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類都對小灰灰滿腹狐疑,總是向他咆哮怒吼,充滿了仇恨。呂雉是小灰灰生活中的磨難,她那尖銳的神經質的叫聲,總回響在他耳邊。對於主人要她與小灰灰成為好朋友的一切努力,她全不在意,她不像小灰灰那樣遵紀守法,總是不讓他有片刻安寧。她決不寬恕他咬死小雞的事情,堅信他就是壞蛋。呂雉成了小灰灰生活中的一個禍根,跟著他在馬廄邊、牧場上來回走動。如果他好奇的偶爾瞥一眼鴿子或小雞,她就會立刻大發雷霆。他最好的忽視她的辦法,是將頭擱在前爪上、躺下來睡覺,這使她目瞪口呆,安靜下來。


    除了呂雉,小灰灰其他方麵都很順利。他懂得了規律,學會了控製和平衡,做到了沉著、冷靜、容忍。生活環境不再充滿敵意,周圍也沒有了危險、傷害和死亡。時光溫柔,生活舒適,歲月靜逝,其中既沒有潛伏著恐懼,也沒有隱藏著仇恨。由於沒有雪,他覺得有些寂寞,他以為那是一個特別長的夏天,尤其在夏季,灼熱的陽光曬得特別難受時,他的心裏微微有些向往亞馬遜。他的感情從來不外露,除了偎依在主人懷裏時的“咿呀”之聲外,他不會其他表達愛的辦法。過去,他對人的嘲笑一直非常敏感,仍會氣得幾近瘋狂,然而,他對自己的主人卻不會生氣。當主人和善、揶揄取笑他時,他狼狽了,感到體內洶湧而起的昔日的憤怒所產生的刺激。最初,他做出尊嚴的模樣,主人笑得更加厲害,稍後,他極力顯得更加尊嚴,主人則笑得越發厲害了,最後,主人的笑吹走了他的尊嚴,他略分開些牙床,翻起一點嘴唇,嘴角上揚,亮出一種古怪的表情,既充滿幽默,又洋溢熱愛。一直暗中觀察的天龍三子驚歎:“天啊,小灰灰竟然學會了笑!!”


    同時,他還學會了與主人遊戲玩耍、摸爬滾打。作為遊戲中的犧牲者,他就反過來假裝憤怒,毛發聳立、凶猛吼叫、咬牙切齒,看上去真的要致人死命。不過,他的連吼帶咬都是向著空中的,遊戲的最後,他們突然分開,相隔幾米,站在那裏相互凝視著對方,突然的哈哈大笑起來。遊戲的高潮,主人凱恩總是用手臂緊緊摟著小灰灰的脖子和肩膀,此時,小灰灰也就會“咿咿呀呀”的唱起他的愛之歌。愛是良知的顯影劑,現在,小灰灰的愛、良知重新破土而出。


    但是,對於別人,小灰灰保持著自己的尊嚴,從不允許他們跟他玩耍。他的愛是非常專一的,他絕不會廉價出售自己、自己的愛。在尼羅河畔,小灰灰既沒有雪橇要拉,也無須馱什麽東西,因此,他必須用一種新的方法來盡忠。主人經常騎馬出去,陪同主人,便成為他最主要的工作。他以狼的步伐跟著主人的馬跑,既不吃力,又不疲倦。一次,主人正騎著馬疾馳在牧場上,突然,一隻野兔從馬蹄前跳了起來,受驚的馬猛然一起一跌,將主人掀倒在地,主人斷了一條腿。狂怒的小灰灰跳上去,咬那犯了罪的馬喉嚨,主人厲聲止住了他。凱恩命令他:“回家去!回家去!”他不願離去。他若有所思地望著主人,走了,又回來,輕輕的嗚咽著。主人溫和、莊重地跟他說話,小灰灰的神情痛苦又緊張,“親愛的,你跑回家去,告訴家裏人我遇到了什麽,回家去,快回去!”


    小灰灰不完全懂主人的話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家是什麽,知道主人的意思是要他回去。他勉強的轉過身去,邊小跑邊回頭,一會,他又停下腳步,又回頭看看主人,“回家!”又一次厲聲的命令。這回,他服從了,徑直朝家奔去。中午,全家人正在談論烏克蘭的美食,滿身塵土的小灰灰,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凱恩的母親說:“凱恩他們回來了。”孩子們跑上去歡迎小灰灰,他想避開他們,但孩子們將他圍在兩張搖搖椅中間。他吼叫著,想從他們身邊擠過去。孩子們的媽媽望著,憂慮地說:“他在孩子們身邊,我真不放心。說不定哪天,他會出人意料的咬他們。”話音剛落,小灰灰怒吼著跳了出來,撞倒了孩子們。母親將他們拉到身邊,安慰他們,告誡他們不要惹他。老凱恩生氣地說:“狼總歸是狼,不能信任。”這時,小灰灰站在老凱恩麵前凶猛的叫著。


    “走開,臥下!”老凱恩命令道。小灰灰又轉向主人的妻子,咬住她的衣服,使勁拖,撕破了單薄的衣料。這會,全家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他不再咆哮,而是昂首站在那裏,正視著他們。他的喉嚨抽搐著,全身掙紮、顫動不已,似乎想交待一件什麽事,但卻發不出聲。凱恩的母親說:“瞧,我對凱恩說過,這裏的氣候炎熱,恐怕這家夥難以適應,希望他不要發瘋吧。”“我猜,他想說啥。”主人的妹妹褒曼說。這時,小灰灰的嘴裏爆發出一陣犬吠。凱恩的妻子判斷道:“難道是凱恩出什麽事了?”現在,全家人都站了起來。小灰灰立刻跑下台階,回頭看看他們,要他們跟他走……


    這件事以後,人們更加寵愛小灰灰。即使那位被他咬傷手臂的馬夫,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匹聰明的狗。開羅市長退休的老凱恩固執己見,他根據百科全書的有關判斷與描述,以及從政幾十年的經驗,證明他是一匹狼。然而,每個人都不滿意他的證明。


    一天天過去,陽光依舊不辭辛苦地照耀著尼羅河,波光粼粼,灩灩隨波。花木蘭獨自坐在尼羅河邊,想起天龍七子和巴特勒迪齊聚筠連的美好快樂時光,想起那彎彎的玉帶似的定水河、水曲流漾的“玉壺雙煞”,花木蘭胸中詩意油然而生:“風塵遮,纖枝欲擺倒春寒,情翻似波瀾,春色還須細雨潤,摘朵浮雲下世間,金烏不嫌月牙缺,方寸城府無限寬,寄望玉宇無塵,除心垢,抖顯良知。”……


    當尼羅河的冬天來臨的時候,小灰灰奇怪的發現,呂雉的牙齒不再厲害了。她咬他的時候,有種遊戲的溫柔在裏麵,並不會真的咬傷他。他可能也忘了,呂雉曾經讓他感到活著簡直等於受罪。她在他一旁遊戲時,他就認真的響應,扮作一副滑稽的模樣。一次,呂雉引他追趕自己,穿過房後的牧場,跑到樹林裏去。他知道,馬已備好了馬鞍,在門口等著,主人要騎馬出去,他猶豫不決。然而,有一種東西潛藏在他的體內,比他對主人的熱愛更深。他正猶豫不決,呂雉咬了他一口便疾速跑去,他轉過身來,不管了,幹脆追了上去。這天,主人獨自騎馬去了。小灰灰和呂雉並肩跑在森林裏,就像多年以前,他的母親紅太狼瑞貝卡與父親老狼跑在寂靜的亞馬遜河邊的森林裏一樣。“小灰灰戀愛啦!”天龍三子花木蘭、一休哥、綠巨人驚喜道……


    時光飛渡幾月,就在小灰灰和主人越發親密無間的時候,粒子光影電視地球村頻道連續幾天報道了一個犯人從鵜鶘灣監獄逃跑的消息,引起大家關注。逃跑的囚犯是一個惡人,叫迪馬利亞,他出身貧民,成長時也沒有得到任何幫助。有人罵他是一個畜生,鵜鶘灣監獄證明,他是不能改正的。懲罰並不能使他的銳氣受挫,他可以不要命的瘋狂的幹仗決鬥,絕不苟活。他的戰鬥越是凶猛,社會待他就越嚴酷,結果,使他更加凶惡。天龍三子感覺:“這個越獄惡人的經曆怎麽像小灰灰?!”


    天龍三子了解到------饑寒交迫,挨打挨揍的囚犯生活,正是迪馬利亞所處的境遇。小時,他是尼羅河邊一處貧民窟裏的一個柔嫩、瘦弱的小孩子。1.2億年過去了,縮小貧富差距、甚至消滅貧和富,這仍舊是人類永恒的話題,和愛、自由、和平一樣,和良知一樣,永恒的話題!!


    迪馬利亞監禁時,他碰見一個看守,一個幾乎跟他一樣出色的畜生。這家夥待他不公,向看守長打小報告,讒毀、迫害他。他們之間的區別在於,看守有指紋和眼睛密鑰、一支光粒子手槍,迪馬利亞隻有赤手空拳和咬牙切齒。一天,他像野獸一樣,撲到看守的身上,咬他的喉嚨。此後,迪馬利亞在不知悔改的犯人的地牢裏,一住就是四年,期間,隻有他老婆獨自在監獄長辦公室呆上一個小時,並得到監獄長批準同意後,一年才能探監一次。地牢從屋頂、牆壁到地板,全都用鋼鈦合金做成。四年裏,他從未離開過地牢,也從未看見過天空和陽光,他被活活的關進了一座墳墓中,地牢裏一片漆黑死寂。他看不到人的臉,也沒有活的東西與他交談。看守用傳送帶送吃的時候,他像一隻狼一樣怒吼。有時一聲不發,在黑暗寂靜中黯然神傷。他是一個人,更是一個妖怪,一個瘋狂的、總是戰鬥不休的怪物,令人害怕。


    七月十五夜,雖然監獄長直搖頭說不可能,但地牢空空如也,一個看守的屍體,卡在牢門縫中,另外兩個看守的屍體,倒在圍牆邊,三具屍體渾身烏黑發紫,和當年小灰灰在亞馬遜河邊梅西的營地裏看見離奇死亡的屍體顏色一樣,而且,看守的眼球、手指不見了。迪馬利亞逃走了。他用三個看守的武器,將自己武裝起來。為了緝捕他,社會重金懸賞,組織力量追著他四處逃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追捕迪馬利亞的人,以維護公德為己任的市民,拿起槍,走出門去尋找他。


    一群警犬沿著他的足跡追蹤著他,還有人們,使用高科技現代化數字電子工具,日夜兼程的追捕他。迪馬利亞越獄出來時,地球上的新冠病毒肆虐,他索性躲進深山。一晚,人們碰到他,可剛追進一片紅樹林,就有九個人死掉了,沒發現身上的傷口或什麽痕跡,有人說好像看見有紅色的東西在飛,就和小灰灰當年在亞馬遜河邊營地旁的紅樹林裏瞅見離奇死亡的萊萬斯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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