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被北風席卷似十萬弓弩欲遮天幕,在這種天氣裏,如果沒有急事,誰也不會連夜趕來的。一匹快馬頂著惡劣天氣快速向北而馳,舊疾未愈又添新傷的思音臉色慘白如紙,胯下馬兒厚重的喘息聲越來越沉,她不得不拉緊韁繩放緩速度。


    眼瞧著大雪越下越密絲毫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思音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間茅草屋,調轉馬頭奔走而去。


    籬笆小院內,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雙手握著掃帚清掃門庭積雪,淩冽寒風如刀,可此人臉色卻紅潤泛光,在聽到馬蹄聲漸近,白發青衫老人隻是淡漠的抬眸看了她們一眼。


    馬快,人的動作更快。


    馬蹄未停,二人已縱身下馬,如釘子般釘在地上,下盤穩如泰山。


    白發老人倒也不覺得新奇,畢竟一個人若是練了幾十年的腿上功夫,下盤再不穩,那才是怪事。.c


    窗外大雪紛飛,窗內四季如春,彎腰駝背的老婆婆掀起窗戶,「老頭子,來客人了?」


    花白頭發的老頭趕忙停下手裏的活,嘿嘿一笑道:「老婆子要是不喜,我現在就趕她們離開。」


    臉色慘白的思音雙手抱拳的動作僵持在胸前,想要留宿的話哽咽在後。


    窗戶落下,老婆婆的聲音再度響起:「難得有客人,不用天天看你這糟老頭,你還要給老婆子我趕走,她們要是走了,你也甭回來了。」


    正欲趕人的花白老頭聽聞此話,再次看向思音時已少了幾分冰寒,滿臉堆笑著跑去牽馬。


    思音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背著思南跨過門檻走進屋內,一股暖意撲麵而來,這對於精疲力盡的思音來說無非是雪上加上霜大火澆油,困意如水中泛起的漣漪層層蕩開。


    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幫襯著思音將熟睡中的思音安置在床榻上,隻是她隨手掀起了上的氈笠,一口棺材浮現在眾人眼前。


    老婆婆揚起一個慈祥笑臉,解釋道:「出門去做買賣的人,不管是做什麽買賣,就算做的是沒本錢的買賣,出門撞見棺材總是件不吉利的事,但老婆子我年歲大了,膝下無兒無女,隻有個幹女兒與你這般歲數,這口棺材是我們老兩口買下來的,等死後也好有個遮風擋雨的家不是。」


    將馬安置在好的白發老頭,嘿嘿笑道:「生同枕,死同眠,光是想想,心裏那叫一個美啊。」


    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瞪著他,厲聲道:「去去,趕緊燒水給兩位俊俏的姑娘暖暖身子,看見你這得意的樣子,我就不爽。」


    白發老頭一麵抹汗,一麵賠笑,「好嘞,兩位姑娘稍等啊。」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思音蹙眉不語,可腦海中總會浮現出那位牽扯自己情緒的男人,藥王穀一行那一塊絹帕送出的報恩,本應是理所應當,可糾纏著的心思卻變了,不知何起,不知所終。


    老婆婆對白發老頭雖言語刻薄但目光之中滿是溫柔,能夠相守一生的青絲變白發,本就是一樁羨煞旁人的曠世美談,尤其是對於那些滿心傷懷求而不得人更甚。


    正當思音心思百轉間,窗外馬蹄踏地的聲勢浩蕩將她驚醒,「婆婆,求你照顧好我妹妹,我來引開他們。」


    老婆婆仍舊麵帶慈祥笑臉抬手按住思音的肩膀製止她的起身,「姑娘心善,老婆子我也是個好客之人,這茶還沒喝,怎麽能走呢?」


    思音焦急道:「我不走,你們都會死的!」


    老婆婆對於思音的話充耳不聞,她忽然轉身,拍了拍衣衫,瞪著窗子道:「今天老婆我請兩位姑娘喝茶,不願人擾了這份清淨,老頭子請這些人回吧。」


    窗外傳來了「噗」的一聲冷笑,一人道:「老婆子,你就瞧好吧!」


    說道後麵一句話,語聲已遠在


    十丈開外。


    老婆婆臉色微變道:「多年未曾出手了,這會他倒是稱心如意了。」


    思音雙眸布滿猩紅血絲,欲要開口卻是被老婆婆擺手打斷道:「累壞了吧,你就在這好好睡一覺,有婆婆在大可放寬心。」


    話音未落,思音頓感一陣頭暈目眩栽倒在床邊沉沉睡了過去。


    老婆婆微笑道:「許久沒出手了,手法有些生疏嘍!」


    溫暖如春的小屋內,老婆婆研茶泡茶,而於窗外庭院內,白發老頭握著一根光禿禿的木棍掃雪,木棍橫掃回攔,更像是在溫習一招一式,可腳下積雪紛飛所落之處竟在其角落。


    北蟒小將騎馬厲嗬道:「老頭,把人交出來,或許爺爺心情好,放你一馬!」


    白發老頭抿唇一笑,道:「我李存禮有多少年沒跟人講過道理了!」


    北蟒小將道:「老頭別不識抬舉....」


    前者話還尚未說完,白發老頭手中的木棍如同一條蛟龍破水騰空飛射而出,庭院積雪被這股氣勁震出一條似掃出來的小道,而那位不知死活的北蟒小將早已跌下馬背生死不知。


    白發老頭倒背著雙手,笑眯眯道:「老頭子這招有個名字,叫先禮後兵,對了你們不是中原人,不知道也不稀奇。」


    他忽然又一笑,閃身如老鷹入了雞群嘴中噴吐一些爛套俗語,大概是一些周遭百姓對於北蟒豬狗恨之入骨的潑辣言論,每說一句就要棒打一人,手中木棍快如電閃疾馳,震得四下積雪滿天飛起,半盞茶時間便是將五百左右的鐵騎打下馬背,他縱身一躍再度回到庭院內,暢快大笑道:「棍棍打狗,真是痛快啊!」


    眼瞧著窗外清掃出來的庭院被再度弄亂,側坐在窗邊飲茶的老婆婆甚是不滿,嗬斥道:「玩夠了,就趕緊讓他們滾,別弄髒了我這院子。」


    李存禮聞言頓感無趣,抬臂擺手道:「滾滾,每天見我家老婆子都發話了嘛?」


    躺在地上的北蟒甲士忍著身體上疼痛,趕忙起身牽馬奔走,剩下那些動作慢的則又被李存禮一頓棍棒驅趕,若非自家老婆子不願鮮血染髒了院子,他倒是想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


    老婆婆瞧出他的那點小心思,估摸這些年隱居在這山林中早已憋悶壞了,她是淡淡道:「出了這院子,老婆子我看不見心不煩。」


    正心中憋悶的李存禮聞言此話,頓時眉眼帶笑,轉身如燕子般飛掠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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