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


    古畫燃燒之時,一道聲音貫穿了眾人腦海中。


    張學舟隻覺腦袋仿若被人按著,不由自主就低頭了下來。腦海中充斥著仿若念經一般的‘仁仁仁……’。


    不僅僅張學舟如此,淳於緹縈等人也沒區別,隻有躺著的衛少兒能平視進行注目,也不曾受到影響。


    那團叫囔囔金色的血液被硬生生拉扯起來,化成一個又老又壯的高齡男子。


    ‘仁’的聲音就是從男子口中發出。


    看著眾人如同鵪鶉一樣低著腦袋,衛少兒瞪大的眼睛中難於理解眾人的異樣。


    她當下是在生孩子,身體中還有各種情況。


    但這尊男子出現後,大夥兒都不幹活了。


    衛少兒隻覺人生無望,這種孕產的事情遠比被人刴成肉醬要難受。


    她希望一切能給她一個痛快的,或者生,或者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要死偏偏死不掉,要活也難於看到希望。


    “居然靠著躺平避過了仁義無雙決的影響,這種法決的破綻果然還是很大!”


    衛少兒躺平的方式顯然不是正常的情況,而這或許也是孔聖人畫卷呼喚出來第一次見到生孩子都需要鎮壓。


    他口中吐聲,身上有金光不斷糾纏。


    等到注目了金光一眼,又看過衛少兒肚子,他朝著衛少兒肚子一點。


    金光飛射墜落,衛少兒隻覺體內逆血一止,痛楚幾乎離身而去。


    “死了都不安分!”


    男子念叨叨一聲。


    他伸手朝著衛少兒孕肚一抓,仿若在空氣中抓到了什麽,隨即捏了下去。


    氣爆的聲音傳來,他麵色剛剛呈現微微滿足神色,隻見衛少兒身上一點血光飛出,瞬息間已經從他額心穿透而過。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吐槽上一聲,伸手在張學舟腦袋上拍了拍,而後潰散成一團金色血液。


    血液中,畫妖發出一聲痛楚的呼聲。


    “我也不喜歡這種要死了的感覺”畫妖叫道:“大家有什麽用什麽,一起弄死這道龍陽之魄!”


    “仁仁仁仁……”淳於緹縈喃喃。


    “仁仁……”鄭無空念道。


    “仁……”義妁亦是開口低念。


    眾人神智顯然還沒有從鎮壓威懾中走出。


    畫妖叫上數句,不免也有了拔腿逃離現場的念頭。


    隻是它藏身的孔夫子畫像沒了,長安城中又有照妖鏡,這讓畫妖的選擇困難症相當嚴重。


    他剛欲飛騰化形離開,隨後隻覺一股拉扯的吸力傳來,這讓它大駭。


    “救命……啊~”


    畫妖剛剛吐聲呼救,隻是短短時間中就被重新拉回了衛少兒身體中。


    “你也受了傷,我和你拚了!”


    畫妖大叫著拚命時,張學舟使勁晃動著腦袋。


    他隻覺腦袋中似乎有過這種類似的記憶,但他印象又非常淺,一時難於想清楚在什麽地方遭遇過。


    “取悟道石過來?我哪知道悟道石是……難道是聖令!”


    腦袋中和尚念經一般的‘仁……’聲音停了下來,張學舟還聽到了一絲宏大的聲音。


    他抬起腦袋,見到依舊如同鵪鶉一般低頭連連念誦的眾人,又看了看鬆了一口氣但忽然又捧著肚子呈現痛楚色彩的衛少兒,張學舟想了想聲音,也隻得再度跑了出去。


    甭管將孔聖令取來是有用還是沒用,當下大概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明明是生孩子,但一切搞成了一場鬥法,甚至是一般人難於插手的鬥法。


    “這鬥法的場所居然在衛少兒的肚子裏,這簡直和氣運之爭一樣離譜!”


    張學舟吐槽。


    他也沒管廂房外跟著跑過來的陳掌,短短時間取了孔聖令之後,張學舟也有著快步奔跑。


    “東方學士,我夫人……”


    “還沒死!”


    張學舟頭也不回給了一句回複,這個回複讓陳掌一時不知道是喜還是愁。


    喜的是衛少兒到現在依舊還活著,愁的是衛少兒必然徘徊在生死之中。


    但陳掌當下什麽都做不了。


    他看著天色漸亮的天空,又看著幾個昏頭漲腦欲要打瞌睡的仆從,不免也深深歎了一口氣,腦袋裏少了一些以往的渾渾噩噩。


    他需要麵對數種不同的情況。


    一種情況是孩子生出來了,衛少兒死了。


    一種情況是衛少兒活著,孩子死了。


    一種情況是兩者都死了。


    最後一種情況是兩者都活著。


    不論是哪一個問題,這都需要他采用不同的應對方式。


    “死了,活著,死兩個,活兩個……”


    陳掌腦袋中念頭無數,也不斷有著心靈的焦灼。


    “若少兒死了,我以後也沒開心的可能了,若那孩子死了,少兒以後也沒法開心,若他們都死了,我……”


    陳掌往壞處想時,隻覺一時有了遁入道門脫離紅塵的念頭。


    他嘴中念念,一時都多了幾分癲狂。


    等到廂房中傳來一聲嗬斥的‘義’,陳掌隻覺仿若平地起驚雷,他腦海中一時有著暈乎乎。


    隱約中,他似乎看到了躺著待產的衛少兒,又似乎看到了張學舟低著頭捧著一條金色的紐帶。


    紐帶將他和衛少兒鎖在了一起,又鎖在衛少兒了腹部。


    隻是瞬息之間,陳掌隻覺自己下體一疼,仿若被人一腳踢爆了命根子一般。


    這讓他捧著小腹,嘴中忍不住發出陣陣慘呼。


    幾個渾渾噩噩的仆從在瞌睡中驚醒回神,迅速抱住了陳掌,但陳掌這些年修行練武的實力雖然不入頂流,哪裏是幾個蹲了一夜的仆從所能控製。


    一番痛楚下的滾翻和亂拳,庭院中的幾個仆從東歪西倒了下去,齊齊發出呼疼的聲音。


    “鄭老,你藥鋪的生意也太好了,一大早的這麽多病號!”


    鄰居狄讓爬梯子看了一眼,而後就從梯子上爬下去了。


    他一時有點想報官,但看到陳掌穿的那身袍子,他心中不免也有幾分哆嗦。


    “難道義妁沒遮掩住自己容貌,被這官家子弟看上了,然後他們上門搶人時被鄭老的針紮了!”


    相較於衛少兒短暫痛呼而後的昏迷,陳掌的慘叫時在庭院,不僅嗓門更高,持續的時間還較長。


    狄讓腦袋裏一時不免浮想蹁躚,隻覺這種事情需要報官,但報官產生的官官相護又很可能對鄭無空不利。


    這讓他心中極為猶豫。


    “晚報官你們多疼一陣!”


    他想到鄭無空的吃虧,隻覺這些官家子弟多哀嚎叫一會也好。


    狄讓覺得自己必須數數到一千才去報官。


    這倒不是狄讓特別喜好報官,而是朝廷中對見發生惡劣事情不報官有懲戒,惡劣之處不乏罰錢,也不乏有人因此進牢房。


    這對那些街邊路過的人沒什麽約束力,但對他們這種固定住戶的約束性極強。


    狄讓哼哼唧唧好一會,他數數到三百六十五時,隻聽一聲‘哇’的嬰兒啼哭聲傳來。


    這也讓庭院中慘痛大呼的陳掌聲音一停。


    他渾渾噩噩抬起頭,又摸了摸下體。


    陳掌的感覺非常糟糕,他覺得自己剛剛劇烈痛楚下似乎生了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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