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用腳踩在龐物的腰上,用力地將長刀從龐物的背後拔了出來。


    刺啦——


    盡管廁所裏沒有亮著燈,黑漆漆的一片,他也依然能夠想象得出,地麵之上淌滿鮮血的場景。


    倒在地上的龐物發出了絕望的呻吟,臉龐也因為極度的痛苦而扭曲了起來。


    “不要驚訝。”秦朗麵帶微笑地說道,“像你這種不太聰明的家夥,第一個死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你……”


    龐物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想要說出什麽話來,可惜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僅僅憋出了第一個字,他便眼前一黑,再也沒了進來的氣。


    因為秦朗給他補上了最後一刀。


    “不應該呀。”他輕笑道,“藥沒下少呀,你怎麽還有痛覺呢。”


    當然。


    龐物已經沒有能力回應他的話了。


    拔出刀後,秦朗手腳麻利地將龐物的屍體給拖進了最靠裏麵的隔間內,然後把門給反鎖,踩著馬桶從頂上翻了出來。


    如此一來,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發現,這裏麵藏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然後檢查了一遍四周後,若無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著裝,走到洗手池旁,把衣服上不小心沾染上的血滴的痕跡給衝洗幹淨。


    把所有的後事都處理得差不多後,秦朗滿意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最後又瞬間將笑容給收斂了起來,換上一副看上去格外焦急的神情。


    與此同時,他甚至已經把接下來的台詞都已經想好了——


    “龐物剛才回來了嗎?我找了附近的好幾個公共廁所,好像都沒有發現他。”


    “還沒回?哎,估計又跑到什麽地方偷懶去了吧。”


    這個時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範柔應該又會提一句去上衛生間的事。


    然後他就會這麽說:“好吧,那我陪你一起去。”


    ——簡直完美。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這麽想著,秦朗愉快地踏步走出了公共廁所的大門——


    嚓啦!


    刀刃刺入肌體的聲音頓時在耳邊響起。


    秦朗的眼神微微一怔。


    忽然出現在他麵前的,竟是——


    路懷秋。


    再低頭往下看。


    隻見一把刀,已經深深地插進了他的胸口之內。


    “路同學?”秦朗有些茫然地望著對方道,“你……你在幹嘛?”


    “沒幹嘛。”


    路懷秋直視著秦朗,麵無表情道,“我隻是覺得——”


    “比起被人莫名其妙地從身後捅死,倒不如我先將一軍試試。”


    “你……你在說些什麽?”秦朗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我是你的隊友啊,路同學。”


    “是啊,你是我的好隊友。”


    路懷秋道,“從我加入精英班到現在,你就一直是我的好隊友。”


    “為了得到我的信任,你一直教我修煉《通源決》,解答我的各種疑惑,還永遠一副非常耐心的樣子。”


    “這一個多月以來,你裝得一定挺累的,對吧?”


    “不過嘛,也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


    “畢竟,你當年為了刺殺執行局局長,都偽裝了整整一年呢。”


    “我沒說錯吧,17號?”


    路懷秋的聲音平靜地像是小溪一般緩緩地滲入秦朗的腦海中,卻讓後者的臉色愈發蒼白了起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早在車上的時候,路懷秋就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


    然後,在他假裝下車去尋找龐物的時候,路懷秋也悄悄地摸下了車子,跟在了他的身後,然後埋伏在了公廁的出口處。


    “可惜終究是來晚了。”


    路懷秋有些遺憾地心想。


    當他一路跟著秦朗來到公廁的時候,裏麵已經傳來了龐物淒慘的一聲悲鳴。


    那一瞬間,他就知道,已經出事了。


    也正是那個時候,他徹底地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秦朗,就是17號殺手。


    “接著,你打算假裝沒找到龐物,回頭再把範柔引走,一並解決。”


    “如此一來,最後剩下來的,就隻有我這個最弱的獵物了吧?”


    路懷秋繼續不急不慢地說道。


    聽到這,秦朗臉上那幾乎是標誌性的,溫文爾雅的笑容,也是逐漸消失在了麵龐之上。


    ——既然都已經被完全識破,那就沒有必要再偽裝了。


    是的,沒錯。


    正如獵人們口中對17號的描述那樣。


    秦朗,一直是一個敬職敬業的,異端組織的殺手。


    而接到刺殺路懷秋的任務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實際上,在今天之前,他跟往常一樣,有過無數次能夠下手的機會,


    但是,這些機會,都不夠穩健。


    他需要遇到一個萬無一失,並能夠保全自身機會,方才出手。


    這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而今天晚上——便是最佳的機會。


    沒有人會懷疑,路懷秋是被暗殺而死的。


    執行局第一時間得到的情報,僅僅隻有26組成員全員失蹤而已。


    等到他們查明真相之後,秦朗早就已經消失在了大眾的視線之內。


    在這個城市之中,再也沒有人能夠找到秦朗這個人。


    ——畢竟就連這個名字,也隻是他隨便虛構的一個假名呢。


    至於真名的話……


    就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想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就要先忘掉自己的姓名。”


    秦朗還記得師傅對他說過的話。


    從那以後,他便再也憶不起自己的名字。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數字。


    ——編號17。


    “可惜呢。”


    “真沒想到,最後居然被你識破了。”


    “我早就看得出來,你比那個傻大個聰明不少,但沒想到還能到這種程度。”


    秦朗似笑非笑道,“看來,真的是我低估你了。”


    “所以你們幹這行的,都對自己的實力評估能力那麽有自信麽?”


    路懷秋微微地笑了起來,“照你的計劃來看,你似乎覺得最後一個人單挑我,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那隻是迫不得已的選擇。”秦朗道,“誰能想到,那種情況下,你居然不口渴呢?”


    路懷秋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這家夥果然還是太自信了。


    誰說他不渴的?


    他渴得就差跑去廁所對著水龍頭一頓猛灌了……


    17號這狗日的壞心眼多得很,故意在路上把車內的暖氣開得很大,整個車裏幹燥得都快讓人流鼻血了。


    剛開始路懷秋還以為秦朗隻是單純地怕冷,最多也就是有點腎虛,卻沒想到後者從這裏就開始把暗殺行動鋪墊了起來。


    此時此刻,估計喝掉了半瓶水的範柔,應該已經在車上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甭管秦朗在裏麵下的是迷藥還是安眠藥,反正當時如果不留神喝下去的話,估計今天晚上他就涼涼了。


    而且在這之前,秦朗確實沒有露出過任何的馬腳。


    無論從頭到腳還是從裏到外,秦朗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壞人。


    “我承認,你確實很厲害。”


    秦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卻逐漸浮現出了一抹似乎深不可測的笑容:


    “隻可惜——”


    “你隻猜到了99%。”


    “剩下的1%嘛……終究是失策了呢。”


    “?”路懷秋有些疑惑。


    而就在這個時候。


    他似乎觀察到,秦朗那張原先已經變得蒼白的臉,卻逐漸地恢複幾了幾分血色。


    再瞄一眼後者胸膛之上的刀口。


    卻發現,傷口的邊緣,此時竟然已經開始愈合了。


    而秦朗的身軀,此時卻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飛速愈合著。


    新生的肌體正在體內生長而出,不斷地將【星切】推出體外。


    吃了致命一擊的,秦朗,居然沒死。


    路懷秋的眼神逐漸凝重了起來。


    “媽的。”


    似乎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路懷秋不由得在內心暗道。


    ——秦朗,並不是妖魔。


    倘若是妖魔之軀的話,以【星切】的秘銀之身,這一刀下去,多半已經遊戲結束了。


    可獵人,是不怕秘銀的。


    獵人所害怕的,是黑冥石。


    但這也沒道理。


    即便不是黑冥石,這一刀明明已經刺中了要害,按道理來說就算不死也得當場打殘了才是。


    可秦朗不僅看起來毫無大礙,甚至連氣色看上去似乎都好像紅潤了不少……


    “為什麽呢?”


    “大概是因為,鮮血的味道,總是那麽令人著迷吧?”


    秦朗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把刀刃上的鮮血,然後放到了唇邊,用舌頭緩緩地舔了一口。


    看到這一幕,路懷秋有點傻眼了。


    好家夥……


    真……


    真變態啊……


    “遊戲才剛剛開始呢,路同學。”


    秦朗臉上的笑容,終於放肆了起來,“原本你可以死得非常安詳的。”


    “可現在,能不能給你留個全屍,可就全看命了。”


    【鮮血的味道似乎喚醒了17號內心的夢魘。】


    【他的身體內部似乎發生了一係列的化學反應。】


    【他開始變得焦躁,暴怒,狂熱,瘋癲……】


    我擦……


    路懷秋倒吸了一口氣。


    原來這家夥特麽的是一直在憋大招啊!


    說時遲,那時快。


    秦朗直接抬起一腳,猛踹在了路懷秋的身上,將後者連帶著【星切】一同踢飛到了馬路的邊緣之上。


    路懷秋立馬撐著地麵想要爬起來,但下一瞬間便瞥見秦朗提著自己的刀,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好快!”


    路懷秋微微地吃了一驚。


    他已經來不及閃躲了。


    無奈之下,路懷秋隻得發動他的保命能力【夜行】,險險地避開了這一擊,重新拉開了距離。


    “喲?”


    “沒想到還挺有兩下子的嘛。”


    秦朗咧嘴一笑,又再次朝著路懷秋撲了過來。


    路懷秋連忙擺出了詩酒劍術的起手式,與其對拚了起來。


    好在這段時間修煉《通源決》的同時,他也一直沒有落下劍術的修煉。


    但即便如此,他也深感有些招架不住秦朗的猛烈攻擊。


    【獻祭鮮血的能力,讓17號的力量、速度、以及爆發力都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此時此刻,如果他想的話,他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地捏斷路懷秋的脖頸。】


    “這究竟是什麽能力?”


    路懷秋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之中。


    這個世界的命輪種類,多得像是天空中的繁星。


    但如果把它們做成一個類似元素周期表的格子的話,你就會發現——


    根本就不夠格子塞。


    但即便如此。


    依然有很多出現頻率很高的命輪,被做成了一個類似序列表格之類的東西。


    在精英班的理論課上,路懷秋是見過那個序列的。


    可以說很多比較常見的命輪,他都是有一定的印象的。


    就算實在記不清具體的名字,相應的命輪能力的種類,他也是有一定的記憶的。


    可對秦朗的這個能力,卻真的沒什麽印象。


    “通過燃燒自身的血液來獲得極高的力量加成的能力麽?”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確實是個狠人。”


    路懷秋心想。


    再細細思考一下的話,他又發現,這個能力似乎又很接近某些東西……


    ——一種叫作血族的妖魔,似乎也有著相似的能力。


    這種依賴吸血維生的妖魔,對鮮血的氣息非常敏感。


    同樣的,它們對自身的血液,也具有天生的控製能力。


    而在這之中,就有一種非常暴力的馭血術——


    “爆血”。


    這個能力可以讓血族們短時間內大幅度地提升自己的所有的能力,瞬間化身為一匹暴走的猛獸。


    如此看來的話,秦朗的能力,似乎還真的與爆血有著一些異曲同工之妙。


    可問題是。


    秦朗,明明是個異端。


    從本質上來說,是一個修煉出了源力的超凡者。


    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能夠掌握血族的能力?


    路懷秋想不到答案。


    而此時此刻,他也沒有閑暇去細細思考。


    因為秦朗的攻勢已經變得越來越猛了。


    好幾波進攻他甚至來不及接下,隻得用【魔軀】硬生生地抗下攻擊。


    一來二去,體內的源力也被消耗掉了大半。


    情況似乎在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著。


    幾十回合的交手之後。


    已經逐漸疲憊下來的路懷秋,隻覺得手腕一震。


    【星切】——脫手了。


    而秦朗一個大步前衝,掐著路懷秋的脖子,一路猛推。


    嘭!


    最終將其重重地砸在了一片牆麵之上。


    碎石四濺,蛛網狀的裂痕,也頓時放射開來。


    路懷秋隻感覺腦袋裏一陣嗡嗡作響。


    而秦朗陰笑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蕩著:


    “所以說,死在今天晚上——”


    “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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