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生病的名將


    清河郡,地處河北諸郡南部,境內無大山險峰,一片肥田沃野,乃河北的產糧之郡。而讓清河聞名天下,不論婦孺兒童皆耳熟能詳的卻不是土地的富饒,而是這裏有一個延續了幾百年的門閥士族“五姓七望”的五姓之一——清河崔。


    東漢時期,士人主要通過察舉、征辟出仕。被舉、被辟的人成為舉主、府主的門生、故吏。門生、故吏為了利祿 ,甚至不惜諂附、賄賂以求固結。大官僚與自己的門生、故吏結成集團 ,以增加自己的政治力量 。東漢後期的士大夫中,形成了一些累世公卿的家族。這些人都是最大的地主,而且世居高位 ,門生 、故吏遍於天下 ,因而又是士大夫的領袖。所謂門閥大族,就是在經濟、政治、意識形態上具有這些特征的家族。東漢時期選士首先看族姓閥閱,所以門閥大族的子弟在察舉、征辟中照例得到優先。門閥大族是大地主中長期發展起來的一個具有特殊地位的階層。當政的外戚、宦官都要同他們聯結、周旋。門閥大族在本州、本郡的勢力更具有壟斷性,實際上統治了這些州郡。


    經曆了幾百年的演變,在占有大量土地和依附人口的基礎上,後漢、曹魏以後世代高官而且世襲封爵的家族,在政治、經濟、社會各方麵擁有特殊優越地位,形成門閥士族。


    及至西晉之時,門閥士族的政治經濟勢力達到了空前的高度。他們控製朝政,甚至桓玄曾一度推翻司馬氏統治,自立為帝,後失敗被殺。


    之後,南北朝五胡十六國,中原大地全都陷入一片大混亂之中。“恒代而北,盡為丘墟 ,潼以西,煙火斷絕,齊方全趙,死於亂麻。”門閥士族雖然憑借龐大的勢力延續了下來,對於政治經濟的控製能力卻被消弱不少。至少,不能再隨便哪一天想當皇帝了就把皇帝拉下馬了。


    到了隋朝,隨著局勢的穩定和政治經濟的發展,門閥士族的勢力又有所恢複。


    但不論這些門閥被沒被削弱,但其在各地的影響,卻仍舊讓人無法小覷。就說眼前的清河崔,在春秋時乃齊國公卿之一,至西漢時居住在清河郡,東漢以後成為山東望族,其中崔琰曾投曹操門下。西晉時講究士族門第,崔氏被列為一等大姓崔盧王謝之首。


    清河崔氏後長仕北朝,北魏時一度與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並稱為四大族。


    唐代崔氏仍然顯赫,有23人做過宰相。唐初官員修訂《氏族誌》,把崔氏列為第一,唐太宗知後大怒曰:崔氏早已衰微,既無顯官,又無人才,憑什麽列為第一?難道我李氏貴為天子,還比不上崔氏嗎?下令改以李氏第一,皇後氏族長孫氏第二,崔氏列第三。雖然如此,崔氏仍為士族高門。


    就是顧小小和羅成在臨渝關冒充的博陵崔,也是清河崔氏分出的一個分支。


    顧小小一路行來,大多都是荒原僻野,但自從進了清河郡,初冬的田地雖然也沒有了莊稼,卻仍舊有規整的田壟,田裏也有收割後留下的尚新的穀茬。而不時在路旁閃現出來的村落旁,那些堆積的穀草、柴禾,還有往來的行人,相聞的雞犬,無不帶著一股平淡卻濃鬱的生機。向人們展示著,在這一片土地上,人們的生活至少還算安定。


    若是不知曆史的人,顧小小或許會以為自己走到了世外桃源。但從蘇定方告訴她,到了清河郡後,顧小小想自己大概了解了此處暫時平安的原因了。


    原因不外有他——這裏都是清河崔的地盤了。看來清河崔的勢力不止是控製官府,也足以讓叛賊和流匪們忌憚了。


    顧小小一路胡思亂想著,蘇烈同學趕著馬車晃晃悠悠地走進了清河城。


    一進城,滿目的繁華,往來的人流,更加凸顯出這一方土地在亂世裏的異樣繁盛,就像一朵在腐敗的沼澤中燦然盛開的花,極致美麗,卻也極致頹廢,從芯子裏帶出一股腐爛的味道。


    顧小小大致看了看街道上的情形,就見,平常應該是大流的衣食住行有關的商鋪並不太多,門麵也很一般。倒是一些售賣奢侈品的綢緞莊、金樓銀樓、酒樓茶寮、歌坊勾欄……處處可見,而且門麵豪華,客人雲集,一派末世繁華景象。


    顧小小對於這些也不過是感歎一聲,倒沒什麽太多的執念。反而,酒樓飯莊林立對於她這麽一個過路客來說,也方便了不少,多了許多可選擇的地方。


    蘇烈自小家庭也算豪富,沒吃過什麽苦。這一趟出來投軍,也帶了不少銀錢在身邊,雖然跟著漕船,日常飲食倒也算豐富。可是,那夜遭遇水匪之時,倉皇中,他換了一身船工的衣服,銀錢行禮也沒帶出來。之後,雖然顧小小將他的衣物找了回來,但行李中的銀錢和一柄馬槊,卻不知去向了。離開漕船南下,一路上也沒甚城鎮,顧小小為了避諱,也沒去空間裏做飯,不過是拿些在漕船上帶下來的幹糧肉幹充饑。蘇烈在漕船上經曆了水匪和劉黑闥兩撥掩殺,驚嚇之餘,也是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又加上生生地凍了一夜,進了清河就覺得自己頭暈腦脹,渾身一陣陣發起冷來。


    馬車上顧小小還不知道蘇烈的異常,從車窗中看到一家‘客似雲來客棧’,門麵排場,內外也幹淨,於是出聲招呼蘇烈停車,準備就在這裏住上一晚。


    可想不到,她一連叫了好幾聲,車轅上的蘇烈卻沒有回應。顧小小一細想,才發現似乎好久沒聽到蘇烈吆喝馬匹的聲音了,就連進城之後,也沒聽到他說什麽話。


    屏息一聽,竟聽到蘇烈的呼吸急促粗重,很是異常,她急忙走出車廂,立刻就被自己看到的情形嚇了一跳。


    蘇烈同學萎頓地倚在車廂上,一張年輕的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雙眼緊閉,竟是已呈半昏迷狀態。


    “噯,蘇烈,蘇定方,你怎麽了?”顧小小趕忙蹲下身,伸手拍拍蘇烈同學的臉,企圖將他喚醒。


    “唔……”可惜,蘇烈隻是低低地應了一聲,卻連眼睛也沒能睜開。


    噯,滅西突厥平百濟的猛將蘇定方,不會因為她這隻小蝴蝶扇了扇翅膀,就此掛了吧?


    顧小小被自己的聯想嚇到了,她嚐試著把蘇烈扶起來,卻無奈身小力虧無法實現。正在此時,客棧門口迎客的一個夥計很有眼色地跑了過來。


    “這位小哥兒怎麽了?”


    收到一個陌生人關切的問候,對於正無可奈何的顧小小來說,頗有些口渴送上水的感覺,心中一暖,對那夥計微笑道:“我的朋友好像生病了,我們原本……”


    “啊?生病了?”卻不想,那個夥計一聽這話,臉色登時一變,隨即看了蘇定方的表情後,更是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臉上已是滿臉的不耐煩,蹙著眉毛,揮著手,驅趕蒼蠅般,急切道:“生病了還停在我們這,趕緊走開,趕緊走!”


    顧小小話說到一半,笑容僵在臉上。看著那個一臉不耐煩加厭惡的夥計,她很想投幾個石頭教訓教訓他,可是想想自己如今人生地不熟的,身邊還有個病號,隻好將這個出氣的念頭壓下去。狠狠瞪了那個夥計一眼,俯身抱住蘇定方,咬牙努力地好一番折騰,才將名將兄拖進車廂,累的幾乎癱掉之後,還不得不在夥計的一聲緊過一聲的催促裏,驅動馬車,離開了客棧門口。


    呸,客似雲來?就這個態度,活該他關門大吉才對!


    又過了一條街,顧小小趕著馬車在一家門麵不大的飯莊前停下來。這一次,顧小小學了一個乖,她並沒有將病號名將兄暴露,隻是自己跳下車去,囑咐飯莊夥計喂上馬,她則要了點兒飯菜,並透過夥計,詢問了一下城中租房的事宜。


    顧小小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一路上,先前有劉黑闥,後來有蘇定方,養馬喂料的事兒,她就沒動過手。如今蘇定方又病了,客棧又擺明了不歡迎,她也隻好暫時租住一處房子,先給蘇定方看病再說其他。


    那夥計倒是熱心,很快幫顧小小找了一個牙子來,當晚,顧小小就帶著名將兄住進了城東的一個獨立的小院子裏。


    院子不大,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院子中有一棵老柿樹,此時,葉子都已經落了,隻有一個個紅色的柿子掛在樹梢上,像一盞盞小燈籠。


    那位熱心的夥計已經下了工,自告奮勇地將顧小小送過來,並幫著顧小小將蘇烈同學弄進房間,放到土炕上。接下來,那夥計還要幫顧小小生火,卻被顧小小婉拒了。人家在飯莊裏本就勞累了一天,這麽晚了還得不到休息,顧小小也於心不忍。更何況,客似雲來的夥計的表現也提醒了她,這個時代,普通感冒——風寒也是可以死人的。人家顧惜自己的生命,怕傳染也似乎無可厚非。既然知道如此,再讓這個熱心的夥計多增加傳染機會,就不對了。


    顧小小問了夥計的家中情況,知道他父親死在運河裏,如今和母親、十來歲的妹子一起度日,想必日子過得也不容易,佯裝從馬車上,其實是從空間裏調出一袋米,幾塊肉幹送給那個夥計。那個夥計窘的臉通紅,卻不收受,還是顧小小好說歹說,那夥計才扛著米拎著肉,紅著臉告辭離去。


    當晚,顧小小給蘇定方衝了一包尼美舒利,兩包感冒靈灌下去,很快蘇定方出了一身大汗,身體的溫度也降了下來。顧小小這才鑽進空間,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爬到床上睡了。


    第二天,她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鑽出空間,到門口一看,就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領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兒,正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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