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竹林下,許心安獨自一人眺望著竹屋小院,他的眼裏滿是羨慕,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內心深處平添了很多顧慮,渴望得到又怕失去,患得患失,以至於每次與許南燭相見時總會格外小心翼翼。


    那一句‘給不起的從來不是山河,是人心’許心安始終不能明白,直至今日才有所體會,無論是麵對楊月白對許南燭的擔憂愁苦,還是認為許南燭不應該將虎符拱手讓出,在這些情感麵前,仿佛再硬的拳頭都無濟於事。


    以往討飯過日子的歲月,雖經常食不果腹卻從來未曾有過牽掛、憂心。能夠縈繞在父母膝下撒嬌的幸運孩童,便是這位少年最羨慕的事情,如今真真切切體會了一次,但好像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了,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明知傷人還要去做。


    親情仿佛是一把雙刃刀,刺的雙方遍體鱗傷血流不止,可即使再痛也不願放手,落下了愁苦辛酸的淚,才能換來那一絲甜腥,還要傻傻的再將那入腹的刀刺進幾寸。


    籬笆小院內,許南燭側身抬手隱晦的擦去嘴角血漬,重新回到座位上埋頭吃起了那一碗素麵。


    何居言正視許南燭,淡淡道了句:“為何?”


    許南燭放下碗筷抬眸將嘴裏的麵條咽下,這才輕笑道:“我許南燭是一個不善表達愛意的人,太濃烈我不習慣,太平淡又怕厭倦,唯一能做的便隻有這些,不嫌棄便好!”


    何居言輕笑搖頭,輕聲道了句:“多事,以後管好你自己即可!”


    當初為救穆玄竹甘願服下九陽丹,丹毒積澱形成了舊疾,再加上耗費心神真氣度給師兄何居言,此刻胸口已經隱隱有火燎灼燒痛感,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來的都要猛烈。


    藏在袖袍裏的手握緊成拳,額頭上大顆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強忍著站起身告別:“嗬嗬,走了!”


    注視著弟弟許南燭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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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的背影,楊月白雙手攥緊衣角,相聚少離別多,此刻她多麽希望弟弟能夠再多待一會,可挽留的話自始至終沒有說出口。


    走進竹林深處的許南燭扶著一棵竹幹彎腰噴出一口血霧,他是雙眼充血,臉色慘白如紙。


    察覺到有腳步聲漸漸靠近,許南燭抿去嘴角血漬,並未轉身而是輕聲笑道:“知道來送送你哥,還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許心安悶不做聲,快速上前攙扶著虛弱的許南燭來到一處幹淨石塊旁坐下。


    許南燭擺手打斷許心安要替自己療傷的舉動,慘白的臉上袒露出一個笑臉,問道:“看你一副苦瓜臉,有心事?”


    許心安語氣極其平靜,紅著眼睛質問道:“哥,穆玄竹已經走了,何必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呢?”


    無意間提起這個,許南燭一臉陰鷙戾氣,沉默片刻,便隻是笑了笑,“我答應你,等這次我平安回來,就去找雪見草解了這丹毒。”


    許心安長歎一聲,知道拗不過,便是開門見山道:“哥,我想去雁門關參軍。”


    聞言,許南燭倒也沒有矯情,抬手輕拍許心安肩膀,笑道:“好男兒若不能騎馬殺敵實屬有些可惜,既然你願去,那便去吧,別丟了你哥哥的臉麵,還有珍重!”


    蕭蕭竹林之中,兩位少年隻是相視一笑,並肩往山下走,沒有血源的兩兄弟,一起策馬嘯西風,背對著許南燭的許心安,在心中輕聲念道:“哥,倘若此次便是死別,那你我何須還要說‘再見’,一路珍重!”


    武當山門前,由子路擰眉注視著離去的二人,心中五味陳雜,入山修心、可人心本苦再怎麽修也並不會圓滿,一人總是勢單力薄,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能與人言無二三,歲月的光陰從來不會治愈傷疤,隻是將一些重要的事情變得不再重要了。


    這個世界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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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的無情,比任何盾牌都要堅固,尋求日月星辰各行其軌的永恒,究竟是對還是錯,每天去做而不是用想,或許是因為,人生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不確定的人生,人生唯一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對於可控的事情保持謹慎,對於不可控的事情保持樂觀,人力有窮盡,力所能及之事可做,超出人力本身便是力不從心,無可奈何!


    潮濕陰冷的空氣迎麵撲來,蓋頂的烏雲中有電光滾動,由子路仰天感慨道:“總會有人教會你成長,但卻不值得感謝,有一天,冷靜下來,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自己的故事,笑著搖搖頭,有心者所累,無心者無所謂!師姐沒什麽可為你做的,唯有這迎麵清風,可此行又山高路遠......日出於東卻落於西,相識人海卻散於席,盡力之後,選擇隨緣吧,人的手就那麽大,握不住的東西太多了!”


    那個曾經圍繞在自己身側喚著“師姐”講述著山上所做的蠢事,還總天真的想著去彌補,曾經的無話不談但隨著歲月光陰流逝,仿佛能說的話越來越少了,直至現在的沉默寡言。


    一個人走在山路上擦著鼻涕掉著眼淚,渴望尋求安慰,卻又倔強的佯裝無事,坐在劍坪眺望著遠方,指著一朵朵白雲講述著過往,盼望著家人上山來探望,親人離去時總會一個人跑到河邊忍聲吞淚,每回也總是由子路出麵寬慰,偶爾下山時也會帶幾串糖葫蘆,兩人坐在小溪邊踢著水花,一個吃,一個笑。


    幾聲悶雷炸耳,將由子路的思緒拽了回來,大雨磅礴落下,她閉目仰起頭,迎著暴雨而立,感受著冰冷雨滴拍打在臉頰上的麻木感,此路一行如迷霧行舟,看不見遠方亦看不到後路,唯有硬著頭皮往前走。


    這位一直給予許南燭溫柔的師姐,如今卻也渴望師父的那一份溫柔,她在心中輕聲念道著:“師弟還有師姐,可師姐已經沒有師父了,師父你將偌大個武當交在我的手裏,可徒弟還沒有準備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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