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元嬰的修為,咕咕的昏迷並沒有持續多久,


    當咕咕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被拎著脖子,朝那間用來招待客人的臨時客房走去。


    他的身上新出現了不少傷勢,四肢都脫臼了,儲存靈力的妖丹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破損。


    顯然是為了防止他逃跑,所以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身為妖族妖皇,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待遇了。


    最近的一次,還是在三年前他在人族的時候,他以寵物、坐騎的身份被栓著鏈子,圈養在一個空房之中。


    但即便是在那時,由於他的主人地位尊貴的關係,他也沒有承受過如此屈辱的對待。


    被拎著脖子狼狽得像條狗一樣……


    當然,他沒有看不起天狗一脈的意思,這隻是他在此刻對當前這種情形所能想到的最貼切的形容。


    屈辱、痛苦、悲憤,種種感覺紛至迭來,但很快,咕咕就將自己的心態調整了過來。


    這一切,都不過隻是一場誤會,身為一名皇者,身為妖族崛起的希望,他需要更多的理性,更寬容、更大度,才能夠得上皇者的格局。


    或許和尚未蛻化完全的野性有關,妖的領地意識很強,自己無緣無故出現在他們附近,會激起他們的危機感也在所難免,


    雖然這兩隻妖一個狐狸一個兔子,不是什麽猛獸,這種小妖居然會有領地意識著實有些沒道理,但不太計較的話,還是可以解釋得通。


    它掙紮了一下,緩緩的仰起頭來,沉聲說道:


    “其實我是……”


    啪!


    一隻軟玉般的雪白小手幹脆利落地一巴掌,將咕咕未說完的話扇了回去。


    “疏忽了,疏忽了,沒想到這支鳥醒得這麽快,還好這隻鳥沒有第一時間叫,不然可就麻煩了。”


    銀發少女嘀嘀咕咕地念叨著,隻是說的話令咕咕有些莫名其妙。


    (什麽還好我沒有第一時間叫?麻煩?什麽麻煩?為什麽她會覺得有麻煩,她不是懷疑我……)


    咕咕經過血脈強化的身軀自然沒有那麽容易昏厥,隻是這一巴掌扇下來,也讓他看清楚了局勢,


    這個銀發兔子妖是沒辦法溝通的,現在還不是表露身份的時候,尤其是這個銀發兔子妖嘀嘀咕咕的古怪樣子更是令他確信了這一點。


    所以他隻好忍,他不相信那兩個妖全都是這個古怪的樣子,總有一個好溝通的,不然,這兩隻妖都不正常,還怎麽在現在這個遍地危機的北蘆洲生存?


    再不濟,就算那個狐狸妖也是這種古古怪怪的性子,要對他不利,他也可以找機會高呼救命。


    就算四肢脫臼,妖丹出了岔子,以僅剩的些微靈力,也足以讓不遠處的尊者們聽到了。


    而之所以他現在沒喊……


    他畢竟是妖皇,要麵子的。


    現在這兔子妖沒有對他造成生命威脅,至少還有商量的餘地,他不想讓自己狼狽的樣子落在自己的下屬眼中。


    所以他垂下頭去,一副裝死的態度,等到狐狸妖出現的時候,再決定要不要高呼救命。


    “說起來,師傅好像有坐騎了呢……


    “他說不定已經不需要雲鳥了。


    “雖然所有的肉都可以做成肉幹,但回到那邊不愁肉吃,也就這一路缺點幹糧,沒必要全部做成肉幹……


    “是清蒸呢?還是紅燒呢?


    “說起來,師傅教過我一種吃法,連童姥都不會,什麽‘魯肉’?嘿嘿嘿……”


    一邊走,銀發兔子妖一邊嘀嘀咕咕地念叨著,念叨的聲音不太清晰,隻是偶爾從隻言片語中吐露出來的關鍵詞令咕咕仿佛陷入了一團迷霧,滿心裏都是古怪,


    隱隱約約感覺似乎有些不妙,但又想不到這不妙的地方究竟在何處。


    他隱隱約約感覺,自己還是趁現在高呼救命或許會好一點。


    但還未等他從“妖族皇者的自尊”和“隱隱約約感覺可能有些不妙”這二者之間的矛盾中權衡出一個合適的選擇,他就突然感覺到,


    正提拎他的銀發少女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師傅,我回來啦!瞧我給你帶了什麽!”


    (師傅?)


    咕咕猛地愣住。


    這名銀發兔子妖的修為,可是就連擁有鳳凰一族本源真意的他都能擊敗的,一位年紀輕輕的五品強者,


    這樣的強者會喊什麽人做師傅?


    六品?


    可妖族……什麽時候又出了一位不知名的六品強者?


    “喲,這隻鳥看上去品相不錯啊,抓他的時候沒妖看到吧?”


    聲音聽上去很年輕,一般來說,妖族化形的特征,除了和妖族本身的種族特點掛鉤外,聲音、樣貌等等,都和真身的狀態相差不遠的,


    一隻年邁的妖,化形隻能變成年邁的樣子,而年輕的妖,也無法變成老年人模樣,這是化形術法的局限,


    從對方那年輕的聲音判斷,對方的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這麽年輕的妖,能突破六品?


    而且這些疑惑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


    為什麽,他聽到這個聲音,會有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起來,塵封的記憶中,突然吹起了一陣清風,徐徐將鋪在記憶表麵的塵土吹走,露出了一道時常出現在咕咕的噩夢中的身影。


    他抬起頭,朝出聲的那人望去,正看到那人也剛好笑意盈盈地朝它望了過來。


    一瞬間,二者同時僵住,一張人臉、一張鳥臉,兩張臉上同時浮現出了錯愕的表情。


    “咕咕?”


    “呱!”


    熟悉的呼喚。


    熟悉的模樣。


    還有那種熟悉的、令人恐懼的感覺。


    盡管那人在頭上做了兩支狐狸耳朵作為偽裝,但咕咕也絕對敢相信,這依舊是他曾經的主人,一個令他看不懂的家夥。


    他對危險的直覺很敏銳,也一直很相信自己對那人的判斷,


    所以他回到北蘆洲後,第一時間選擇了隱姓埋名三年,為的就是躲避這個隱藏著的可怕的人,甚至哪怕是在三年之後,他已經修成了五品修為,他依舊不敢回去找那人報仇。


    不論是那可以控製自己意識的釘子,還是那人在平時不經意間展露出來的令人恐懼的感覺,又或者是自己在鄔家聽到的那些“一掌滅蛟龍”的傳說,


    種種跡象表明,這個人,他惹不起。


    惹不起,他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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