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司馬瀾手裏的倚地刀從刀麵正中間開始裂開,瞬息之間,裂痕已經一路延伸到了刀柄,“卡擦!”一聲脆響,刀刃支離破碎,碎片在空中揚著,如同星辰般閃耀,無聲地叫囂著它們的不甘。司馬瀾頓時瞪大了眼睛,詩衫的壞笑也僵硬在臉上-傳說中的神器,竟然如此輕易就碎了?


    本以為墨離音會乘勝追擊,一舉贏下本場比賽,結果少年毫無波瀾地說道,“我投降。”


    虧得那解說員已經被詩衫砸暈在地,遲遲不醒,不然見此情形,定要再昏一次。少年無視了對手的錯愕,同伴的震驚,以及觀眾們呆若木雞的表情,朝著場外走去。詩衫一看,趕忙朝司馬瀾扮了個鬼臉,跟了過去,隻留下後者一動不動地跪倒在地,茫然失措。


    “喂,剛剛你可真是太厲害了,上古神器居然一下就被震碎了!你是怎麽做到的?”詩衫美滋滋地拿著手中的一百銀,好奇地問道。


    墨離音笑而不語,“你猜。”


    “別賣關子了,快說!”


    “我之前說過,刀劍易折。劍雖然鋒利,但它的堅硬也正是它的脆弱點,如果被重物在合適的角度以足夠的力量擊中,便極易破碎。”


    “原來如此。”詩衫點了點頭,心想,若真是這麽容易,那大家還用什麽刀劍呢,墨離音這小子真是嘴嚴。


    “其實在我第一次刺到司馬的劍時,就已經看到了裂紋,隻是她當時沒有看見,可能是因為你把她氣壞了吧。”畢竟遇到詩衫這種說話字字誅心的對手,也是倒了八輩子黴。


    “嘿嘿,”詩衫就這樣傻乎乎地跟在墨離音後麵。少年突然猛地回頭,盯著詩衫看,眼角有點濕潤,把詩衫嚇了一跳,“你怎麽了?難不成......是被我帥哭了?”


    “啊......沒事,走吧。”


    墨離音看到詩衫後,想起了當年同樣跟在身後的洛依。詩衫和司馬瀾交手的速度很快,自己隻能費勁心思去聽碰撞的聲音來判斷攻擊的形式,然後在抓緊機會捅她一刀,這才險勝。他本來以為,兩年光陰過去,為洛依和媽媽複仇的路便不再那麽山高水遠,但自從親身比賽過後,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是離那個目標遙不可及。


    已經到了夜晚,夏日的清風拂過二人的衣服,十分涼爽。墨離音找到了一個歇腳的地方,詩衫付了錢後,對他說要早點睡,明天一早就要去報名。詩衫也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便和他一起上樓了。


    深更半夜,詩衫躺在床上,聽見下麵的墨離音在小聲嘀咕些什麽,“喂,你大晚上能不能不要說夢話?”


    床下沒有動靜,詩衫便探出頭,像隻吊死鬼一樣望著墨離音。


    “你幹嘛!”墨離音睜著大眼珠問道。


    “原來你沒睡啊,你在說什麽呢?”詩衫好奇地問道。


    “我不記得了,隻是夢話吧。”墨離音隨隨便便應付一句,他其實是在背前世自己所用的琴譜。


    “你騙鬼呢!”詩衫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個大男人,晚上摟著個扇子睡覺,還睜著眼睛講夢話?”


    “你不也是一樣嗎?”墨離音絲毫沒有被詩衫唬住,反駁道,“我可沒見過有誰睡覺還帶著頭巾的。”


    詩衫隻覺得一陣尷尬,條件反射地摸了摸額頭上的頭巾,幸好還在頭上。他講不過墨離音,就識趣地閉嘴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門派的報名點-一座不算太小的的房子,但是能容納幾百人。可是,現在看到的人卻是屈指可數,“人怎麽這麽少?”詩衫問道。


    “來的太晚,我們已經錯過了報名季節,”墨離音苦笑道。他走到一個純金做的牌子麵前,左右兩邊刻著兩隻張牙舞爪的異獸,門牌上印著每屆勝利門派隊伍的名字。


    “那怎麽辦?”詩衫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看樣子毫不擔心,甚至還在報名處閑逛。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一個聲音從墨離音背後響起-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男子從樓梯走了下來。


    “左邊刻著的應該是百鳥之王鳳凰,右邊是龍首金麟,”墨離音回答道。


    男子笑著搖了搖頭,“我們要保持中立,可不能說左邊的是鳳凰,它是赤火民雀。”


    “赤火民雀是何種異獸?”


    男子並未回答,此時,另一個聲音響起,“在舞冰年代遺留的傳說裏,赤火民雀可以吞噬朱雀的真火,也是神獸的一種。”墨離音猛然一回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唐棠,“怎麽是你?”


    “我們來報名。”幸虧詩衫早不知道上哪去了,不然唐棠和趙夢瀟看到他,準是要交手的。


    “真巧,公子也是來報名的?”趙夢瀟禮貌性地客氣一句,便和唐棠離去。


    墨離音點點頭,轉向男子,“我決定好了,就去這個無冥巷了。”


    “啊?”男子疑惑地問道,“為什麽?這種中立宗派現在正被打壓的緊呢!實話和你說吧,無冥巷以前贏了大賽,純粹是一場意外。本來中立派都不會有機會進決賽的,因為你也知道,這幾年......咳咳咳咳!”


    “謝謝,我已下定決心。”墨離音隻是勾了勾唇角,知道男子也是一片好心,“詩衫,我走了,再見。”


    “哎?你就決定好了嗎?”


    墨離音其實很想知道詩衫的底細,他年紀很小,但功夫不低,舉止也十分神秘,這幾年風浪不平,他興許應家族裏跑出來的人。“嗯,我要去無冥巷了,有緣再見。”墨離音答道。


    眼見墨離音要走,詩衫連忙回複道,“無冥巷?那我也去,你等等我呀!”


    “你確定?那可是個中立門派,不支持凝氣殿,也別不屬於別的領域。”墨離音口中的領域便是淩空外的四國-北崖雪域和南壁焱國,還有東邊和西邊的兩個神秘種族。


    “當然,反正上別的地方也很無聊,”詩衫似乎並不太想和剛認識的朋友分道揚鑣。


    “那好吧,這位公子,我們兩個人都要去無名巷,麻煩記錄一下,”墨離音見詩衫要跟著,便也沒拒絕。


    “好吧。”那名男子目送著墨離音和詩衫離開,嘟嘟囔囔道,“怎麽今天這麽多人去無冥巷真是稀奇。”


    二人走出門外,用在鬥角場贏的銀子租了輛馬車,朝無冥巷趕去。穿過大約有幾十條街後,到達了目的地。


    隻見大門口一張標有無冥巷名字的牌子。可能是因為這裏被煙氣繚繞,又或是被灰塵包圍,有點像是一片陰森的森林。整條街實在太髒,隻能隱隱約約地看請幾個建築的名字,不僅如此,植物腐爛的氣味從巷口便開始蔓延。能看出,這裏的主人對於自己的居住換季是多麽的置之不理。


    “這裏真的是無冥巷嗎?”詩衫踩著地上的幹葉,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這明明就是荒街啊?”


    “嗯,不會有錯。”墨離音篤定地說,朝裏走了進去。詩衫趕忙跟了過去,二人雖然站在大街上,但是荒無人煙,連個商店都沒有,跟幾十米外的主街天壤之別。


    “這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詩衫打了個哆嗦。


    “仔細看-私人地產,非本派弟子請勿進入。”墨離音敲著門牌說道。


    “哦。”


    墨離音忽然閉上眼,“你聽。”


    詩衫安靜下來。二人豎起耳朵,聽到了一陣子風的哭喊,如同一首淒涼的樂曲,“為何你目中無人,心中有戲…...”


    一陣苦澀且嘶啞的歌唱響起,傳到了二人的耳朵裏。


    “有人?為何你我都未看見?”詩衫低聲問道。


    “噓。”墨離音搖搖頭,示意他別說話。二人躲到一顆楓樹後麵,悄悄觀察來者。那是一位男子,看樣子是醉了,走起路來東倒西歪。他倒了倒手裏提著的破酒壺-一滴不剩,他氣急敗壞地往地下一摔。


    “啪!”


    聲音刺耳,仿佛是在嘲笑此人狼狽的模樣-衣服尚且整潔,但白色長衣已經掉色,肩上縫著配著大大小小的補丁,烏黑的長發擋住了半邊臉頰,讓人辨不出他的年齡。墨離音和詩衫隻能從他灰蒙蒙的眼神中看到千絲萬縷的怨恨與迷茫-那很明顯是對這個世界的失望。盯著此人便極其不適,他就像一灘死水,無法挽救,也無法掀起波瀾。


    如果用一個字或詞形容他,那就是‘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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