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瀑布當頭砸下。


    許南燭震驚之餘,仍舊在水流衝擊下挺直了脊背,力慣而下的衝擊使得他身體不斷下沉,握刀的手輕微顫抖,一手掌心朝上,散發出一層淡淡的黃暈。@精華\/書閣*首發更新~~


    武當道藏天玉心經注重以內修氣再養外身的渾然天成與龍虎山的正決注重以外修體轉內溫氣的出世法門背道而馳,因此兩派道門祖庭在外修煉體與內修煉丹的問題上爭論不休。


    昔年李夢白背劍坐禪論道,曾將龍虎山外修氣勁的丹術批的體無完膚,以天材地寶氣運煉化成丹,以此尋求長生淬體的武道精進,無論是錦上添花還是雪中送炭,而於本身就是追求捷徑的小路與大修之理東趨西步,倘若人人以丹成仙化聖,那還有誰願意腳踏實地的走那悶苦路子耗費百年。


    李夢白也曾言:“修道一途唯有依靠漸近苦修且需要苦功夫下到死力,就像農夫勤勤懇懇日夜守著那幾畝良田,期盼著秋後那微薄的收成,無任何捷徑可走。”


    砰一聲。


    許南燭身形往下一墜,身形下落半丈有餘,持刀的整條手臂顫抖不已,然後被傾斜而下的瀑布壓得慢慢彎曲起來,最後手掌逐漸下降到與腦袋持平。


    腦袋歪斜的許南燭轉為肩頭扛起鳴鴻刀,同時用雙手使勁拖住刀身下方,鬧到可以歪斜,可若鳴鴻刀傾斜,被瀑布中夾雜的罡氣澆灌一身的話,那麽就不隻是被跌落深水池譚受傷,而是自己這副“少年”身軀,就此被這霸道罡氣貫穿落個身死道消。


    許南燭臉龐猙獰,肩頭被鳴鴻刀磨出血痕,臉色蒼白無力,骨骼的身軀,所有關節都發出黃豆爆裂的沉悶聲響,身形以肉眼可見,一寸寸被壓了下去,可他仍舊嘶啞笑道:“有本事你就再使出幾分力氣,小爺讓你看看什麽叫骨氣!”


    立於瀑布上空的方乾聞言淺笑不語,以指為刀斜劈而下,刀氣席卷,氣衝如牛,這一刀,起於大地,光耀天空,而遠處山峰被一分為二。


    從未瞧見如此驚駭一幕的許南燭嘴角肌肉微微顫抖,當即順勢一頭紮進池譚中如一尾遊魚般快速上岸。


    方乾落於渾身濕透的許南燭身畔,諷刺道:“老夫這還沒真正使出幾分力氣就受不住了?”


    早就習慣方乾老頭陰陽怪氣作風的許南燭袒露出一個笑臉,“剛才那一招,教教我唄。”


    負手而立的方乾眯眼笑道:“什麽時候能一刀斷瀑,老夫就教你。”


    聞言,許南燭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來,這刀橫攔瀑布斷流那得需要日複一日的下苦功夫,即便是天賦異稟的出世天才恐怕也需要十幾年歲月沉澱的苦磨。


    方乾見許南燭練武的態度,從頭到尾,還算有點上進心,至少厚著臉皮想要從自己身上偷個一招半式的小心思,從未間斷過,在他眼裏,或許這小子沒有老容憨厚般的十年磨一招,更沒有江離那少有的天賦,但練武不就是突破自身,不以天下榜首為目標,但求於己無敵,於是故意譏諷道:“連這點毅力都沒有,難怪被人壓一頭,活該被人欺負。”


    許南燭坐在一塊青石上,順手將濕漉漉的衣服擰幹,想了想這才仰頭問道:“你當真要教我?”


    十幾年光陰沉澱的耗費心神去練一刀斷流,許南燭自是不怕苦,可唯獨擔憂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倒時這方乾反悔,又當如何?方乾顧忌知春姐這份薄麵,可對於許南燭而言又何嚐不是怕知春姐的傷心難過。


    人到憤恨時提刀殺人最是解氣,即便武功不及也有錦囊妙計,但這兩條路皆被堵死,真要指望著人力硬拚,怕是這輩子都沒戲在他手底下勝個一招半式,倒不如靜靜的等待,雖武道一途的超越沒什麽指望,但勝在年輕力壯,方乾與東方宇軒這兩隻老烏龜,即便是再長壽還能再活多少年,日複一日的熬下去,早晚能夠親自捧一把黃土將這兩位老怪物送走。


    方乾一雙渾濁的老眼。(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七章、借坡下驢


    微微轉動,嗬嗬笑道:“老夫一言九鼎,千萬匹馬都拉不回來,還會失信於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


    許南燭抽出腰間配刀,袒露出一個蠱然笑意,轉身又再度折返回到那瀑布衝擊之處,練的更加賣力。


    穆淼淼叼著一根蘆葦閑庭散步走到青石上坐下,注視著那被瀑布衝倒又再度爬起的少年,譏笑道:“還說我的心思如蘿卜沒有幾個窟窿,有一個練刀的高手上趕著去當人師,現在那姓許的指定偷著樂呢,我看你也比我強不到哪去。”


    自古劍靠“仁”刀為“狠”,刀出屠百裏,走的是極其霸道的路子,劍重心取其巧,可安天下,因此江湖上流傳著“劍貴”“刀賤”的說法,世人隻求佩劍掌權自然瞧不起隻有那***武夫憑蠻力驅使的刀。


    可歸根結底刀劍本都是斷人頭顱的死器,難道取人性命還有高低貴賤之分?


    方乾一生都在追求刀意極境,破開世俗枷鎖,願人人可刀起天象,告訴世人練刀止於術而並非止於道,劍出七步見血取人性命未必就仁,刀斬頭顱如滾瓜落地未必是狠,一切願起於心而不在於兵刃。


    而許南燭那點小心思方乾又豈會看不透,大費周章的循循善誘也隻是想讓他徹底靜下心來,好好的苦修磨刀,同時給自己找個理由,借坡下驢。


    穆淼淼瞥了眼方乾空空如也的雙手,好奇問道:“刀聖方乾卻不配刀,可是無錢打造趁手兵器,想讓許小子給你找一把絕世神兵?”


    方乾啞然失笑道:“我本人就是一柄絕世神兵,可摧山石,斷江搗海!”


    容顏清秀的穆淼淼抿了抿唇,冷眼淺眯,嘴角勾起,掛滿了不屑,這大名鼎鼎的刀聖方乾實在是無半分高手氣度,更有點小肚雞腸的味道,倘若真如他所言那當初為何惜敗於東方宇軒劍下,本事或許真有,但吹牛的成分也不在少數。


    一路上總是跟殿下捉蛐蛐討樂子的楚夜星此刻凝神閉目,拇指扣住刀柄,一言不發。


    當年龍虎山祖師張道陵苦心鑽研黃帝九鼎神丹經,率弟子從淮人鄱陽,登樂平雩子峰,溯流入雲錦山煉九天神丹,丹成龍虎見,自此雲錦山改名“龍虎山”。


    以張道陵為首的後輩丹家認為,丹燒煉時間越久,“轉”數越多,便越貴重,服之成仙也越快。據說一轉之丹,服之三年就可得仙,而九轉之丹則隻需三日便可得道成仙。


    自古王朝帝王無不尋求長生之術,而龍虎山煉丹術無疑是最省時省力,隻是憑借丹藥能夠真正成仙得聖者史無前例,而其中是否真的可成或許隻有張道陵自己心裏清楚。


    而丹術也並非李夢白所言那般不堪,璃陽合慶皇帝壽命將盡,便是龍虎山以丹術續命幾十年,張道陵也因此順理成章成為璃陽王朝僅次於國師地位般的存在,身份尊貴卻不過問朝堂之事,隻是鑽研煉丹術以滿足帝王長生的野心勃勃。


    可自從合慶皇帝離世,鄭奇淵繼位大統,龍虎山便不再進貢丹藥,每年璃陽王朝派人帶禮上山求丹也總是空手而歸,隻因那祖師張道陵閉關不出,後輩弟子無人敢煉。


    丹家沒了祖師張道陵這塊主心骨,名氣也漸漸淡出了這座江湖,但鄭奇淵卻不甘以凡人之軀渡過百年,論起野心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前不久楚胖子便是收到暗子密函,西域苗疆能夠有恃無恐的在景城附近為禍一方,是以活人取命煉丹為其鄭奇淵添壽,作為條件。


    眼下楚夜星最為擔心的是西域苗疆與璃陽聯手欲要除掉許南燭,聯想起鬼廚子那一句“路上小心”,可見這後麵的路怕是困難重重,隻是殿下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勸說不得。


    無奈的楚夜星隻能秘密下令調遣三百輕騎先行殿下一步的投石問路,更是調動了三十多名死士悍卒潛伏,一旦遇到危險皆可替許南燭擋下災禍。。


    第二百零七章、借坡下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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