎刀剁成了肉泥。


    秋露為救冬梅而被活活砍死,她拚死抱住冬梅期間未曾痛呼一聲。


    姬如雪目光堅定的盯著浩浩蕩蕩的北蟒大軍,獨守城門,一人一槍,雖血染黃沙,然亦不動如山!


    這一戰打了整整三個晝夜,神機營兩千五百位將士無一人生還。


    姬如雪身中三槍兩刀,長槍與手已經被凝固血液沾粘在了一起,精疲力盡的她用一根斷槍頂住後頸甲胄而站,握著長槍的手微微顫抖,鮮血順著槍杆滴落而下。


    黑齒元祐騎在馬背上注視著她,敬佩道:“真沒看出來,一介女流竟殺了我數百名將士,傳令下去....”


    話音未落,姬如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腳下一柄彎刀踢射而出,彎刀在空中打著璿朝著黑齒元祐眉心紮去。


    “大帥小心!”雄鷹將軍沙叱博趕忙上前揮舞手中長槍將其擋下。


    姬如雪隔著屍山血海與之對視,她的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笑意,這一次即使身負重傷依然沒有落淚,似乎在幼年時的那一個夜晚,她就早已經流盡了一生的淚水。


    冬梅肩甲被長劍貫穿插在了地上,她口鼻冒血想要再呼喊一聲將軍卻隻能發出顫抖的嘶啞音,她拚命搖頭欲要掙紮站起,卻隻能眼睜睜瞧著那黑齒元祐拔刀上前斬下姬如雪的頭顱。


    而跟隨在黑齒元祐身旁的那位中原人她認識,那人便是刺殺守軍敞開城門的叛將霍元。


    霍元跪俯在北蟒大帥麵前,請功道:“大帥,我可是誠心前來投奔,這雁門關便是我霍元送給大帥的禮物。”


    黑齒元祐拎著姬如雪的頭顱哈哈笑道:“我們北蟒不會虧待幫了我們的朋友,以後你就跟隨在本帥麾下,定有你一口肉吃!”


    霍元立刻感激道:“多謝大帥,末將定效犬馬之勞,不負大帥所望!”


    郭公拄著拐杖站在城門口,諷刺道“兩麵三刀的小人,大帥你也敢收入麾下?難道不怕被反咬一口,他既能叛出中原亦可背叛大帥。”


    霍元轉頭惡狠狠瞪向郭公,他怒道:“老爺子休要胡言亂語,你這挑撥離間之計,難道以為大帥看不出來嘛?”


    郭公撚著一縷羊角胡,嗬嗬笑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樹葉尚且知曉落葉歸根,如今你一個無根之人何來的心,既沒有心又何來的忠呢?”


    黑齒元祐一腳踢開霍元,笑問道:“我黑齒元祐最敬重讀書人,更是喜歡你們中原的文化,那老先生你覺得該如何處置他呀。”


    “無心無德還無良,頂多算的上是一個畜生,若是大帥想要留著那便留吧。”郭公顫顫巍巍走到女卒屍體旁抽出腰間佩劍,目光在劍身上掃過,用袖口將上麵的血漬泥濘擦拭幹淨,直至劍身如鏡這才重新走到城門口,“郭公讀了一輩子的書,今日也倒也想征戰沙場一回,北蟒豬狗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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