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三唱,五鼓天明。


    橘黃色的金輝緩緩鋪滿整座天穹。


    羽水市邊緣處的城郊結合部內,一棟遠離喧囂的老舊居民樓分外安靜。


    一間由木板、木門、報紙隨便糊弄的簡陋房間內。


    逼仄狹小的房間無比破舊,滿是灰塵與蛛網,偶爾還有蟑螂等蟲蟻穿梭在角落中。


    一名身著黑色連帽衫的年輕男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臉上依稀留下塵土痕跡,看著無比狼狽。


    此刻年輕男人雙目緊閉,赫然是昨夜在地宮中被肅殺男人褚森救出的孟安。


    此刻的孟安,臉上還掛著一幅驚懼表情,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半晌,孟安的手指稍稍勾了勾,原本緊蹙的眉頭再次緊繃。


    下一瞬,年輕男人霍然睜開眼睛,激靈靈翻身坐起,渾身肌肉都在緊張下不斷顫抖,望著逼仄的小屋,孟安滿臉的茫然。


    茫然的打量了一圈簡陋房間內的陳設,孟安又低頭望了望自己胸前,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小心翼翼的觸碰自己胸口,確定還有真實存在的觸感之後,而地宮中那道宛若金陽般的耀目神光也消失不見。


    孟安一屁股摔坐在地,冷汗宛若黃豆懸在男人的額頭上,重重出了一口氣。


    地宮中的這一夜……


    一想到地宮中的一幕幕,孟安喉結便心有餘悸的上下滾動。


    因為這些對於孟安來說,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裏陰影。


    因為是摔坐在地的姿勢,孟安口袋中的手機硌得年輕男人極不舒服。


    下意識掏出手機想要丟到一旁,可手機剛要脫手,孟安掃過屏幕的餘光突然一怔。


    手機屏幕裏,存著一條未讀消息。


    因為特別行動組已經盯上了自己,孟安便大開大合的舍棄了所有社交方式。


    哪些什麽社交軟件、通話記錄、關係網絡都是孟安裝出的樣子,無非就是想要將水攪渾,偏移特別行動組的注意力。


    而自己偷偷將真正要交流的信息換到了這張電話卡裏。


    這本來是孟安與孔家暗子隻見單獨的交流方式,根本無人不知情。


    包括官方在內。


    這張卡任何的信息,都跟孟安沒有絲毫關係,一絲絲的蛛絲馬跡都不粘連。


    【孔臨江決定退婚,預計三日內給孟家退聘。】


    看著手機短信裏的內容,孟安的臉色從死裏逃生到怒氣不息再到怒不可遏,表情宛如過山車一般。


    到最後,孟安渾身都在盛怒下不斷顫抖,手掌攥的發白。


    手機在男人巨力的握攥下,微微彎曲變形。


    “老不死的狗東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孟安的聲音無比沙啞尖銳,如今的年輕男人心中隻剩下憤恨,無盡的憤恨。


    來自於呂沉、孔靈兒、孔臨江等等等等的所有人,所有阻礙過他的人。


    現在的他,獲得陰術傳承。


    眼界早不是之前那個貪圖享樂玩鬧的富家紈絝。


    最主要是西郊秘境那一趟,讓他明白了許多道理。


    靈力複蘇的世道裏,有錢不一定能為所欲為,隻有擁有睥睨眾生的實力之後,才是真正的為所欲為。


    所以,他現在不在乎孟家家主之位,也不在乎與孔家的婚約,更不在乎孔靈兒的姿色。


    女人這種東西,亂世女人一張餅,盛世女人萬兩金。


    等他修為大成之時,全世界那麽多好看的姑娘,他想強擄哪個就擄走那個。


    以前或許有砸錢也拿不下的女人,但以後這種情況根本不複存在,就算生搶豪奪也無所謂。


    但是,有一點讓他無法忍受。


    忽視。


    被人忽視。


    以他的各種條件他幾乎可以碾壓整座神州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無論是各個方麵,他孟安配她孔靈兒都是綽綽有餘。


    可是就算如此,孔靈兒那個臭婊子、孔臨江那個老不死的居然還會放棄自己。


    這是孟安不能容忍的。


    絕對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必須要要讓這個老不死的付出代價。


    想到此處,孟安神情無比陰鷙妖異,一口銅牙咬的咯吱作響。


    沒有陰術傳承之前,他尚且畏懼孔臨江那老東西。


    可如今,他已經不是那個在孔臨江麵前隻能低眉順眼的年輕人了。


    孟安眼中閃過一抹凶光,指尖在屏幕上留下幾行細密的文字,敲下了發送。


    又確認了一遍短信中的叮囑,孟安眼中閃爍著病態的光芒。


    處理完孔臨江那個老不死的,他就能在褚森的幫助下離開羽水。


    至於孔靈兒,不著急。


    他不會讓那個不知好歹的臭婊子那麽容易死去的。


    年輕男人嘴角挽起陰狠的笑容。


    等他陰術大成,便是他重新回歸羽水市的時候。


    到那時,他要拿回他的一切。


    呂沉、孟家那幾房廢物親戚,孔靈兒。


    他要一個個的親手除掉。


    以泄他遭受的不公與憤恨。


    “啪!”


    正在孟安謀劃他的複仇大業時候,眼前一花,一件輕飄飄的物件拋落在自己身前。


    孟安看著地上纖薄的皮質臉譜,神情一怔,下意識抬頭。


    隻見褚森一臉冷漠的站在窗前,雙手搭在身前,凝望著窗外冉冉升起的金陽。


    金陽撒下的光輝落在肅殺男人臉上,更為褚森臉上的猙獰刀疤添了幾分鮮活神采。


    “想活就別摘。”


    立在窗邊的肅殺男人冷冷開口:“從現在開始,在這裏等我。”


    褚森的聲音無比清冷,絲毫不帶感情色彩:“等風聲過了,我帶你去魔都,師尊在等你。”


    孟安不敢有絲毫猶疑,連忙撿起地上的人皮麵具,細細的撣去浮土,小心翼翼的扣在臉上,年輕男人霎時臉上一陣朦朧。


    片刻後,光芒緩緩散去,孟安露出一張極其普通平庸的麵容。


    是那種沒有絲毫記憶點,扔進人海中連浪花都翻不起來便被人海融合的普通麵容。


    連身材和氣質都有了極大的改觀,原本氣態盎然的富家公子,此刻無比平凡。


    樸素的衣著,質樸的氣息,簡單的裝束,舉手投足間與尋常人根本無二。


    這套改變下來,根本無法跟那個鮮衣怒馬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聯想到一塊。


    孟安摸著自己改變的之後的麵容,莫名輕歎一聲,心中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孟安有什麽不明白的。


    自打他戴上這副人皮麵具開始。


    他便要開始徹底的亡命天涯了。


    潛身縮首,流浪天涯。


    也是從現在開始,他便再也不是之前的富家少爺,不能與父母相認,不能與往事牽連。


    從現在開始,他的人生將要徹底分割了。


    變了個模樣的孟安望著窗外,眼神有些難以言喻的低沉。


    ……


    褚森立在窗前,看著窗外初升的金陽,恍然神思。


    按照師尊的命令,褚森奉命前往達盟,來肅清所有可能會暴露聖教根基的教徒。


    達盟算是神州外埠十幾座城市中發展最好的區域,精心開展的區域不能因為這些小事而功虧一簣。


    所以褚森的任務就是幫一些人撤離,再幫一些人結束生命。


    這樣聖教的秘密才會越發穩固。


    一夜斬殺了六十名特別行動組的走狗之後,達盟市開始陷入無邊的混亂,特別行動組的人手方麵處處捉襟見肘,給轉移聖教資料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可之後,褚森的日子便不如之前那麽好過了。


    之後,周遭城市的高手都往達盟支援,高手越聚越多,褚森的行動便要越發小心。


    暗中將所有師尊交代的任務一一完成之後,達盟市的風聲已經到了頂峰。


    褚森按照之前安排好的退路,事了拂身去。


    本來是想看看孟安的進展,想要帶孟安前往魔都覲見師尊,可剛到羽水市便察覺出了孟安的不對。


    孟安如今的修為少半部分是來自於普厲的傳承,更多是來自褚森的指點,對於孟安的情況相應了解更多。


    順著孟安遺留下的氣息找到他時,剛好是地宮中呂沉折劍斬厲鬼的一幕。


    若非自己出手阻攔,孟安早已經在呂沉手下命染黃泉了。


    以脫身之法救下孟安之後,在羽水市周邊隨意找了個無人住的廢棄房屋,開始療傷。


    昨夜,褚森被桃木劍所傷,桃木劍的威勢順著掌心透入筋骨,若不及時祛除對日後的境界恐怕有所影響。


    所以沒來得及及時離開羽水。


    肅殺男人又擔心呂沉聯合特別行動組圍追堵截。


    隻能選擇先在此處觀望風聲。


    待風頭淡去,在想辦法離開羽水,返回魔都。


    想到此處,褚森眼前盡是那手持桃木劍的年輕道士身影。


    窗前的肅殺男人下意識攥緊了右手,將那一道道燒灼過後的傷疤藏在掌心之中。


    掌心處傳來的刺痛感讓肅殺男人頭腦越發清醒。


    ————


    早八點,孔家。


    今天的孔家別墅格外安靜。


    人上了年級睡眠不好,孔臨江天天用在睡覺上的時間並不多。


    孔臨江掌控公司是真,但年歲已高也是真。


    平日裏孔臨江早起後喜歡練字,兩個兒子都明白,從不在這個時候前來打擾父親清靜,兩個兒子不敢,兒媳和孫子更是不敢。


    但因為這幾天太過乏累,今天到了這個時間段還沒有醒來,保姆也不敢打擾,做好了早餐在餐廳等候著。


    “嗡……嗡……”


    一陣細微的震動聲在保姆圍裙裏悄然響起。


    中年保姆置若罔聞仍在忙碌著手中的活計,隻是趁著抬頭低頭的光景順帶打量這一眼樓上的動靜。


    確定樓上兩間臥室沒有異動,中年保姆這才若無其事的繞到監控死角,身形半掩在死角裏摸出電話,目光時刻注意著樓上的動靜。


    細細讀完短信裏的文字,中年婦人臉色一變,看著樓梯方向眼神有些猶豫。


    “嗡……嗡……”


    正在婦人猶豫的光景,手中的手機再次震動,婦人低頭望去,又是一條新的短信。


    【網絡貸款中心:尊敬的吳女士,您的網貸欠款以達還款周期,請您於本月15日前……】


    順著這條網貸催收短信往上看,密密麻麻全都是貸款、信用卡字眼的短信。


    吳保姆眼中的猶豫變成擔憂,瞄了一眼一直在手機後台運行的博彩軟件,接連的‘輸’字宛若一記記重拳拍在中年婦人上。


    吳保姆瞄了一眼樓梯方向,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調整表情,與平常無二的吳姓婦人拎著一塊抹布繞出死角,順著實木樓梯一點點向上擦著,目光有意無意的掃著角落中的兩間臥室,悄無聲息的閃入衛生間中。


    孔老爺子崇尚古風,愛研究風水。


    所以臥室中不設置洗手間。


    二樓這間洗手間,便是孔老爺子的洗漱之地。


    吳保姆悄然合上洗手間門,為了不發出聲響,婦人特意沒有將門合死。


    孔老爺子年邁聽力可能會下降,可孔小姐是武者出身,六感何其敏銳,所以吳保姆不想冒險。


    悄然立在洗手池前,中年保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將心情平複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孔老爺子的剃須刀,輕輕的撥開刀頭的外罩,露出一堆花白的細碎胡茬。


    吳保姆回頭張望了一眼,攤開一張白紙,小心翼翼的將胡茬倒入白紙細細包裹好,悄然塞入口袋角落中。


    再將剃須刀按照原來的位置方向放回原處。


    折斷的發絲,剪下的指甲……


    反正所有孔臨江的貼身之物,都沒能躲過吳保姆的搜刮。


    將這些孔老爺子的物品一一藏起,中年婦人這才長出口氣平穩住心態,準備離開衛生間。


    可剛一拉開衛生間的房門,準備走出衛生間的吳保姆突然察覺到眼前有一道纖瘦人影。


    本就心中有鬼的中年婦人瞬間神魂大冒,下意識後退一步,死死攥著手裏的抹布,望著眼前的少女,強忍著臉上的慌亂。


    睡眼惺忪的孔靈兒似乎也被嚇了一跳,看清婦人的長相後,這才鬆緩下來神經,溫婉笑道:“是吳阿姨啊。”


    吳保姆強忍著心中的顫抖,笑臉相迎:“孔小姐早,早餐已經備好了。”


    話雖然說的平穩,但壓不住驚慌的心髒。


    本就安靜的時間,砰砰的心跳聲根本瞞不過孔靈兒。


    少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友善問道:“吳姨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不好?”


    吳保姆搖了搖手,借著有些蒼白的臉色苦澀一笑:“沒事,這幾天陪老爺子休息的不太好,今天有起了有些早,有些心慌。”


    少女點了點頭,一臉擔憂的叮囑了好幾句注意身體、有問題早去醫院、有困難跟她說之類的關切話。


    吳保姆在家裏做了五六年,做的也不錯。


    孔靈兒總來看望爺爺,一來二去之間比較熟悉,這個時間段保姆打掃洗手間在平常不過。


    與吳保姆擦肩而過的孔靈兒絲毫沒有察覺出異樣。


    聽著身後衛生室門閉合,吳保姆這才以餘光偷偷往後掃了一眼,長出了一口氣快步走向孔老爺子的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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