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相較於轉手倒賣黍米,張學舟發現桑弘羊對算術更為有興趣。


    這少年每日按時趕著馬車前來采購黍米,又纏著張學舟出題。


    張學舟也隻得滿足這個大客戶的需求,時不時拿一些算術題應付。


    這種事情對他而言不難,如果桑弘羊能不斷解題,他還能說點麵積、體積、等比數列等計算題,若需求再高點兒,他還能說一說高中數學。


    這是鍛煉思維邏輯的學科,但九成九的人進入社會後也隻會用到小學加減乘除算法,諸多學科知識少有應用到生活和工作中,張學舟沒想到自己還有拿課本知識應付客戶的一天。


    這讓他能搞一些原汁原味的題。


    看著桑弘羊在那兒皺著眉頭不斷計算,張學舟還是很滿意這種拉近彼此距離的數學題。


    桑弘羊喜歡他提供的黍米和數學題,張學舟喜歡對方提供的錢財。


    兩人也算是一拍即可,又有容添丁和許遠不斷收購黍米轉賣。


    許遠雖然年輕,但他是農作物方麵的老手,誰的黍米幹濕合適,誰的黍米顆粒飽滿,他都分辨得一清二楚,收購的黍米質量都較好。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讓人放心,這也無怪乎張學舟和桑弘羊都不用去擔心黍米的事情,反而是在列肆裏談論算術。


    “東方兄,你學識淵博,為何甘於在長安城開辦列肆,而不是去朝廷博取一個功名呢?”


    近乎數分鍾才解開張學舟出的算術題,桑弘羊不免也是服氣對方出的題目,更是難於理解這種擅長學識者居然在賣黍米。


    當然,算術好的人賣黍米也掙錢。


    比如桑弘羊自己就幹這個倒賣的事情掙點小錢,他也知曉張學舟等人四處低價收購黍米進行倒賣。


    雙方都是心知肚明,但張學舟沒越過雷池,而桑弘羊則是出錢省心,免了自己查驗黍米,也免得小批量談價,更是不需要四處尋那些零散的商戶。


    在這個貿易環節中想吃獨食很難,想拿掉全部利潤也很難,合作反而能讓彼此輕鬆。


    而且桑弘羊也不止這種單一的收入。


    如他們這類聰慧者有多種謀生手段很正常,尤其是當地位抬高見識到的層次完全不同後,掙取貨物差價收入與撿錢確實沒區別。


    但張學舟同樣是個有文化的人,如這種人還在西市開辦一家列肆掙些低微收入,這讓桑弘羊大為不解。


    “實際上,我也正是想博取功名”張學舟道:“我前兩天就去京兆伊府投過自薦帖!”


    “那依你的能耐,再過數天應該就能高升了”桑弘羊笑道。


    “當官這麽快?”張學舟奇道:“京兆伊府的效率有這麽高嗎?”


    “這可是陛下親自點名求賢的事兒,他們哪有幾個腦袋敢拖遝”桑弘羊道:“如你這樣的人才需求空缺很大,尤其是內史府對精通計算者多有需求,他們此番空缺兩百餘官員,東方兄例入其中應該是簡單的。”


    “那就多謝弘羊兄吉言了!”


    張學舟拱手。


    若說一個兩個職位有數千人競爭,那就算是有後台也要擠破頭,但兩百餘人空缺的職位占個坑難度就低了。


    而且內史府隻是朝廷九大公務部門之一。


    等到桑弘羊提及這些實職部門空缺的官職多達上千人,張學舟不免有些咂舌。


    “朝廷官職的空缺怎麽有這麽大?”張學舟奇道。


    “這事兒與先帝大喪有關,先帝壯年駕崩,這引發了一些探討,平民百姓亂嚼舌根子也就罷了,有些官員和小吏不自檢也陷入其中,恰逢那段時間嚴打,有上百人喪了性命,這其中又有牽連等問題,不少人在後麵又被下放出了長安城,職位的空缺也就大了!”


    “原來如此!”


    張學舟點點頭,他好奇看向桑弘羊,沒想到對方的消息比那些八卦的路人和婆娘都靈通。


    “我求官數月,如果弘羊兄有聽到什麽消息,還麻煩告知我一下”張學舟拜托道。


    “沒問題!”


    桑弘羊輕快應下,他又湊到張學舟耳邊低聲。


    “那自薦求官大都是文職,出力又難晉升,如果東方兄囊中有金,捐上一筆倒是可以落個輕鬆的閑職,說不定還更有前途”桑弘羊道。


    “捐錢還能當官?”張學舟奇道。


    “隻要對朝廷有益,那肯定是可行的,畢竟朝廷要養著這麽多人,有人來送錢哪能不接收”桑弘羊道:“隻是捐錢的官屬於閑職,沒什麽權利,但捐官的好處是能見到一些大人物,說不定什麽時候看上眼就有機會突圍而出。”


    “這法兒妙啊”張學舟道。


    “若不是看東方兄有學識,我也不會推薦這種路數”桑弘羊道:“畢竟想獲得大人物們的賞識沒點硬本事不行,但東方兄心中有才,倒是能拿錢越過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也免得摸爬滾打數年不得向上!”


    “您這路數好,這捐錢有什麽講究,又需要多少錢?”張學舟問道。


    “靠近九卿各位大人的錢財是這個數”桑弘羊伸出一根手指道:“若要往三公麵前湊則是這個數,而要往皇宮裏送則需要這個數!”


    一根手指就代表百金,三公則需要三百到五百金,送入皇宮則需要千金起步。


    張學舟聽得咂舌,隻覺捐錢當官太難了一些,也就那些有錢沒地方花但又要鑲金的家族才有可能花這種錢財。


    “你別看這錢財出得多,這些人有時候說一句話就有可能讓我等掙上一筆”桑弘羊道:“隻要腦袋靈光,咱們付出錢財後回本並不算難!”


    “有道理!”


    張學舟連連點頭。


    張學舟對桑弘羊這一套非常認同,高端路線獲益確實高,但甭管桑弘羊如何看好,又如何指點,他都沒法去當捐官。


    一來是張學舟運道淺薄,走捷徑很容易掉坑裏。


    二來則是張學舟囊中羞澀,捐官的錢連桑弘羊提及的第一個檔次都湊不全。


    隨著話閘子打開,他倒是意外知曉了桑弘羊靠著捐錢在皇宮中得了一個侍從的職位。


    這種職位權力極小,基本都是在幹跑腿的活,難於去決定什麽,但桑弘羊的消息無疑是極為靈通了。


    哪怕是自薦求官這種事情也在對方的耳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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