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憐見忽悠住了她,頓時微笑了起來。


    其實善惡跟成功與否沒有關係,人沒有純粹的善惡,也不會有純粹的因為善惡而導致的成功或者失敗。善有善的好處,所以得道多助,惡有惡的好處,所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成功是很複雜的東西,豁得出去確實算是一種資本,不過沒有腦子的豁得出去,仍舊是一種愚蠢。


    隻不過之前嶽安晴的發言,意外讓殷憐察覺嶽安晴心底深處的那一條底線——非要說,這是一個不忌諱坑蒙拐騙,卻也會因為對人見死不救而心存愧疚的女孩子。


    殷憐一開始並不喜歡嶽安晴,但是嶽安晴單方麵對她很有企圖那是毫無疑問的。這麽長時間的示好,雖然殷憐看她還是不順眼,但是也沒有之前那麽冷漠了。


    大部分時候,人和人之間相處久了多少都會有點感情,哪怕吵架呢,也能炒出幾分情分來。有些人天生狼心狗肺,可能相處之中隻記得別人對他的壞,因此而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反目相向,但殷憐自認不是這種人。


    嶽安晴出手幫了不少忙,殷憐雖然還是時不時地毒舌刺她一下,但其實態度早不如之前冷漠。但是要順著嶽安晴的意思捧她上位,抱歉,殷憐做不到。


    比起胡思琳小天使,嶽安晴算個什麽?


    但是嶽安晴確實有自己的用處,所以殷憐也不忌諱給她點好處,但是……不會是她心心念念祈求的,也不會給得太容易。


    隻有讓她覺得到手得不容易,嶽安晴才會更加渴求。


    她在嶽安晴耳邊說了幾句話,嶽安晴聽了,愣了一下,露出了排斥的表情,然後問道:“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殷憐說道:“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徹底一點。如果最後不能達成好的結局,我們所做的事情就毫無意義。”


    嶽安晴說道:“這個說法是什麽來著……對了,唯結果論本來也就是一種功利的行為吧?”


    是不是要唯結果論也是要看事情的性質的。這種犯罪事件,不唯結果論難道還要享受過程?殷憐甚至懶得理會嶽安晴的抬杠,直接說道:“你準備準備,我們就開始吧。”


    殷憐要嶽安晴做的事情說起來並不複雜。她要嶽安晴隨時在網上更新目前孩子們周邊的狀態,有必要的話甚至要隨時做好直播的準備,發動粉絲來保護偶像們。


    非要說的話,這也是最後可以利用粉絲的時機了。


    帶著對於傷害孩子們的對象的憤怒,目前粉絲們還姑且是站在童星們這一邊的。但是遭遇了這些事的童星早已經不再光鮮亮麗,不能再編造美夢——雖然還年少,但他們已經為造夢付出了很多,如果夢想在這裏結束,他們也隻能血本無歸。


    能重新站起來的注定隻是極少數,更多人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可以麵對他們命運的終點了。


    不堪的過往,貪婪的父母,以及外界夾雜著惡意的議論,足以使大部分人一蹶不振,就算有心想要翻身,也是困難重重。


    粉絲裏也許有人更加在乎孩子們曾經帶來的喜悅或者感動,但是這永遠隻會是小部分人。


    所以怎麽在這最後的時刻,借著偶像光環的餘暉,利用好粉絲和公眾的力量,替孩子們撕出一條生路,是殷憐此刻最優先考慮的內容。


    而要做到這一點,讓嶽安晴出頭比她自己出頭要更加自然和不容易引人注目。


    殷憐的準備工作是環環相扣的。她深知如今的彼得潘高層都被拘留,剩下的人手也被自殺事件和挽回輿論牽製住了人手,這表示不管應對什麽事情,彼得潘都更有顧忌,也抽不出太多的人手,而這就代表著固然會有的無力和疏漏。


    若非這樣,殷憐真的未必會自己出頭做這件事——要知道,痛打落水狗和主動挑釁一隻警戒的狐狸時麵對的阻力和反擊可不是一個層次的。殷憐可不想惹了一身腥最後反而導致失敗。就這點來說,嶽安晴說她功利也沒錯。


    她沒有玉石俱焚的壯烈,隻有掌握了勝機之後才肯出手的功利和狡猾。


    善良的狐狸也依舊是狐狸。


    而此時的彼得潘董事,得知了童星們,尤其是那最重要的幾個定時炸彈也出逃的消息,頓時心急如焚,甚至帶了幾分憤怒:“你們是廢物嗎!?連一群小孩子都看不住!?”


    負責人心裏也委屈,說道:“並不隻是小孩子的事情。從出事開始,就有家長每天到公寓來蹲守了,加上那天記者很多,嶽安晴直接把殷憐給招了來,她又帶保鏢又帶律師的,慫恿家長一起鬧騰,我們根本攔不住她。”


    董事聽了,卻是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厥過去。


    其實公司之前是有想過借一下國民表妹的聲勢的,但是一直被嶽安晴找借口推了過去,無疑就是她在忙,她要上學,她現在沒心思拍戲之類的。


    真實原因當然是嶽安晴根本就叫不動殷憐。


    但是嶽安晴一直把“殷憐是她好朋友”放在嘴上,加上她們確實有偶爾的互動,所以也沒有人特別懷疑這一點。


    董事是相信了的,所以對於嶽安晴平日裏“叫不動”殷憐,卻在這種時候可以借殷憐的勢來對付公司這種事情,一時間簡直恨得咬牙切齒。


    嶽安晴同學,不知不覺之中就替殷憐背了個鍋。


    她現在還不知道這一點,如果知道了的話,估計會在扳倒彼得潘的行動之中表現得更加積極。


    董事非常憤怒,罵了嶽安晴很多句“白眼狼”以及更多更難聽的話,顯然是對她恨到了極點。負責人更是火上澆油,跟他說起了自己之前的推斷。


    “……現在彼得潘情勢不好,這丫頭人精鬼精的,我們推斷她八成是覺得公司要完蛋了,想要踩我們一腳,然後順勢借力讓自己脫身,刷一波人氣再找下一家!”


    董事聽他這麽分析,皺了皺眉,回想了一會兒嶽安晴平日的表現,也覺得這小丫頭非常有可能這麽做,頓時氣得肝都疼了。平心而論,公司對於嶽安晴雖然抽成狠了一點,但是在推人上絕對是盡心盡力的——這其中雖然也有她自己夠努力,知道爭取,而且演技在線的原因,但是公司的力量也絕對不可否定。


    按照一般想法,公司裏誰反水,都不敢輪到這丫頭反水。


    但是很顯然,嶽安晴可不是一個感恩戴德,知恩圖報的人。她和彼得潘的高層在這個觀念上是一致的——他們都覺得她如今的地位和人氣是自己的付出換來的,卻覺得對方的付出早已經得到了回報。


    對於嶽安晴來說,董事覺得她有今天的人氣已經是得到了好處。而對於嶽安晴來說,她賺取的酬勞的大頭一直被彼得潘拿走,這個數額的大小早就該超過彼得潘正常應該獲得的好處了。


    各自都覺得對方賺了便宜,自己虧了。之所以忍耐到現在,也不是因為心存感激,而隻是別無選擇而已。這種情況下,可別指望嶽安晴對彼得潘有什麽情分。


    董事就算對嶽安晴恨得牙癢癢的,但卻難免仍舊有所顧忌,暫且強行壓下了要去找對方麻煩的衝動,嚐試解決眼前的問題。


    不管怎麽說,自殺女孩的事情才是彼得潘現在麵臨危機的根源。但是彼得潘目前的定時炸彈遠遠不止有這麽一個。要是這個時候,其他受害者產生像是嶽安晴一樣的念頭,覺得彼得潘已經控製不住他們了,因此跑出來對媒體進行曝光,那麽彼得潘就真的要萬劫不複了。


    彼得潘萬劫不複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這件事不會在彼得潘倒閉的時候就夏然而止,隻會進一步牽扯到所有涉事者的身上。董事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這種時候根本顧不上對付嶽安晴,隻能暗暗記下這筆賬,想著要是能翻身,就秋後算賬,一定給她好看。


    但是在那之前,封住那部分受害者的嘴,讓他們無法說出話來那才是當務之急。


    董事說道:“我回頭打個電話給朱覺,你們兩個一起,去找那幾個孩子的父母。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說動他們先把小孩子帶回來,然後想辦法控製住他們。”


    朱覺就是羅顧的經紀人。羅顧和嶽安晴作為彼得潘最有人氣的幾個童星之二,配備的經紀人自然也是彼得潘的中堅力量。朱覺和嶽安晴的經紀人此時正都為了自殺事件而奔走,他們都是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後院起火,董事真不想把他們叫回來。


    但也沒有其他選擇。


    讓父母出頭無疑是個最好的辦法。嶽安晴可以從公司手中帶走那些孩子,總不可能強行不讓孩子的父母和孩子見麵。而且隻要小孩子想跟父母回家,嶽安晴就阻止不了。


    但是做這些花費了不少時間,在他們做這些工作的時候,殷憐也已經完成了準備工作,正等候著麻煩上門,以求進一步推進事件進展。


    網絡上,嶽安晴先是耐心地交代完了目前的情況。出於各種原因,她沒有暴露孩子們具體受到侵害的名單和情況,始終隻保持了暗示的狀態。


    但是另一方麵,她卻詳細交代了彼得潘對於孩子們先前的處理方式,自己和其他孩子受到過的“騷擾”和“威脅”,以及家長與彼得潘工作人員之間發生過的衝突。


    她說道:“這段時間,很多家長好像都得到了消息,一直守在公寓附近。我媽媽也很擔心我,一直來看我,還說已經在籌錢準備和彼得潘解約。這種時候,要是沒有爸爸媽媽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離開公寓之後,爸爸媽媽們已經把大部分同學都接回去了。但是還剩下了十一個人,其中有兩家的爸爸媽媽和我們住在一起,剩下的九個人家裏都還沒人。之前打電話,也隻是說讓大家聽公司的話。”


    “他們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我真不敢相信……也有讓孩子不要跟我跑,回去公寓的,你們能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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