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賣羊湯的劉黑闥


    幽州,涿郡,隋朝北京的前身。


    顧小小四處逛蕩了兩天,滿眼的青石木質房屋,高大的城牆,還有陳兵荷荷的兵營,卻不能找到一點兒現在北京的影子。就連口音都不一樣。那印象中親切的北京片子,都已化成了記憶中的一片雲煙,飄渺不可捉摸了。


    兩天後,羅成率軍大勝歸來。滿城空巷沿街歡迎得勝之師。顧小小站在人群中,默默地看著頭戴亮銀白虎盔,身披素銀甲,外罩素羅袍,麵如敷粉的羅成,看他經過一次戰火的洗禮之後,越發俊朗英挺的身姿,嘴角彎起一個微笑。


    他是屬於這個亂世的英雄,也是屬於戰場的豪傑,他不會沉迷在一場少年的朦朧戀情中不能自撥。


    涿郡南城門外,一個商隊出城南下。


    籠火城,南涿郡五十裏,假設涿郡是一個人,這個小城就像人籠的一堆火。也為涿郡的衛城。


    商隊在籠火城的一家客店住下。


    亂哄哄的,眾人正各自打理自己的馬匹貨物時,一個叫劉大水的漢子叫道:“噯,那是個啥?”


    眾人看向劉大水指的方向,黑黢黢的,哪裏有什麽東西,紛紛取笑。


    “大水啊,你看到啥了?是不是看著一個小花娘對你招手啊?哈哈……”


    顧小小在空間裏擦把汗。拍拍懷裏叼著幾根草藥的大黑,嗬嗬一笑,不是小花娘,是隻狐狸精呢!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又因為顧小小不認識去濟州(濟南)的路,她在涿郡找到了一個濟州的商隊,趁著人家不注意溜進了馬車,然後進入空間,這樣子,她就可以在主人不知不覺間,搭個順風車出涿郡了。


    南行一路,良鄉,涿縣,整個涿郡,百姓凋敝,人煙稀疏。顧小小也失去了沿途觀光的興致。每日裏隻把大黑放出空間,搜尋珍稀物種藥材。


    五天後,商隊過了淶水,當晚在淶水縣住宿。


    淶水之後,是縣,遂城……人口漸漸稠密了些,走在路上,也能不時看到一個村莊。顧小小來了興致,在遂城偷偷地溜出來,又改頭換麵的回去,找到了商隊的把頭兒李虎子,隻說自己家裏遭了難,他要去濟州投奔親戚。李虎子長得五大三粗,說話高嗓門兒,但粗中有細,心地也好,見顧小小單身一人,穿的也還幹淨整齊,舉止也斯文,雖然抱著一隻黑狐狸比較奇怪,但一隻狐狸嘛,也沒啥危險,就收留了她。


    自此,顧小小白天就混在李虎子的馬車上,一路行一路觀光,順便放出大黑搜羅藥材,美味兒,有時候大黑還能叼回隻野雞野兔啥的。顧小小就一鍋燉了,招呼大夥兒一起吃。美味兒吃著,顧小小又乖巧伶俐,嘴巴甜,手腳也勤快,倒是很快就與商隊的人打成了一片。


    每到一處城鎮,商隊就派出人四處打聽消息。越往南走,隨著人口的稠密市井的繁華,打探的消息也越多。什麽高士達反了,在深澤據地為王,四處搶掠財貨,裹挾人口,深澤附近的幾個縣都先後陷落。商隊的人麵上都帶了一層憂色。


    本來,商隊南下的路線就經過深澤,如今深澤已成了亂匪之地,無論如何是去不得了。第二天,商隊沒有照例上路,所有的人聚在房裏,商議著路線的問題。


    大夥兒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天,也沒個準主意,最後還是李虎子一拍案子,道:“深澤是走不得了。東邊兒有高雞泊、豆子坑,都是群匪聚集之處,也走不得。如今被困在此,回家隻能先向東繞過深澤,再西行,繞過高雞泊和豆子坑,到了隻要到了齊郡就好了,隻要到了清河郡就好了,那裏有楊義臣和張須陀兩位老將軍鎮守,那些小鬼兒就不敢鬧騰了。”


    他這麽一說,大家沉重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大笑一場之後,紛紛整理行裝,購買幹糧吃食。這一繞路,恐怕想要找個投宿的客店就難了。


    顧小小有空間,倒是不用準備這些。待眾人都離開以後,她瞅個沒人,鑽進空間,找出一本兒隋唐史細看。剛才她可是不止一次聽人提到樂壽,聽得她膽戰心驚的。樂壽,那可是隋末十八反王竇建德建都稱帝的地兒。


    查了隋史,確定這個時間竇建德還沒有造反,顧小小這才放下心來。她去藥田將一路上大黑尋回來的藥材整理了,去溫泉泡了個澡,這才拿了兩隻山雞一大堆蘑菇野菜出了空間去做飯。


    第二天,顧小小就隨著商隊從遂城出發,向著東南方向走,先後經過了龍山,清苑,高陽,到達河間郡已是半個月後。


    一路人憊馬疲,到了河間郡,大家商議著,停下來歇息一天。


    河間郡地處冀中平原腹地,城牆高大,市麵繁華,大街上人來車往的,很是熱鬧。商隊的人都在客棧休息,顧小小也搭不上手,和李虎子打個招呼,上街逛蕩去了。


    河間,顧小小唯一的印象就是現代街角旮旯裏隨處可見的河間驢肉火燒。她一邊兒逛,一邊兒尋摸,不知這個時候,河間的驢肉火燒好不好吃呢?


    很遺憾的是,顧小小將河間城逛了個遍,也沒找到一家驢肉火燒店,隨便找了家羊肉店,店子不大,四麵牆煙熏火燎的黑乎乎的,端上來的羊湯卻格外的鮮美,顧小小連喝了兩大碗,還不解饞,心裏就盤算來了,若是能知道羊湯的做法,她以後啥時候想吃就都能吃到了。


    店老板是個二十四五歲的漢子,皮膚黝黑,個子很高,粗壯結實,一眼看上去就像一截黑塔。看著威武,脾氣卻溫和,一說話先笑,露出一口特別白的牙齒。


    顧小小涎著臉湊上去搭話,問問人家姓嘛?叫嘛?打哪兒來?往哪兒去(呃,這個免了,人家就在這裏開店呢。)?家裏幾口人?人均幾畝地?地裏幾頭牛……


    那漢子倒也實在,說他是彰南縣人,姓劉,皇帝東征,他為了躲避徭役出了關,後在此遇到了妻子,就留了下來,並繼承了老丈人的這家羊湯店,日子過得也算和美。


    “彰南縣?”顧小小覺得有點兒耳熟,好像在哪裏聽說過,不過,她很快就想可能是從商隊聽到的,也沒往心裏去。


    “是啊,小哥兒到過彰南?”劉老板高興地問。他離開家鄉也三年多了,雖然家裏沒有了親人,但還是對故鄉有一份難以割舍的眷戀。


    “唔,那倒沒有。”顧小小搖搖頭,看著劉老板眼中的亮光黯淡下去,有些不忍,又趕忙說,“我正要南下,估計會經過彰南。”


    可惜,顧小小這句話,並沒有提起劉老板的興致,他點點頭答應了一聲,繼續忙乎自己的活計了。


    顧小小暗恨自己隨便搭什麽話,弄得現在想要說羊肉湯的秘方都沒法子開口了。可是要不到羊肉湯配方,她又有些不甘心,正猶豫著,走進來抱著個孩子的年輕婦人。


    婦人長得並不特別美,但是也算清秀。懷裏抱著的孩子倒是胖胖的很結實,虎頭虎腦的,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亂轉,看到顧小小立刻咧開嘴就笑,露出幾顆白白的小牙齒,很是可愛。


    “你回來了?”劉老板起身迎著婦人,將婦人胳膊上挎的籃子接了過去。顧小小這才知道,這個婦人就是劉老板的老婆。


    “哎呀,米價又漲了,已經從三文一鬥漲到了五文,再這樣下去,日子真的沒法兒過了。”婦人坐下,接過劉老板遞上的一杯茶喝了,背向顧小小,自然地解開衣襟給孩子喂奶。


    顧小小瞠目結舌地看著婦人的動作,片刻才回過神來,急忙轉開自己的視線。直到那婦人喂飽了孩子,這才上前搭話。


    “這位大嫂,剛才聽你說米價又漲了,不知是什麽緣故?”


    “唉,還能有甚子,還不是因為深澤又出了匪眾,朝廷下令剿匪,剿匪的兵還沒看見一個,倒是看到四處征收軍晌的差役了。糧米都被他們搜羅了去,米價哪裏能不漲?”婦人說話很爽利,顧小小點頭答應著。


    “大嫂和大哥賣的羊湯滋味如此鮮美,生意自然好,吃米還不成問題吧?”


    “唉,羊湯再好喝也白搭,老百姓連飯都吃不飽了,哪裏還有多少人來喝羊湯啊,說句不見外的話,再這樣下去,我家就要斷糧了。”婦人一臉憂色。


    顧小小心裏一跳,事兒有門兒了。


    他假裝皺眉沉思了片刻,再抬頭,一臉正色道:“大嫂,不瞞你說,我家本在遼地,因家中遭了意外,與父母家人離散,不得已往齊郡投奔親戚。隻是,那親戚多年未曾往來,這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還在不在齊郡。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那親戚,我一個人雖然身上還帶了點錢財,終不能坐吃山空……”


    “這倒是實在話。想不到小兄弟小小年紀,倒是知道盤算。”婦人明顯的動了惻隱之心,忍不住又問,“不知小哥兒如何盤算的?”


    顧小小微微紅了臉,臊眉搭眼的,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開口道:“大嫂,我今日喝的你家羊湯滋味鮮美,定是又熬製的秘方,按說,這事兒不該我多問,但聽聞大嫂家裏也是生計艱難,我這才開口……”


    “嗯,小哥兒有甚子話盡管說。”婦人心中疑惑,怎麽說著他的生計卻扯到自己的羊湯上來了。


    “大嫂能否將你家熬製羊湯的配方賣給我,大嫂能的些錢買米度日,我到了齊郡也好有個安身立命的憑仗。”呼,顧小小終於說出來了。


    “這……”婦人聽他竟然打的是自家秘方的注意,一時也有些猶豫。


    “小兄弟,秘方乃老丈所留,你就不要多說了,我們不……”劉老板從裏屋裏走出來,一臉正色地就要拒絕,卻被婦人一把扯住,對他搖了搖頭。


    “黑闥,方子固然重要,可是,我們一家人總得活下去……”


    “黑闥兄……”顧小小也站起來,對著劉老板抱拳道,“小弟確實冒昧了,但小弟並不想奪你家生意,此去齊郡遠隔千裏,黑闥兄也不用再憂心米價日漲……黑闥兄顧念舊情小弟理解,但兄台總要考慮考慮嫂子和孩子……”


    “唉,我劉黑闥對不起老丈的托付……”劉老板一跺腳,抱著頭蹲到了一邊兒,神情頗為懊惱。


    顧小小抱著拳,卻如被雷打了一樣,呆呆地看著地上的漢子,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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