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過去又過去/也許我們會開始憎惡這個世界/命運蠻不講理/把我們肆意拉扯/幸福的背後是無知/和愚蠢/智慧是被禁止的果實/罪孽隨之而來/懊惱亦無路可退”


    “當這個時候/請你慢慢回憶起/那一天的小小奇跡/魔法的最初心意”


    “所以那是什麽呢,閣下?我不太明白。”


    安達西便說道:“就是當你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感受到的那種情緒。當你第一眼察覺魔法的存在時,你害怕嗎?恐懼嗎?覺得它邪惡嗎?”


    男孩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非常美麗。”


    “所以,在以後覺得痛苦和憎惡的時候,隻要回想到這一點就好了。”


    但是安達西也知道,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


    而隨著時間過去,魔法注定並不僅僅隻是魔法,而是一個魔法師能夠抓住的一切。


    “這是命運賜予你的財富/這財富甚至可以與神明比肩/因此而受到世間的不容/可是如果你願意/它會成為你最終的信仰”


    “你的一生應當有一瞬間/呼喚奇跡/奇跡就出現/我們的一生終有那麽一天/用力量改變這世界”


    “你的一生應當有一瞬間/許下願望/願望就實現/我們的一生終有那麽一天/用魔法將規則改變”


    安達西的歌聲,本身並不激昂,但是感情飽滿,讓人無法不為之動容。


    觀眾席上有人嗬嗬了兩聲,顯然是對這歌詞不以為然。


    但是這並不影響劇情的進行。


    這一幕一開始的劇情就是比較輕鬆愉悅的。接下來的時候,安達西開始教導孩子們施展魔法,教導的都是一些很簡單的法術,但是令人驚豔的卻是舞美。殷憐在前一部戲劇裏麵就已經使用了大量的舞美技術和特效布景,按照一般的情況來看,到了這一部劇,大家也已經慢慢習慣了這方麵技術的應用,理應當已經不那麽大驚小怪了。


    但事實上,這一次的布景仍舊超出了所有觀眾的預想。


    殷憐在設計上一場的舞美時,突出的是魔法效果,也就是特效。為了能夠最大程度發揮其震撼性,她更多采用的是昏暗的布景和燈光,以黑暗和虛無來突出魔法的美。


    當時的效果還是很好的。


    在深邃的黑暗之中,魔法的光輝與美被展現得淋漓盡致,帶給了所有人最大的驚豔。


    但是平心而論,那其實並不是舞美的力量,而是魔法本身帶給人的震撼力。非要說的話,也不過僅僅隻是把魔法本身展現給了觀眾看,並沒有真正展現出舞美的力量和感染力。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殷憐本人並不是敷衍了事的人,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必要的隨機應變和揚長避短都是完成工作所必須把握的一部分。


    馬蒂爾的戲劇在各個方麵都有欠缺,如果說演技這種東西,還可以從人群之中自然挑選——因為這是一種天生的才能,即使不從事表演的行業,人類也依舊需要在相處的過程之中選擇掩飾自己或者表演自己,不是為了欺騙,有時候僅僅隻是為了討人喜歡,或者善解人意,但是像是舞台布景之類的,就是相當專業和技術化的內容了。


    舞美的前身毫無疑問是美術或者說繪畫。這些東西跟音樂一樣,在馬蒂爾這個時代不但受限嚴重,本身也是屬於少數人群的技術。而如果說音樂家殷憐還可以以音樂劇作為借口將之吸引過來,畢竟兩者之間是一脈相承,甚至互相包含的。但是畫家跟音樂劇的距離就有點遙遠了,雖然在很多年以後,兩者之間也有了深入的交集,不過在此時此刻,殷憐是無法以這種理由作為借口,將人吸引到身邊的。


    畢竟在很多人的概念之中,目前兩者就不是相關聯的東西。


    而且事實上,這個時代的作畫技術和使用的技巧,確實也沒有辦法滿足殷憐對於舞美的需求,所以之前的時候,殷憐直接放棄了這一方麵的選擇,而更多采用了留影技術。


    但是其實錄影和照片在舞美上能起到的效果是比較有限的,很多時候,美術的加工是必不可少的,它會使一個舞台更美麗,和燈光組合在一起,呈現高於現實的美感,而且能夠通過色彩和風格上的調整,表現出更貼近主題的感情,這是單純的照片或者特效所做不到的。


    所以殷憐在學到相關的技術並且琢磨出可以在馬蒂爾應用的方式之後,就果斷地在第二部裏麵應用了這種技巧。


    這一次的場景,雖然觀眾說不出什麽具體的形容,但它無疑呈現出了一種夢境一般的美妙。比起上一步的《法師王》,《黑線者》的布景從一開始就呈現出了一種色彩和風格上的協調,使每一幕都如同畫作一般優美,如果按照地球的說法,就是每一幀都可以用來當做壁紙使用。


    而這種美感到了教授魔法的時候幾乎到了開局以來的巔峰。


    上一場《法師王》之中,路達也曾教過很多法師魔法。當時往往是一片黑暗之中,魔法的光芒慢慢閃爍,驚動人的瞳孔,觸動觀眾的靈魂。但是這一場《黑賢者》之中,魔法卻很自然地融入了周圍的環境,比如春日之中,舞台上就是一片深深淺淺的嫩綠,優美而明媚,如果幻想之中的春之國。


    這種色彩至少以馬蒂爾的技術是很難從自然環境之中扒出來的。馬蒂爾的荒野或者原始森林之中,春天也同樣非常美麗,但是這種美麗總帶著些許的殘缺,總歸無法真的像畫冊一樣優美,或許是因為構圖或者其它什麽原因,看起來自有一股自然清新的美感,放入畫中卻又缺乏了修飾。


    殷憐選取了一些自然風景,然後在現實的基礎上完成了相當的調色和修飾,最後才得出了這樣的布景。但在此基礎上,她讓布景的整體色調進行了進一步的調整和加強,在適當的打光下,就顯得夢幻非常。


    這種夢幻的感覺,在地球的話,多半還是會被人挑剔刺眼,不過在馬蒂爾卻反而剛剛好——他們目前還沒有這樣的見識和閑暇,來挑剔這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象。第一次的新鮮感,總能掩去許多細節的瑕疵。


    觀眾被驚呆了。


    安達西仿佛生活在夢之國,小法師就好像生活在夢境裏麵的小天使,幸福而無憂無慮。


    春天,世界帶著清新的花草氣息,蒙著一層薄薄的綠意,輕輕地把法師們包裹。在孩子們的手下,嫩綠的樹芽飛快地抽枝發芽,一棵棵樹苗開始隨著孩子們磕磕絆絆的腳步一路生長,帶著和他們一樣的勃勃生機。


    夏天,鮮紅的碩大花朵在樹叢之中盛開,裝飾著鳴蟲聲聲的森林,隨著流水冉冉流過山間,鳥兒也終會被元素的力量吸引,小心翼翼地嚐試著靠近孩子們的魔杖,然後被野心勃勃想要抓住它們的孩子給嚇走。


    秋天,灼灼如火的紅葉燃燒著整個世界,麵包樹的果實亦變成了金色。孩子們掰下一顆果實,幾人分開拿一塊之後,幸福地把它們咬進嘴裏。


    這一幕幕場景的變化非常快速,卻讓人感到應接不暇,伴隨著響起的孩子們的和聲,聽上去充滿了歡快和愉悅。


    春夏秋的場景都非常短暫,但是考慮到各種原因——主要是現實條件的束縛,這些場景過渡肯定不如地球或者夏國的場景快進,隻能說是大致表達了一下那樣的意圖。


    即使如此,夢幻般的布景和恰到好處的魔法特效的配合,仍舊讓觀眾們看得舍不得挪開一秒鍾的視線。若是這個時候他們手上有照相機,八成會瘋狂按快門,而此時這群人卻隻能用肉眼去記錄這一切。


    從春到夏,從夏到秋,每一幕都美得跟夢境似的。其實要說畫麵之美,跟《法師王》時候的神之花園算是各有千秋,不過比起神之花園那種百花盛放的極為標準的“美”,這一場的春夏秋明顯更有特色,更能抓住每個人不同的喜好。


    三個季節,三種風格迥異的美術布景,因為反差極大,所以反而更能讓人印象深刻。


    到秋天的時候,大家很自然地等候著冬日的景色,那歡欣的音樂卻在某一瞬間,猛然被一聲突兀的聲響給截斷了。


    然後就見一支長箭射來,猛然向一個孩子襲去。安達西反應極快,甚至比箭枝還後來先到,猛然衝到了孩子們的麵前,然後在身前結出一個防禦盾,但是緊接著,更多的箭枝向著其它兩個孩子襲去,卡莫蒙護住一個,卻護不住另一個。


    卻見萬千箭枝之中,莉琳獨自一人,雖然驚慌,卻忍住了所有慌亂,猛然在身前結出了一麵樹牆。


    卡莫蒙猛然鬆了一口氣,莉琳看到樹牆擋住了箭雨,頓時也鬆了一口氣,回頭叫道:“哥哥保護大家!我會保護自己——”


    卻不防話音未落,就有一根帶著神力的箭枝飛來,猛然射穿了莉琳的脖頸。


    緊張激昂的音樂在那一瞬間猛然一轉,變得悲傷而抒情。莉琳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的微笑,卻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舞台上的一切都仿佛在這一瞬間定格,倒在地上的女孩張大著眼睛,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然而一個虛影卻從她身上慢慢脫離了出來,站起身來,仿佛一個幽魂,茫然四顧,然後開始歌唱。


    【我喜歡春天/也喜歡秋天/喜歡夏天/也喜歡冬天/我熱愛著這個世界/雖然總有人催促著我離開/可我總有太多不舍】


    【時間啊要是慢一點多好/讓我跟媽媽道個別/縱然生來就帶著罪孽/我也希望能讓你露出多一個笑臉】


    【命運啊要是注定了分離/至少讓我把愛回報/那一日溫暖我的雙手/我還沒能回報他們一簇明亮火焰】


    女孩的幽魂緩緩走到了卡莫蒙和安達西的身邊,先擁抱了其中一個,然後再擁抱了另一個。她的淚如雨下,卻最終化作了光芒,開始飄散。


    觀眾席是一片窒息版的安靜,就連音樂也變得輕不可聞。然後隨著女孩魂魄的飄散,那清幽的曲調猛然又摻入了激昂的和聲。卡莫蒙大叫一聲:“莉琳——”


    那撕心裂肺的聲音,牽動了觀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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