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滾燙,夏日中羽水市的下午更加難熬。


    身著破舊道袍背負桃木劍的年輕道士逆著人流出了地鐵站。


    原因無他,斬妖除魔無往不利的小天師因桃木劍太過鋒利敗於安檢。


    嗯,原因合理。


    在熱浪中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等來一趟有望返回清瑤山的公交車。


    在公交車師傅幾番確認是桃木劍,並且呂沉沒有精神疾病的前提下,年輕道士隨著人流上了車。


    西郊秘境周圍的居民多半被疏散了,附近的公交車上不算擁擠。


    很明顯,寥寥幾個同行的旅客並未把眼前的年輕道士和前幾天在直播裏宛若天人的神仙聯係在一起。


    呂沉坐在角落中樂得清靜,強行撕開輪回通道的消耗已經差不多被龍虎金丹彌補。


    這一次西郊秘境,龍虎金丹的藥力差不多消耗了三成。


    劍斬妖蛇,勾動天劫,強行往生。


    對於呂沉來說消耗實在太大。


    但也不算並無好處,經曆了多番危機,呂沉的修為已經搭上了鎮玄境的門檻。


    放任龍虎金丹在丹田中慢慢運轉。


    腦海中那本因緣際會的《呂祖劍經》,正躺在天師法印旁的微微閃亮。


    年輕道士當初隻想不讓蒙維等沙場英靈魂飛魄散,未想到無心之舉竟換來如此大的意外之喜。


    年輕道士心念一動,喚開那本竹箋古卷。


    竹箋緩緩鋪開,一股寶劍的銳利之氣淋漓盡致,兩行大字映目而來。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


    雖是兩行墨跡,但劍意淩厲鋒芒直衝心神,讓人心神搖曳。


    源源不斷的信息仿若流水,瘋了一般衝刷呂沉的身心。


    呂祖,呂純岩(知道原名,但是為了架空特意換了個尊稱,之前那些神靈稱謂也是也是,知曉的老哥就不用科普了,感謝!)可謂是劍仙之祖,詩、酒二道也皆是仙人之資,呂祖劍經內記載了呂祖畢生劍法中最精妙的七劍。


    呂沉腦海中的古卷逐漸化成七道劍形流光,懸在年輕道士腦海之中,每一道劍痕上都印著一枚不同的古文。


    呂祖七劍,一曰蕩、二曰折、三曰震。


    七劍中,隻有前三劍呂沉能看得清,餘下四劍如同虛影一般,看不真切。


    這與道家天藏一樣。


    顯然,後四劍現在的呂沉無法企及。


    還不等呂沉反應,第一枚劍光便如長虹一般,掠入腦海。


    ‘醉捋黑須三島黯,怒抽霜劍十洲寒。’


    十四個宛若天成的恢弘大字出現在呂沉腦海,巨大文字仿若鮮活,逐漸拚湊出一道持劍的人物虛影。


    而對麵,是漫天妖物,無窮無盡。


    持劍人一劍再手,散發著一股無可睥睨的銳利之氣,麵對漫天妖邪毫無懼意。


    郎笑一聲,持劍人騰空而起,腰間三尺長劍霍然出鞘。


    一劍橫蕩而出,萬千妖物在劍芒下支零破碎。


    方圓百裏,天地清明。


    再無一絲妖鬼之氣。


    神遊千古的呂沉霍然睜眼,漆黑眸子中有淩厲劍光閃過,腦海中天師法印不停閃光。


    等呂沉回過神來,異象才堪堪消失。


    “不愧為劍仙之祖。”


    年輕道士喃喃一語,久久不能平複,腦海中不斷重現這拔劍出鞘的一幕,閃還有那道根本無法阻擋的劍芒。


    腦海中的劍光仿若凝為實質,逐漸成為呂沉記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


    將最後幾名困在腐毒蟲領地的參賽選手送走,一眾科研人員開始對整座西郊秘境開始搶救性的發掘。


    站在熾陽山頂,看著那尊白玉棺槨,南懷欽怔怔沉思。


    淩琳兒按著耳中的通訊器,連說了好幾個是,這才小聲的提醒花甲老人:


    “老師,武當山沈然到了。”


    ——


    日落西陲,金陽早歇。


    寡淡的夜色幾乎鋪滿了整座清瑤山。


    老舊道鞋踩踏著青石台階,負劍的年輕道士步履輕緩閑適。


    呂沉並沒有使用身法和甲馬神符,隻是將自己放的極為輕,試著與青山融為一體。


    下午回程的時候,獎金便發到了呂沉賬戶,看著昏黃屏幕上的七位數字,呂沉心中毫無波瀾。


    絲毫沒有之前的歡欣與興奮,呂沉不知道是傳承了道家天師的心態,還是經曆了太多對於這些看得淡了。


    隻感覺是越經曆風浪,心態便越沉穩似水。


    淡淡夜色中,緩緩上山的年輕道士似乎心有所感,突然停下步伐。


    移開破舊道鞋,青石台階上露出一枚橢圓形的翠綠槐葉。


    俯身將槐葉撚入手中,指尖細細摩挲過槐葉片上的紋路。


    呂沉緩緩抬頭,遙望著山頂道觀,淡淡一笑。


    ——


    “娘誒,你這病剛好,可別再累著!”


    清雲觀山門前,馬胖子坐在紅漆木箱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


    馬老太太傴僂著腰站在山門外,也不理會兒子。


    自打呂沉製止老槐,送出祛病符後,馬老太太的身體逐漸痊愈。


    得知來龍去脈的馬老太太這兩天便早晚守在山門前,等著呂沉回來。


    她等著不要緊,可是累壞了馬胖子,那朱紅木漆箱子裏裝著那日他從清雲觀搜刮的物件,這崎嶇山路幾趟搬下來,虛胖的馬胖子早就叫苦不迭。


    可老娘勒令,馬胖子隻能乖乖聽話。


    清雲觀另外一側,感受著馬老太太的氣息,山風中的老槐枝椏舞動的頻率有些急促。


    ——


    遠處,一處突出的山石上。


    大和尚普厲盤坐青石,閉目撚著佛珠。


    一旁,重新換上一張人皮麵具的蔣壽遙望著上山路旁,眼神極其妖異。


    可又掃了一眼候在山門外的母子二人,蔣壽有些猶疑,低聲開口:“師兄,這二人會不會誤事,要不小弟先……”


    普厲眼皮也不抬的淡然道:“見了人血,這陣法才更完整。”


    蔣壽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剛要說話人皮麵具眼角一抖,山上路上一道瘦削身影不斷靠近。


    “來了!”


    蔣壽壓著心裏的興奮,低聲喊道。


    一雙大手不由自主的搓在一起,隻要他今夜能拿回拘魂鈴,滋養瀕亡的淫魅,他的實力就能恢複大半。


    到那時,就不用受普厲這禿驢的鉗製了!


    魁梧和尚微微睜眼,眼中妖光閃現,看著逐漸落入圈套的年輕道士,嘴角挽起冷笑。


    二人眼睜睜看著年輕道士邁入埋伏,臉上冷笑更重。


    夜色中,年輕道士剛剛路過,路旁的茂密樹蔭裏便騰起幾道虛幻黑影,一閃而過。


    呂沉步伐依舊輕緩,似乎對身旁發生的異象,渾然不知。


    “我還以為是什麽高人。”


    看著呂沉毫無察覺,蔣壽臉上挽起一絲譏諷了,冷笑道:“嗬,不過如此。”


    普厲冷笑不語,揉佛珠的手縮進袖子中,輕輕撫摸幾張以朱砂點瞳的詭異紙人。


    在二人的凝視下,一直前行的年輕道士竟然在百鬼陣心處停下腳步。


    ……


    呂沉立在原地,似乎對周圍突然出現的漫天鬼魂置若罔聞,自顧自的整理著袖口,丹鳳眸子微微低垂,清冷笑道:“想不到啊,貧道還不未去找你,你便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倒是為貧道……”


    “省下不少手腳。”


    說完,呂沉霍然抬頭,望向山林中二人的方向,雙目中精光大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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