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姬小絲.波拿巴回憶道:“我當時獨自一人,除了我那些破衣裳以外,什麽也沒有了,因為欠了看病、三筆埋葬費的賬。拿破侖18歲就離家鬧革命,後來聽說逃亡去海上了。以後,我到酒吧老板家做傭工,我剛滿十五歲,我上了老板的當,被他灌醉了,人在年紀小的時候,總是那麽傻。隨後我又在市長家裏做女傭,他又誘惑了我,還帶我到他辦公室裏間屋子裏......不久,他就不再要我了,我過了兩天沒有東西吃的日子,找不著工作,我就象許多人一樣出來坐台、當女招待了。”她的眼淚、鼻涕潤濕了她的粉腮,流到了她的嘴角。她接著哭訴:“從前,我以為拿破侖早就死了。”他仍然抱著她騎在自己的腿上,雙手撫著她的脊背,突然用他那雙粗大的巴掌抱住她的腦袋瓜,象吻親骨肉一般開始吻著她,他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現在,在他看來人最重要的東西是自愛和理性,他認為個人的道德完全來源於自愛,用理性來駕禦和控製自愛,就能產生真正的幸福、快樂。現在的天龍黎日慶做到了:不淫、不花言巧語!旁邊人都瞧著他大笑------“他喝醉了。”“如果他上街,有人馬上會把他搶了。”......


    翌晨,黎日慶帶她見到了“聖女號”船長、她的哥哥拿破侖.波拿巴,兄妹團聚。下午,天龍離開了海港,臨行前波拿巴兩兄妹送他們,拿破侖送了一件留念禮物給黎日慶,一本書法語版《建言有之》。七位天龍商議,決定馬不停蹄分組行動,盡快完成是“十道”修煉、找齊7版《建言有之》,讓自由照耀世界,盡快重建人類新世界。他們已經等了6000萬年,不想再等。


    小野洋子、花木蘭、武則天一組去了回來依然寒冷的北極------她們駐紮的帳篷門簾被頂開了,伸進一個狼一樣的頭,眼旁結著霜,“嘿!去,斯洛登!”裏麵的人怒喝,武則天拿起鐵盤,狠敲了一下狗頭,它連忙縮了回去。花木蘭重又綁好門簾,小野洋子不小心一腳踢翻了那口平底鍋,仨在爐子上烤著手,外麵太冷了。


    三天前,溫度計停到-49c時碎裂了,之後,天氣越來越冷、越來越難過。此時,誰都願意偎在爐旁,誰都不願去呼吸戶外的寒冷。當地總有人不得不在這種天氣外出,肺凍壞了,不停幹咳,鼻翼扇動。後來,人們就在永凍的土地上燒開一個洞,把那人的屍首扔進去,當地人相信到了世界末日,這個冷凍的死者會複活過來。外麵冷,北極帳篷裏麵也並不溫暖,唯一可稱作家當的,隻有那個爐子,它現在是最受人寵愛的。一半地上鋪著鬆枝,鬆枝上蓋著皮褥,下麵就是凍雪。其餘處放著用鹿皮袋盛的雪、一些鍋、罐、所需的一些用具。爐子燒得通紅,但不到一米之外,地上就有一塊冰。外麵的寒氣逼得裏麵的熱氣直升上去。爐頂上,正好在煙囪穿過帳篷的地方,有一圈幹燥的帆布,環繞著煙囪的外圈帆布噴著熱氣,再外麵是一個濕漉漉的圈子。


    三位女天龍住的帳篷篷頂、四壁,都蒙著結滿晶花的霜。小野洋子向火爐湊近一些,卷了一根愛喜煙,花木蘭把一根點著火的木頭遞給她,“你們會慢慢適應的。我還記得頭一次遭凍的情形,當時我女扮男裝、替父從軍,行軍到極寒之地,凍僵啦!那時,我每次從冰窟窿裏喝飽了水,總要花上一刻鍾才站起來,渾身的骨節都在咯嘣咯嘣地響,痛得要命。還有就是我抽筋,整個帳篷裏的人在我身上捶了半天才讓我緩過來,他們也發現了我的秘密......”


    翌日,三位天龍啟程往海邊去,路糟透了,雪很深,天氣實在太冷了,她們都餓得受不了,帶著雪橇、狗、幹糧,一起乘上了一艘軍艦,向北行駛,一直開到白令海邊,在那裏登陸。北極熊國政府給了她們一大袋銀幣、三張地圖------一張紅色的,一張金色的,一張白色的,那上麵的地方她們沒去過,還有四封信,信都是密封的,她們得把信交給困在河冰中的北極捕鯨船。她們向南走,路太難走了,遇到平川,她們就撐起篙、劃著槳,溯流而上,一直劃了大約四十公裏,瞧見了白人,她們上了岸。陰森的天氣逼得她們有點扛不住,狗吠個不停,大家的肚子都凹進去了,臉上全是褶皺。她們有時一天走十公裏,有時一天走二十公裏,到了河邊,三輛雪橇變成了兩輛,可隻走了兩百公裏路。那些沒命的狗全進了活著的狗肚子裏。一路上,她們揣著一顆沉重的心上路,前麵還有400公裏,而在她們和海濱之間,是一片死寂。


    那是一年裏的極夜時期,即使在正午,太陽也沒冒出南方的地平線。路好走了一點,她們驅使著狗,從早走到晚。雪鞋把她們的腳磨爛了幾大塊,凍瘡破了,結了疤,怎麽也好不了。凍瘡搞得她們越來越受不了。套上雪鞋時,小野洋子象小囡一樣哭了。每當小野洋子躺在火旁哭時,武則天總是忙著做飯,花木蘭總是幫大家套上雪橇,晚上又解開雪橇,花木蘭很愛護狗,她總是走在前麵,提起套著雪鞋的腳,踩在雪上,讓路可以平整一點。她們在死寂的荒原上碰到兩個路人,一個大人和一個少年,都是白人。湖上的冰已解凍,他們的大部分行李都掉到了湖裏。他們每人肩膀上背著一條毯子。晚上,他們點起篝火,一直蹲到早晨。他們想偷走她們最肥的一條狗,花木蘭拿槍對著他們的臉一晃,攆走了他們。不久,天龍隻剩下三匹狗和一輛雪橇,狗餓得皮包骨頭,它們吃得少,凍得更夠嗆,臉凍得發黑,腳也很痛。


    清晨上路時,一套上雪鞋就痛得要命,大家竭力忍著不哼。她們來到了一座寬冰橋前,花木蘭身體輕,先走,她手裏橫拿著一根長竿,打算萬一壓碎了冰掉下去,用它救急,她總算走過去了。武則天、小野洋子在後麵緊緊抓住雪橇,直到冰破了,狗掉到了冰底下去。過了河,小野洋子嚎哭起來,抱怨腳疼和苦難,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說她快死了,再不能走了,她哽咽著說:“沒必要把糧食......糟蹋在沒用的人身上,還是......死了的好,我留下,你們還是準備動身吧。”武則天搖了搖頭說:“一旦成了夥伴,一輩子都是夥伴。”花木蘭也說:“我們不會丟下你的!”她們已三天沒吃到麵粉了,每晚隻能把鹿皮鞋撕下幾塊,放在杯子裏煮熟了當晚餐,可鹿皮剩得也不多了。臨行前,北極熊國政府給她們的一大袋銀幣,帶在身上反而成了累贅負擔,整袋全扔進了火裏。眼下,回頭已晚了,她們隻能前行。


    那晚,武則天哭了,打從25歲那年從感業寺被接出來返回皇宮,她從沒當眾流淚。她倆從未見過她流淚,不是火堆裏的煙熏得她流淚的,她如此難受,她倆有點奇怪。武則天抹幹淚,對她倆說:“你們知道當年我為什麽要立無字碑嗎?人呱呱落地,來時無字,去時何妨也無字?人生如一條河,發源、幹淨的和不幹淨的細流匯合、入海、蒸發、發源......新生、成長------經人間百態冷暖煩樂、曆人生大小事,帶著塵間幹淨的和不幹淨的記憶“入海”、新生......無字有字,無話有話。”後來,她們很少言語。她們前進,象三具行屍,死氣沉沉。白天,陽光從林子間貼著地平線射過來,她們行進著,陽光就在林子間閃個不停,使她們覺得眼前好像有無數個太陽。整個天空燦爛輝煌,積雪幻化成了千萬顆閃爍的小鑽石。


    她們在死寂的凍原前進著,朝著遠方的海,若夢遊,這夢鄉裏,隻有白茫茫、餓、冷、痛。最後一點口糧吃完,清晨已來到,她們仍在一條皮毯子下麵躺著,不走了,準備停在這兒,手拉著手,一起迎接死亡的到來。她們笑了笑,互相做了個嬌媚的手勢,抱緊了一點。武則天說:“我快樂極了。”說完,她靜靜地躺了很久,把頭貼在小野洋子的胸口,輕喘著。小野洋子悄聲細語:“路已到盡頭,我累極了。”小野洋子拉著武則天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武則天摸到了一個裝得很滿的袋子,這才明白了她的身體為何會垮。武則天每天都把糧食分得很公平,誰也不少一點,可她每天隻把她那份吃掉一半,另外的一半全放進了這個袋子。小野洋子嘴角上揚:“好啦,我的路走到盡頭了,可是你們的路,還要向前延伸,你們還要過很多年,年年充滿光華。你們會走到有許多好男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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