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曾媽將依依帶到專門給她布置的房間,讓她休息。依依趁她離開以後,偷偷又鑽了出來。她憑著記憶,穿過公園朝之前看到的那個小木屋摸索過去。此時月色微涼,夜空靜謐莊嚴。


    然而由於夜色太暗,她找了很久,似乎摸不清方向了,一直在原地打轉。突然一個女仆提著燈籠從一處庭院走出,她興奮不已,心想那一定是小木屋。她悄悄藏在假山後,趁女仆走遠,連忙潛入了那處庭院。


    然而她並沒有找到小木屋,隻看到一排簡陋的青石房。有一處房間透著隱隱的光亮。她想這是不是仆人們住的房間,於是準備離開,突然她似乎聽到那房間裏傳來了隱隱約約的痛苦的**。


    她好奇地走到那個青石房門口,努力朝裏麵偷窺,但是木板窗戶釘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那扇木門也從裏麵鎖得緊緊的。她試圖繞到屋後,但是屋後也沒有窗戶。


    這時候,突然房裏傳來了曾媽的一陣怒罵和用鞭子抽打的聲音:“你再跑出去就打斷你的腿!夫人說了,你哪裏都不能去了,老老實實給我呆著,別給我添麻煩!”


    **聲變成了痛苦哭泣的聲音。這被打的是誰?淑穎感覺到憤怒又驚訝,這是誰?為什麽這幾天不能出來了?


    淑穎衝到前麵砰砰地敲門:“曾媽,開門,開門!”


    屋裏一陣慌亂,曾媽打開門,又從身後拉上門,嚴肅地對依依說:“依依小姐,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大晚上的,錢公館的人都睡了,你怎麽還在瞎溜達?”


    依依說:“我睡不著,在花園逛逛,就逛到這裏了,你為什麽這麽晚了還在打人?”


    曾媽麵無表情,冷冷回道:“一個仆人做錯了事情,夫人讓懲罰她一下,依依小姐,你趕緊去睡吧!雖然你是錢先生和夫人認的幹女兒,但是你畢竟不是他們親生骨肉,還不至於能管我們錢家所有的事務……大家都很忙,你也別瞎逛。一個女孩子,大半夜,這成何體統!”


    依依冷笑道:“你一個管家,感覺是狗仗人勢啊,我幹爹幹娘都不會這樣對我說話,你居然還敢對我這樣氣勢洶洶!”


    “我曾媽這個年紀還怕誰?認了個幹爹幹媽都把養育了自己十幾年的親爹親娘都拋棄了的娃子,隻有被大家唾棄的份,我曾媽不稀罕你這幹小姐。該去哪裏去哪裏!”曾媽毫不留情地對依依一陣唾棄。


    “你,”依依被懟得無言以答,“你囂張什麽?不就是當了個管家嘛,你信不信我告訴我幹爹去。”


    “去呀,快去告訴你幹爹啊,我何樂不為啊,”曾媽凶巴巴地說,“這個公館裏,我誰都不怕你信不信?小犢子,給我跑遠點。”


    曾媽從背後伸出拿著牛皮鞭的手,呼地一下在依依麵前揚了揚。依依本能地躲了一下。曾媽順勢進屋又鎖上了門。


    依依氣憤地踢著門,喊道:“老妖婆,有本事你把門打開,讓我我看看你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突然,不知道何方又傳來了陳飛鳴幼年時彈奏的那首《月光》,美妙哀傷的樂曲與天上的月亮融合。依依停止了踢門和喊叫,追著琴聲一路飛奔。終於循著琴聲,她找到了之前那處庭院,又見到了那座小木屋,琴聲是從小木屋飄出來的。


    她跑到小木屋門口,琴聲依然戛然而止。她透過窗戶,依然看到了那台舊鋼琴的輪廓。琴邊依然無人。


    “鳴鳴哥哥!你在裏麵是不是?我是依依!你還記得嗎?”依依拍打著門,而無人應答。難道又是一次錯覺?


    依依始終相信她的鳴鳴哥哥沒有離開人世,那麽美好脫俗的人是不可能就那麽消失的。她感覺這個錢公館藏著太多太多的秘密。陳老師冷若冰霜的麵容下是否也有一顆堅冷如冰的心靈?


    她傷心地哭泣,那曾經美好的回憶溫暖了她十一年的人生。誰都覺得她叛逆,誰都覺得她桀驁不馴,她隻能努力學習去充實自己,隻能靠這段美好的回憶滋養著自己的內心。隻有在回憶起這段歲月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個天使,隻是沒有人能夠懂她。她絕望地拍著沉重的大門,絕望地傾瀉著自己的淚水。


    “夢蝶。”突然身後有人在輕輕喚她。


    她回過頭去,隻見一美麗的絕色女子,穿著紅色的長裙。月色下,一雙哀傷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她。


    依依感覺到有點害怕,她問:“你是誰?我不叫夢蝶。”


    紅衣女子笑了笑,說:“你就是夢蝶,我終於找到你了。”


    依依看看天上的月亮,四周黑蕩蕩的一片,她突然想起曾經有個男聲也在耳畔輕輕呼喚她“夢蝶,”還有那天她昏迷後似乎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男人的男人滿眼是淚一邊撫摸她的臉一邊喊她:“夢蝶,夢蝶。”她突然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紅衣女子似乎看出她的心境,說:“不要害怕,那個夢蝶是你……”


    “依依,你怎麽在這裏,你在幹嘛,我在房間裏老遠聽到你在哭。”突然,錢雪峰急急忙忙帶著春雪跑了過來。


    紅衣女子瞬間不見了,依依懷疑自己傷心過度出現了錯覺。她呆呆地看著錢雪峰,似乎中邪一樣。


    依依的身子軟軟地跌落下去,猶如一片潔白的雪花。


    朦朦朧朧中,她似乎聽到錢雪峰在說:“她怎麽會在這裏?”


    春雪說:“我也不知道。”


    錢雪峰說:“她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半夜三更她在找什麽。”


    慢慢地,她的視線似乎清晰。她似乎看到了之前撫摸她臉頰,深情哀傷呼喚她“夢蝶”那個帥氣的黑西裝的男人。他逆光而站,高大的身軀筆直挺拔。他伸出手,想要擁抱她,他呼喚:“夢蝶,你回來了,我是唐凱倫,我錯了,你原諒我吧。你回來,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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