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殺鬼物,獎天地功德:九錢】


    耳畔神音滾滾,傴僂老者消失無蹤。


    清雲觀中一切恢複原樣,黃犬蹲立在年輕道士腿邊,看著老鬼消失雙眸極為平靜毫無波瀾,院外老槐朝風,緩緩搖曳。


    老鬼留下的鮮血腳印逐漸虛無。


    這一切都是呂沉特意準備的,怕老鬼不敢前來,所以才特意掩蓋住清雲觀中的神威。


    呂沉立在院中,眺望北方,丹鳳眸子微微眯起。


    “你等守好山門,我去去便回。”


    清冷嗓音落下,年輕道士身形消失在清雲觀中。


    “唔……”


    看著呂沉消失,黃犬低鳴一聲,默默將山門閉合,院外老槐風中搖曳,無比靜謐。


    ——


    江畔木屋。


    往日裏靜謐的江畔木屋此刻到了深夜卻喧囂了起來。


    樹影縫隙間,可以望見搖曳的火光,隱約可聽聞談笑聲。


    木屋前,十餘人圍坐火堆,手持著骷髏頭骨打磨成的酒碗,談笑風生。


    房間後也有一小堆篝火,黑衣老人蔣壽正不斷翻動火堆上的肉食,很顯然以蔣壽的身份入不了席。


    不遠處樹下吊著一具不知名的動物軀體,似是羊又似狗,在月色下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普厲坐在下垂手位置,隨著談笑,但笑容隱約有些僵硬。


    作為客人反倒坐在主位的滿頭白發留著山羊胡的老者神采奕奕,似乎對普厲這臉敗相極為受用。


    山羊胡老者撫須大笑,神情中流露出一股趾高氣揚的勁頭:“普厲大師這藏身之所尋得極佳,又有陰脈可滋養鬼卒,不錯,不錯。”


    這哪有家長裏短的敘舊,分明是居高臨下的審視,蔑視之意清晰可見。


    魁梧和尚幹笑一聲:“方老謬讚了。”


    人群中有一白衣青年站起身,捧著頭骨酒碗走到普厲麵前,朗聲道:“普厲大師不必謙虛,大師之名在我聖教如雷貫耳啊。”


    青年三十出頭,儀表堂堂身形健壯,雖說話語恭敬,但眼中神色極為桀驁不馴。


    “這是犬子方程。”


    山羊胡老者方和義眉目含笑道:“程兒資質平平無奇,這次承蒙我聖教厚愛擢升高位,慚愧,慚愧啊。”


    嘴上說是慚愧,可方和義眼中卻全是傲然。


    方程神色更凜。


    普厲皮笑肉不笑的誇讚了幾句,看著借機耀武揚威的老賊心中極其憤懣不平。


    饒了這麽大個的彎子不就為了吹噓自家兒子嗎?


    平平無奇?


    被譽為聖教北方外埠中最年輕的洞府境大宗師,這也叫平平無奇?


    奪了他陰宗的地位不說,如今還要來落井下石。


    殺人還要誅心……


    普厲心中越發森冷。


    “嘭。”


    兩隻骷髏酒碗碰在一起,二人將骷髏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山羊胡老者欣慰的點了點頭,一臉深邃笑意,低聲開口:“普厲大師,我聖教四脈中,你陰宗與我血宗淵源最深,這種情況老夫本來不願看到,可無奈,如今教令已下。”


    “我等自草原前來,你看是不是……”


    山羊胡老者越說,普厲臉色便越難看。


    ——


    “踏……”


    樹林中,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五六名麵有倦色的黑衣大漢躍上樹梢,隱藏在樹蔭之中,打量著遠處的火光,眼神陰沉。


    特別是看見那具倒吊著的動物軀體時,幾人更是咬牙切齒。


    “這幫畜生!”


    幾人中有人咬牙道:“隊長,我們要不要……”


    為首的中年大漢緊了緊拳頭,強行忍住自己胸中的怒火,低聲道:“把位置反饋給總部,讓總部聯係羽水市官府,呼叫支援。”


    “是!”


    一名漢子不斷調整通訊器上的頻道,深深按了下去。


    “其餘人,加緊戒備!”


    為首壯漢吩咐道。


    “是!”


    他們小隊從草原追到了羽水,一路上不眠不休為的就是要將這些邪修一網打盡,如今到了最後一步,更是要百般謹慎。


    ——


    “哈哈哈,好!”


    方和義撫掌大笑:“那這事就這麽說定了。”


    普厲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隨行的十餘人也是麵露喜色。


    這場合普厲越發感覺芒刺在背,幹笑一聲:“方老,我先去看看肉食如何了,我那師弟毛糙,這可是方老自草原帶來的心意,可不能糟蹋了。”


    “大師自便就是。”


    方和義渾不在意的搖了搖手,一副東道主的模樣。


    看著魁梧和尚落寞的背影,幾人臉上喜色更重。


    “咦?”


    大喜之下,想要提杯痛飲的方程突然轉頭,看著天空幾隻飛起的烏鴉,沉吟了一聲。


    “程兒。”


    山羊胡老者低聲問道。


    方程望著樹林方向,眉頭微蹙。


    ——


    “這老賊,欺人太甚。”


    木屋後,普厲死死攥著手中的佛珠,臉色鐵青。


    蔣壽看著盛怒的僧人,翻手掏出一個藥囊,指了指一堆已經烤好的肉食,望了普厲一眼。


    普厲神色猶疑了許久,還是緩緩搖頭:“兩名大宗師,這些把戲沒什麽效果。”


    “撲通、撲通……!”


    正在二人思考用不用絕戶計的時候,幾聲悶響從遠處傳來。


    轉頭望去,六名彪形大漢宛若死豬一般,被丟在地上。


    普厲神情一怔。


    ……


    竹屋前,普厲與蔣壽匆忙而來,看著地上的彪形大漢,眼有驚色:“方老,這是……”


    “官府的鷹犬罷了。”


    方程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冷哼一聲,“父親,是周通。”


    方和義一手端著酒碗,一手負在身後,冷聲道:“喚醒。”


    方程一抖手,一陣暗淡的藥霧灑出,雙目緊閉的隊長緩緩醒來,可身體卻一絲力氣都使不出。


    “居然跟了一路,周通你們這些走狗,果真是讓人厭煩。”


    方和義聲音寒涼。


    周通眼中怒火仿佛要吃人一般,咬牙道:“你們這些畜生……”


    “放肆!”


    年輕男人方程眼中閃過精光,重重一腳蕩在漢子麵門,周通鼻梁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塌下。


    看著地上的幾人,方程猶豫道:“父親,我們早些脫身吧。”


    “不急。”


    山羊胡老者搖了搖頭,冷笑一聲:“羽水隻有南懷欽那個老不死的,不足為懼。”


    “既然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前來,那我血宗也要告訴告訴這些鷹犬……”


    方和義眼中光芒大放:“羽水已不再是之前那個嚅嚅喏喏的羽水了。”


    “血宗威武!”


    十多人齊聲低喝,唯獨蔣壽與普厲神色尷尬。


    方和義將人頭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揮袖道:“用他六人祭旗!”


    “是!”


    十餘人齊聲答應,說著就要托起地上的幾人。


    “噗——!”


    蔣壽臉色突然一變,一口鮮血噴出,臉色瞬間黑紫。


    方和義冷眸掃了二人一眼,眼神再無之前的和煦。


    “我師弟的舊疾了。”


    普厲一把扶住黑衣老人,連忙解釋道。


    方和義收回目光,淡淡道:“下去吧。”


    “謝方老。”


    普厲拱手,將搖搖欲墜的蔣壽扶下。


    看著二人踉蹌離去,方和義冷哼一聲:“好好一座羽水市卻落在這樣的廢物手裏,好生可笑。”


    方程冷冷一笑:“想不到,那白羽竟教出了這等廢物。”


    餘下人忙著將周通等人吊起,褪去衣物。


    ——


    “你怎麽回事?!”


    竹屋後,普厲替蔣壽封住了氣血,低聲問道。


    “財、財鬼……”


    蔣壽胸膛劇烈起伏,艱難道:“財鬼出事了。”


    “啊?”


    魁梧和尚眼神一震,“出事了?”


    蔣壽強行壓下胸中翻湧的氣血,喘息道:“是呂沉……”


    普厲眼神飄忽不定。


    “師兄,快快離開吧,呂沉可能會順著氣息追來!”


    黑衣老人蔣壽抓著袈裟袖口,一臉驚恐。


    “離開……”


    魁梧和尚沉吟一聲,腦中靈光乍現,將目光投向身後不斷忙碌的方和義,眼皮微微垂下。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師兄!”


    蔣壽捂著胸口,劇烈喘息,似乎隨時都會昏闕過去。


    “嗬……”


    可魁梧和尚竟然發出一連串笑聲:“不走。”


    蔣壽一臉驚恐:“不走?”


    普厲冷冷一笑,望著人群中最出色的俊朗青年,陰笑問道:“你說……將方程煉成鬼卒效果會怎麽樣?”


    麵如金紙的蔣壽雙目圓瞪,喃喃道:“你是想……?!”


    ——


    很快,火堆周圍,豎立起六隻木架。


    六名隻剩下短褲的彪形大漢被高高吊起,形狀與那具不知名的動物身軀幾乎一致。


    此刻六人都已經被喚醒,但不能說話不能動作,隻能親眼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方程等十多人圍繞在木架周圍,正在進行一種極為詭異的祈禱儀式。


    有人從山羊胡老者方和義手中接過一把剔骨尖刀,將尖刀高高舉過頭頂,邁著詭異的步伐蹦跳到周通身前。


    先是將手中尖刀衝著月亮高高托起,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字眼,而後倒持著尖刀,緩緩湊近周通前胸。


    魁梧漢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刀尖不斷逼近,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周通已經可以感覺到剔骨刀的鋒利,眼看這刀尖就要割進自己皮肉。


    “嗖——!”


    魁梧漢子眼前一花,一道長虹劃破夜空,一把桃木劍帶著破空聲激射而出,徑直穿過持刀人的手腕,將其死死的釘在木架之上。


    在場幾人神色陡然一驚,隻聽見淒迷夜色中傳出一陣陣空幽的腳步聲。


    踏、踏、踏……


    黑暗中,走出一名身著破舊道袍的瘦削身影,正麵帶笑意的望著幾人。


    方程臉色瞬變,連鳥雀飛舞都能察覺出不對的大宗師,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眼前人的出現……


    呂沉丹鳳眸子低垂,淡淡一笑:“幾位,光是飲酒拜月,多無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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