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幹一票


    召楊義臣回京?那不是要等到殺了高士達之後的事麽?


    顧小小疑惑片刻,又即釋然。曆史上的張金稱還是被楊義臣率軍剿殺的,現如今卻是被她和羅成一通誤打誤撞給殺了。唉,曆史已經起了變數了。她隻祈禱,李唐啥的該咋地還咋地吧,不然她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咋走了。不為發達富貴,還為了避禍不是。


    “那楊大人走了後,說沒說這些郡兵的歸屬?”若是郡兵如曆史上說的被勒令原地解散的話,或許曆史改變的不太大。


    劉黑闥卻搖搖頭,道:“詔書上說令郡兵回齊郡待命。估摸著,可能會派新的統領將軍來吧。朝廷朝令夕改……誰知道呢。”


    顧小小點點頭。兩兄妹又談及,楊義臣這一走,程、秦、羅幾人也沒了方向,估計他們也沒心思理會他們了。待送走楊義臣,他們也告辭離開。


    幾個時辰前還是喧鬧歡騰犒賞三軍的大營前,士兵默然,將軍含淚。


    楊義臣依舊穿著方才那身青灰色儒生袍,但是不過一個時辰功夫,整個人卻憔悴了許多,也老了許多。一代忠心耿耿功勳卓著的將帥,也隻是一個老人。英雄遲暮啊!


    他看著秦瓊、程咬金、羅士信等諸位愛將單膝點地,以軍禮為他踐行,曾經的窺破無數戰機的虎目中,卻隻剩下深沉的悲傷和失落。魚兒離開水,將軍離開馬,大概如一是。


    秦瓊雙手捧著一碗踐行酒,高舉過頭,沉聲道:“老將軍此去……多多保重!”


    楊義臣剿殺大半個隋朝的匪患反叛,先後平定叛軍達十萬餘人。致使有心反叛的人都會先考慮考慮楊義臣幾時回來平剿。可以說,隋朝暫時的安定,楊義臣功不可沒。如此大功,卻被就地解除兵權,調回京城,說是修養,其實誰都明白,這不過是朝中有人看不過楊義臣功大進了讒言了。更可氣的是,明明楊義臣拚卻性命維護著大隋老楊家的江山,隋煬帝楊廣卻偏聽偏信,將楊義臣調回。這種愚蠢的行為,無異於自折翅膀,自斷手足。


    若是先前眾人還隻是隱約預感到亂世將至的話,經過這件事,估計大多數人都會被這個朝廷寒了心。大隋不久矣。


    顧小小跟在劉黑闥身後,看著楊義臣飲了送行酒,對著眾將士深深一禮,一甩袍袖,棄馬蹬車而去。隨行的竟無一名親兵,隻有他隨身的倆個小廝和皇帝派來傳召的一行禁軍。


    馬車漸行漸遠,程咬金終於控製不住,一躍而起,將手中酒碗用力摜在地上,怒吼道:“他奈奈的!”


    “兄弟慎言!”秦叔寶大聲喝止,程咬金梗了梗脖子,將營寨的木柵連連踢翻數座,扯過一匹馬,飛身躍上馬背,打馬疾馳而去。


    “大哥……”顧小小望著漸漸遠去的程咬金,微微有些擔憂。


    “唉,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回來了。沒事的。”劉黑闥搖搖頭,引著顧小小走到秦瓊和羅士信麵前,拱手道:“在下兄妹承蒙將軍們不棄,再次叨擾多日,如今大軍即將返程,在下兄妹就此告辭。”


    秦瓊和等人想要留下劉黑闥,本想著能與他並肩剿匪,卻不想,自己這一邊兒先散了。想想自己將來還不知如何,再留下人家也不合適了。也就抱抱手,說聲保重。


    同樣是一輛馬車,不同的是馬車後邊跟了76個兄弟,沒有那麽多馬匹,這76人隻能隨著馬車步行。


    出了武城南行不遠,就來到了古運河永濟渠畔。


    耗時六年,用了五百萬徭役,耗費了無數錢財糧米的大運河,靜靜地流淌著。雖然臨近冬季結冰期,但河上的船隻仍舊往來頻繁。大而平坦的貨船、運送糧米的漕船、幾層船艙的樓船,當然也有一櫓一槳的小篷船。


    顧小小透過車窗望著來往的船隻,表麵平靜,心潮起伏。隋煬帝開鑿大運河,貫通了南北政治經濟的命脈,其政治經濟意義、曆史意義實在是堪稱偉大,但也正因為開鑿大運河,耗費了太多的財物,征集了太多的徭役丁壯,五百萬人埋骨大運河底。從而動搖了隋朝統治的基礎。再加上後來的三征高麗,隋朝統治終於土崩瓦解。


    真是成也運河,敗也運河啊!


    他們沿著大運河一路南行,是夜,就在運河畔的一處林子裏安營紮寨。


    雖然多了76個人,大那些人顯然對野外宿營極為熟悉的,而且,紀律竟也難得的很是嚴明。章詔(就是第一個認出劉黑闥的那名親兵,乃孫安祖的親兵隊長。)征詢過劉黑闥的意見確定了宿營地之後,就有條不紊地安排人去打前站、安營紮寨、生火做飯……等顧小小從停穩的馬車上下來時,晚飯竟已經半熟了,空氣中隱隱漂浮著柴火和米飯的香氣。


    看著那一個個年輕而忙碌的身影,顧小小微微有些感動。幹脆招呼上劉黑闥去樹林裏打了幾隻野兔山雞,回來燉了,給大家做菜。


    吃罷飯,章詔帶領那些兵丁將大部分篝火都熄滅,隻留下中間的一堆篝火,給顧小小和惠娘母子取暖。夜裏休息,那些人也主動地將婦孺圍在中心。他們沒有人說什麽豪言壯語,卻用最簡單最直接的仿佛展示著自己的忠誠和義氣。


    夜晚的溫度更低了,更深露重。顧小小睡不著,幹脆起身,並將自己身上的毯子拿過去該在惠娘和牛犢兒身上。


    她往火堆裏放了幾塊木柴,正打算用車廂作掩護,去空間裏睡覺,就聽得隱隱地從河麵上傳來嘈雜打鬥之聲。


    她側耳傾聽了片刻,確定沒有聽錯,幹脆起身向著河岸走去。


    “瀟姑娘,請不要亂走。”章詔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擋在了顧小小的身前。


    “咦,怎麽回事?”顧小小說著就聽河麵上接連傳來幾聲慘叫,隨後是撲通撲通的落水聲。她的腳步禁不住地又向著河岸走去。


    “姑娘……”章詔還想勸導阻止,卻聽顧小小道:“我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說著,人已經繞過章詔,眨眼功夫,竟已在十幾丈意外。


    看那鬼魅般的身形,章詔驚得有些呆怔。原來,在他們眼中,這個小姑娘能打贏羅士信或許是運氣,或許是詭計,都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論真功夫,也隻有劉大哥能與羅士信相提並論。隻是,這次看清她鬼魅般的身影速度後,他真的相信,她即使憑借真功夫,羅士信也絕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他這裏如此想著,顧小小已經消失在樹林之外。帶章詔反應過來,才想起忘了告訴顧小小,劉黑闥已經去察看情況了。


    寬闊的永濟渠仍舊風平浪靜地默默流淌,隻是暗夜裏不斷傳來的打鬥聲和慘叫聲,注定了這一夜的不平靜。


    顧小小離開樹林不遠,就從空間裏招出了大黑,自己鑽進空間附在大黑身上。河畔的沒膝的枯草,完美地遮掩了大黑的身形,使得顧小小可以隨之來到河岸上,隻隔著十來米近距離探查河麵上的鬥爭。


    四艘大而扁平的船隻首尾相連地停在河麵上,在大船周圍,停了二三十艘小艨統。艨統上不知安裝了什麽機關,沒有人掌舵也牢牢地吸附在大船之上,如吸血的螞蝗一般。大船的桅杆上吊著的燈籠不知哪裏去了,船隻和河麵都黑沉沉的,暗沉的夜色裏,看不清那些人的麵容,隻能看出一道道黑影晃動著,偶爾一道暗沉的冷光閃過,見過幾次戰爭場麵的顧小小知道,那是刀鋒閃過的冷光。


    雖然看不清楚,但顧小小從形勢上判斷,大船向北而行,應該是往涿郡運糧的漕船。路上她已經見過幾批同樣的運糧船,據說都是為明年東征提前運送糧草到涿郡的。既然那些小艨統企圖劫糧船,那麽他們的身份就隻能是賊匪或者叛軍了。可惜,她對附近的賊匪勢力不了解,不然可以分析分析了……咦,她不了解,不代表別人不了解啊,她不是還有個通黑道的大哥,還有76個剛剛收複的賊匪兄弟嘛。那些人在高雞泊落草,一定對這周圍的賊匪勢力了解的很清楚的。


    這麽想著,顧小小趕緊溝通大黑回去。剛剛走到樹林邊緣,就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匆匆地從林中走出來。


    “大哥!”顧小小趕忙現出身形,攔住往外走的劉黑闥,“你不用去了,我都看清楚了……”


    “妹子,你沒事吧?”劉黑闥焦急地握著顧小小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小丫頭確實毫發無傷這才放下心來,抬手用力揉揉她的腦袋,責怪道,“那種事,有大哥去就好,今後不要這麽莽撞地去冒險。”


    “嗯,知道了。”顧小小吐吐舌頭,拉著劉黑闥返回樹林,一邊低聲地將她從河麵上看到的情形說出來。


    “嗯,我剛才也去看過了。”顧小小有些傻眼,原來人家早就偵查好了,自己竟做了半天無用功。


    “我剛才問過章詔了,那些人應該是清河的一股水匪,專靠打劫來往船隻過日的。勢力倒不算大,隻有三五百人,不過因為水上往來,白日裏就化成普通的漁民、載客船隻,官府又無力追繳,這才讓他們猖獗至今。”


    “這麽說,大哥也不認識他們咯?”


    “嗯,”劉黑闥點點頭,好像有些別扭地撓撓頭,辯解道,“其實大哥就認識孫大哥,對於別處都算不上熟識。”


    沒有交情,不用顧慮情麵,這個事兒就好辦。顧小小眯眯眼,嘴角彎起一個狡黠的微笑。


    顧小小又大略問了漕船的運輸問題,得知這個時代的漕船並不是官船,而是一些有勢力的水上運輸家族,他們承接官府的運糧任務,拿運費的同時,主要是憑借運送官糧軍糧的憑證,運送私貨和私鹽,從而掙取最大的利潤。說起來,就是後代的漕幫的前身罷了。


    說著話,兄妹二人已經回到了宿營地。不得不說,孫安祖留下的這76個親兵軍事素質和修養還是蠻高的,此時已經全部放棄休息,分工明確地將宿營地層層保護了起來。慢說河麵上那些水匪不知道他們這夥人的存在,就是知道了來打,也恐怕逃不了好兒去。


    看著被章詔調控的很好的隊伍,顧小小對即將提出的計劃更多了幾分信心。


    “大哥,”顧小小和劉黑闥在離惠娘母子稍遠的地方麵對麵坐下,她直言不公地開口,“想不想幹一票?”


    “嗯?”劉黑闥反問一聲,詫異地看了顧小小一眼,隨即低下頭去,蹙眉思索。


    好一會兒,劉黑闥才抬起頭來,不回答,反而問道:“妹子,你怎麽想起這個的?”


    “大哥,你看我們帶著這麽多人,說實話,找個地方買些土地安置,我也能辦到。但,這些人經曆過那些之後,還能不能真的安心種地還難說,隻說這個亂世,我們想要找一個安心種地生活的地方,無異於癡人說夢,根本不現實。勢力太強了,官府和那些不斷出現的叛匪都放不過我們,勢力弱了,那更是隻要聽憑別人予取予求,甚至能不能保證活下去都難。既然如此,如今又正好有這麽機會,我們不如取了這幾艘漕船,隻是,取了船之後的事兒,我們還得商量商量。”


    其實,顧小小心裏已經有了個初步的打算。從剛才劉黑闥介紹的漕船背景,顧小小已經推測出,這些漕船三五隻,五六隻就屬於一個小勢力,這些小勢力也類似於黑幫,平時也會有火拚出現。漕船的所有權易手也是經常的事兒。所以,取了這四艘漕船,他們立刻就能成為漕運上的一個小分支。這樣的小分支,既可以解決76人的生計問題,還可以充分發揮他們的能力。之後,根據情況,再繼續發展擴大,或者放棄改做其他都很方便。這樣,劉黑闥也算有個安身立命之處,等李唐起事之後,再去投奔,那時不但有些投身的本錢,也不至於再走什麽彎路。


    顧小小說完,劉黑闥隻是微微一思索,隨即鄭重點頭道:“幹吧!”說完,就要起身行動,卻被顧小小一把按住。


    他疑惑地看過來,就見自家妹子笑得甜甜的,一臉無害狀:“大哥,再等等……”


    這軟糯清脆的聲音,聽在劉黑闥的耳中,竟生生讓他暗暗打了個冷戰。顧小小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再等等,自然是等那兩夥人打個兩敗俱傷,他們再出手。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竟然冷靜如斯,劉黑闥佩服的同時,也決定,今後絕對不去招惹他這個寶貝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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