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秘密


    皇家無親情、更何況兩個人還不是真正的母子呢!


    想起往日種種, 封成羽心裏那僅有的一絲追憶也全都煙消雲散了。


    柳太後看著坐在不遠處的封成羽,她的心裏充滿了憤恨和絕望, 她的兒子死了,她自己也馬上就要死了, 而這個孽子卻依然會活的好好的、會無比尊貴的活著、她恨啊……她好恨啊…………。


    “賊!你這個賊!!”柳太後如夜叉般扭曲的吼道:“你這個偷了泰兒皇位的賊,哀家真是後悔當年沒有殺了你、殺了你!!”


    屏風後的李圓看著這樣瘋狂的柳太後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心魔已深,恐怕任誰勸說也是無用的。


    封成羽麵無表情的看著太後,忽然微微挑起唇角,他冷冷的說道:“太後此言當真可笑,朕是奉父皇遺命而登基稱帝, 乃大周朝名正言順的君王, 何來“偷”的說法?況且————”封成羽一雙黑眸驟然陰冷起來:“母後你不是不想殺朕而是朕沒有給你那個機會吧!”


    想起那一次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曆,封成羽心裏那最後的一點猶豫都沒有了,即使你就要死了,朕也要讓你死不瞑目!


    想到這裏, 封成羽挑起眉頭輕輕的說道:“其實太後心裏在想什麽, 朕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與大司馬想要害死朕改立成泰做皇上,可是?”


    柳太後雙目通紅的吼道:“成泰是中宮嫡子,這皇位本該就是他的!”


    封成羽對於她所說之話理都不理,而是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可是你們有所的手段皆沒有成功朕又開始羽翼漸豐,再也不是你們能擺弄的提線木偶,於是——”封成羽說道這裏時, 一雙眼睛閃過陣陣殺意:“於是你們竟然給朕下了絕子煞”。


    太後聽到他的話後猛然一僵,隨即不可置信的說道:“你、你怎麽知道?”


    封成羽勾起嘴角,極其嘲諷的說道:“你們柳家都不惜犧牲一個皇後了,朕又如何不能知曉?”一想起自己因為多年無子而不得不對柳家避讓三分、不得不忍受著滿朝文武的咄咄相逼、他身為一個皇帝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被踐踏至此,又怎麽不讓他心中充滿了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李圓在聽到封成羽提起“皇後”二字時,不禁愣住了。


    傳言封成羽與原配皇後柳如眉帝後和諧、感情極好,封成羽甚至在她死後都沒有絲毫想要再立別人為後的想法。怎麽這個時候卻又把他和什麽“絕子煞”聯係在一起?


    還有“絕子煞”是什麽?


    不待她細想,裏麵的柳太後就胸口起伏顫顫巍巍的說道:“如眉的死和你有關?”


    “如眉?”封成羽略略歪著頭回憶著,可是時光太過久遠,那個曾經是他結發妻子的女人在他的記憶裏也隻剩下了個單薄的影像,和那知道真相後那滔天的恨意。


    封成羽並沒有回答太後的問題,反而劍眉微挑,輕笑了起來。


    此時太後的心裏也是惶惶不安的,當年她眼看這孽子的皇位越做越穩,幾次三番的“刺殺”也均都沒有成功,這時她身邊的老嬤嬤卻給她出了個主意,要給他下一副“絕子煞”,那時她想著隻要這個孽子一天沒有兒子,這個皇位泰兒總是有機會的。


    可是先有賢妃誕下還珠公主、後有李圓生下明珠和元曦。


    太後便以為這“絕子煞”不過是誇大其詞罷裏了!


    封成羽看著她幹枯的而扭曲的老臉,不由帶著諷刺的笑意說道:“母後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太後死死的盯著他,一字一字的說道:“什麽有意思?”


    封成羽毫不回避的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道:“母後不覺得王弟的死法和當年您給朕下絕子煞時所用的方法有著大同小異之處嗎?”


    柳太後“嗷——”的一聲慘叫出來,她指著封成羽,撕心裂肺的喊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害了我的泰兒……你這個黑心爛肺的禽獸……禽獸……”。


    李圓心驚膽戰的聽著太後那仿佛從地獄裏傳來的詛咒聲,此時的她才微微有些明白,看來封成羽之所以多年無子與太後是脫不了關係的了。


    李圓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太後此招確實陰狠,怨不得他會如此怨恨呢!


    不待她在細想,隻聽裏麵的封成羽淡淡的說道:“母後何處此言?全天下都知道朕與王弟手足情深又怎麽會去加害與他呢?”


    太後就好像聽到了什麽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她哈哈哈…………大笑起來,瘋子一般喊道:“狗屁的手足!!你這畜生不但搶了泰兒的皇位又要了他的命,這叫什麽手足!!這叫什麽情深!你這個騙了全天下人的騙子!惡心的騙子!嗚嗚………我的泰兒……我可憐的泰兒啊!!”


    封成羽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到撲在床上的太後身邊,微微低下頭,用著“溫和”至極的聲音說道:“母後——朕是真的把成泰當成自己的親弟,就連他犯了那樣的大錯,朕都替他擋了下來!”


    “大錯?咳咳……咳……”太後的胸膛像是個破了洞的風箱般,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她抬起頭看著封成羽恨聲問道:“泰兒……犯……犯了什麽大錯?”


    封成羽的嘴角流露出一股奇怪的笑意,他說道:“三月十二日,曦兒抓周宴那一天……”。


    李圓心裏一揪,暗道:來了!


    隻聽封成羽不緊不慢的說道:“曦兒抓周宴,朕大宴群臣與乾元殿,那一晚宴至二更左右,朕起身到偏殿換衣,那香蕪殿裏分為內外兩間,朕在裏間換好衣飾後因為微微有了些醉意便遣了身邊伺候的人,獨自在那歇息了片刻,誰知————”。


    “誰、誰誰知什麽——?”太後緊緊的盯著封成羽的眼睛,似乎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身子開始不停抽搐了起來。


    封成羽看著她的目光中帶著灼灼的熱度,卻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誰知,當朕從裏間出來時竟看見一對男女在床帳之中翻雲覆雨,朕當即大怒,本想立刻處死這二人,然而卻從那男子的喘息中聽出,這人居然是——王弟”。


    太後的身子抽搐的越加厲害了,隻聽她哆哆嗦嗦的說道:“是、是、是成泰?”


    封成羽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朕想著,王弟許是在宴上喝多了酒,才會拉著個宮女跑到這來做下了如此荒唐之事。所以當時雖心裏不愉但也並未出聲嗬斥,然而,誰又能想到那晚與王弟行歡的女子並不是個宮女,更甚至她在兩個月後居然發現有了身孕。


    太後此時已經不是用抽搐或是哆嗦能夠形容的了,隻見她一雙眼睛像是厲鬼般睜了個老大,枯瘦的隻剩下薄薄一層皮的臉上泛出一股濃濃的絕望之色,她就像是個沒有了生命的木頭娃娃般,恍惚的喃喃說道:“……芳嬪……”。


    封成羽長長的歎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不錯!確是芳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柳太後長大了嘴巴撕心裂肺的嚎叫起來。


    然而,封成羽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般,依然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王弟犯下如此大罪,但朕卻念在與他“手足一場”的份上,沒有揭發他們,甚至默默的承認下了此事,想著等孩子生下來,朕就當自己的親子養著,可是誰知道,卻被母後…………”。


    “咳咳……咳咳咳…………”柳太後大口大口的從嘴裏吐出血來,她神色絕望的看著封成羽似是希望。似是祈求的說道:“孩孩孩……子……孩子……”。


    封成羽搖了搖頭,看著太後的眼睛,輕輕的、輕輕的說道:“孩子流掉了!是被母後你親自殺死了啊!”


    柳太後渾身一震劇烈的抽動,她抬起一隻幹枯的手,指著封成羽:“你——你————”她一口赤紅的鮮血噴出,下一秒便再也不能把那句沒說完的話說出來了。


    封成羽看著瞪大了雙眼“死不瞑目”的柳然後。緊緊的閉了下眼睛,這場纏繞了他半輩子的戰鬥終於結束了。


    然而,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欣喜。


    “皇上……”有聲音從後麵柔柔的叫著。


    封成羽轉過身去,便看見屏風後之露出一個腦袋的李圓正對他微微笑著。


    那笑容幹淨、明朗、溫柔。讓他毫不猶豫的抬起腳步向著她走去。


    建武二十九年八月十六日、崇光太後柳文惠、病逝與慈寧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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