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醫院心腦病區的走廊裏,袁小青一個人呆呆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腦子裏是空的,好像在想著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想。長長的走廊空蕩蕩的,白色的燈光似乎把人的體溫都照的冰涼。走廊裏隻能聽到排風口嗡嗡的風聲還有手術室門口紅色的燈每閃一下就發出“滴”的一聲響。


    一個小時前,她接到交警打來的電話,告訴她,她的女兒聶雲杉出車禍了。一輛無照麵包車闖紅燈後高速行駛,撞飛了過馬路的聶雲杉後逃逸。聶雲杉重傷,送往了秦都醫院。


    袁小青不知道自己怎麽出的家門,怎麽來的醫院,到現在滿眼還是女兒渾身是血的樣子,看不清那裏受了傷,她不停的呼喊著女兒的名字,然而,女兒卻毫無反應。


    唰的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聶雲杉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一同走出來的還有一位醫生,也是聶雲杉的主治大夫。他一邊摘口罩一邊對旁邊的護士說,:“讓家屬準備後事吧,這種情況已經沒有搶救的意義了,讓病人安詳的走吧。”


    身邊的護士惋惜的說:“真可憐,才剛二十歲,就發生這樣的事,太可惜了。”


    “大夫,求求您再給看看吧,我姑娘還年輕呢,您再給她開點藥也行呀”。袁小青帶著哭腔,無力地向一旁的主治醫生說道。她眼神絕望,眼淚似乎已經流幹了,她背靠著牆慢慢地滑落到地上。


    “大姐,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你姑娘腦出血一經接近200毫升了,根本就不可能醒來,更別說治好了。我們也是真的盡力了。”站在一旁的主治醫生一臉無奈地說道,隨後搖著頭走開了。


    女人拿起手機,端詳了片刻,還是不情願地撥打了一個號碼,隨即電話裏傳來嘟嘟的聲音。


    “喂,哪位?”一個渾厚的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戰國,是我……”女人怯生生的回答。


    “你?怎麽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我忙著呢!”男人不耐煩地說。


    “別,別,你別掛電話”女人很著急,她接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雲杉出事了,車禍,腦出血,現在昏迷。”


    “袁小青,你之前可是說過,你們母女倆的死活都不用我管的!”聶戰國吼到。


    “司機逃了,孩子眼看就不行了,你人脈廣,能不能救救杉兒,看在她是你的親生骨肉的份上,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此時袁小青已經泣不成聲了,這個男人是她這輩子最不願意,也最不想求的人,但此時,她是不得不求他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又不是醫生,我怎麽救?實在不行………”男人猶豫了一下說:“我給你轉兩千塊錢吧,別的我也沒辦法”。說完,聶戰國就掛了電話。


    袁小青一個人蹲著空蕩蕩的走廊裏,胳膊緊緊地抱著身體,似乎一鬆手她就會倒下。她好悔,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雖然給了她生命,但無法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一個幸福的人生。整整二十年她都活在自責和愧疚中。雲杉剛剛兩歲,她的父親,袁小青的丈夫聶戰國就跟一個女公交車司機搞上了。袁小青為了孩子本想息事寧人,可誰知這兩個不知廉恥的人竟然找上門要離婚,那個女人更是無恥,給袁小青的朋友,家人打電話,讓大家勸她離婚。父親也因為這件事中風了,袁小青一怒之下帶著孩子離開了家,什麽都沒帶走……


    袁小青擦了一把眼角滲出的淚水,慢慢地站起來走向女兒的病床,她伸手摸了摸女兒烏黑亮麗的秀發。眼看著乖巧的女兒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自己的無能為力和前夫的薄情寡意讓此時的她心如刀絞,想到女兒將不久於人世,眼淚不由得滴在了女兒的臉上。而此時卻有一滴淚滴在了聶雲杉的眉心,這淚滴凝而不散,像是一種霧狀的光芒籠罩在了上麵,慢慢地上麵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血色,由紅變淡……這時,一束細微的金色光暈像手一樣慢慢的將這滴淚推入了聶雲杉的眉心。這一切都發生的很快,袁小青隻顧著傷心卻沒有發覺。


    當袁小青的手觸摸到女兒的手時,那冰涼的溫度讓她心顫,她知道,女兒要離開她了。女兒的情況很嚴重,就連醫生都告訴她沒必要搶救了,此時的她隻想讓女兒安靜的離開,別怪她這個無能的母親。如果有來生,要投生到一個好人家,如果有來生,一定要幸福……


    眼前的一切貌似都在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著。


    聶雲杉從自己的身體上坐了起來,她渾身酸痛,像是被暴揍了一頓。她搖了搖酸痛的頸椎,抬了抬手臂,順勢就下了床。


    站在床邊,聶雲杉回頭一看,她傻了。


    “我怎麽了?什麽情況?躺在病床上的是我嗎?”聶雲杉腦子瞬間亂了,“我是快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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