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恨的文風很受到《淑女》時刊主流讀者的歡迎,哪怕他寫的並非女性主角的故事。因為《淑女》的背景關係,他也多了很多貴族女性作為讀者。


    如今男女之防已經不那麽嚴重,蘇長恨也會被邀請到很多宴會上。這些宴會不一定都是女性客人居多,但是主辦者多半還是以女性為主。偶爾遇上比較正式的宴會,由朝廷或者某些工會舉辦的,如果蘇長恨想的話,也能搞到需要的邀請函。


    但是他對於宴會並不十分積極或者渴望,甚至是有些謹慎的。作為記者,蘇長恨在南宜省也曾不止一次地參與各種宴會,多半是為了采訪,可是也順帶為取材帶來了不少好處。殷憐如今給的稿酬豐厚,《淑女》的影響力也是飛快擴張,蘇長恨已經不需要為了生計奔波,所以他倒是專心地寫作了一段時間。


    不過閉門寫作很容易思路枯竭,加上這時候還沒有網絡的存在,搜集情報或者資料都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哪怕蘇長恨再怎麽才華橫溢,卻畢竟年輕,仍舊處於需要積累經驗閱曆的階段。


    所以閉門寫作了一段時間,蘇長恨還是出來了。他本來想著是不是能夠在《淑女》做一份記者的工作,後來發現殷憐對他很是容忍,即使他並非《淑女》的員工,也願意順手使用出版社的資源幫他弄一份他需要的邀請函,而且報社的工作雖然能夠獲取很多情報,但畢竟不夠自由,於是最後還是選擇成為了一名特約記者。


    他目前靠連載的稿費生活就已經綽綽有餘,但是偶爾在取材過程之中產生了什麽感想,他也會寫成文章投稿報紙。


    因為寫出來的文章不一定全部適合《淑女》的風格,蘇長恨也會投稿其他刊物。雖然合同之中有優先供稿的規定,理論上蘇長恨投稿其他報紙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畢竟很多時候取材的時候依靠的是《淑女》的關係和資源,所以蘇長恨一開始也比較忐忑。


    但是殷憐的反應相當大氣,不但不因為這種原因計較,還毫不猶豫地支持他的各種取材活動。事實上,她隻是因為知道蘇長恨的才華,所以對他高看一眼,也更加優待,不過蘇長恨自己不知道這一點,所以隻覺得《淑女》方麵出版社的人做事大氣,對待他們這樣的特約作者也足夠優厚,不止是金錢方麵的,還涉及了方方麵麵的福利和創作支援。


    如果蘇長恨之前沒有在報社工作過,多半也會把這件事當做理所當然。但正因為他在其它報社工作過,所以才知道這一切有多難得。


    殷憐在報社的運營方式,並不是一味增加作者的報酬。《淑女》的待遇雖然優越,但也就隻是在一般同行的中上水平。這個過程之中,真正收買作者們的其實反而是一些細節。


    殷憐對於經營出版社雖然缺乏經驗,但是對於人事管理和收買人心卻是十分老道。她之前看資料的時候就琢磨了一下每個作者的性格和喜好,之後直接接觸的時候,又在心底進一步暗自觀察了一番,更新了相關的資料。


    網上的各種曆史資料和生平總結本質上會更有前瞻性,但也相對比較籠統和不夠詳細。而且因為人的一生其實都是在不停成長和改變的,所以即使資料是真實的,也不表示可以拿來作為預測當時的標準。


    所以殷憐是選擇了麵對麵了解過對方之後,才製定的拉攏策略。


    比如說嶽珂,她就是個死宅,更偏向於從其它作品之中汲取靈感,所以殷憐更多時候,會讓出版社給她寄送感興趣的畫本或者當地劇院的門票。而蘇長恨明顯是現實取材派,所以殷憐就會幫助他獲取一些他可能感興趣的宴會的邀請函。除此之外,對待其它作家也是如此,甚至不止是喜好,她還把握著這些人的弱點——有些作者不擅長也不喜歡處理雜事,她就特別安排助理幫忙進行一些瑣碎事情的處理,令其習慣甚至依賴出版社;有些作者本身利益至上,眼高手低,她就刻意在他們麵前展現一些行業內的內幕,適當與《淑女》進行對比,通過打一棍子給一顆紅棗的方式打消或者抑製他們想要騎驢找馬的意圖。


    她在這種看似不必要的地方花費了大量的預算,在這個資本主義剛剛興起沒多久,連大資本家都還絲毫沒有所謂企業管理和企業文化意識的時代,看起來好像是在做許多多餘且無意義的事情,但是真正任職在《淑女》的人,卻能從細節上了解到這些行為的用途和意義。


    遲暉不但意識到這些工作的價值,甚至還意識到自己學到的這些管理觀念——雖然目前還比較模糊——卻能在以後可能的事業生涯之中起到什麽樣的作用。


    反而是林家樂對於這方麵的工作安排沒有太多的想法,因為他本來情商就非常高(雖然自己沒有意識),作為編輯也總能敏銳察覺自己負責的作者的需求,作出最好的安排,所以殷憐的安排他隻覺得好和貼心,卻並沒有意識到其中蘊含的價值利益。


    不過正因為天然的高情商,所以他的性子也非常討喜。出版社的待遇好,對於員工和作者越是貼心,林家樂就越是有認同感和歸屬感。遇上一個精明卻大氣,為人厚道且眼光長遠的老板,可以說是一個有事業心的社會新鮮人能有的最大期望了。


    所以最近林家樂和一群小編輯的事業幸福感極高,對於時刊以及與時刊相關的各方麵工作也非常用心,而蘇長恨接觸了大量新鮮的事物和人,一時之間創作熱情也是高昂。在多方麵的互相作用下,《淑女》最近的稿子質量也是質量大漲——雖然有一種說法說創作熱情源於痛苦與磨難,但事實上這也要看是什麽類型的作品。


    對於通俗故事來說,一個安逸的,無後顧之憂的,有激情和對未來有期待感的環境絕對是非常大的加成作用的。而中間可能會出現的,小小的感想,觸動和憤慨……也正是文學作品之中恰到好處的催化劑。


    如今的夏國並不缺乏這樣的催化劑。


    這個時代,居於史書之上是典型的亂世,不管是國內外基本上都處於紛爭迭起的狀態。但事實上,對於真正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他們的生活其實和大部分時代沒什麽不同。


    外頭很危險,所以出門需要做好各種各樣的心理準備,但事實上,除非直接往前線跑,否則生命安全還是能夠得到相應的保障的。意外事故率比和平年代肯定要高一點,因為除了天災,還有許多人禍的隱患,可也不會高太多——自從工廠業萌芽之後,夏國其實是越來越富裕的。雖然看上去這個時代像是工業時代的歐洲,其實本質上更加像是向近現代過度的北宋,工廠對於工人的壓迫確實不小,但是遠沒有到活不下去的,並沒有資產主義剛萌芽時候的那種殘酷。


    由於工業和航海業的發展,這個世界的各個國家都有來自夏國的工廠主和農場主。曆史上發生過很多次利益上的土著和移民者的紛爭,但是暫時還沒有大規模的殖民戰爭。像是殷憐虛構的“大商人父親”這樣的存在,基本上都是靠本身的能力和手腕在外國立足的,這又和大航海時代依靠國家武裝力量橫行四海的幾個殖民大國不同。


    同時因為夏國本身獨占一片大陸的地理優勢,加上此時其他國家也紛爭不斷的關係,夏國並不像曾經的華夏一樣遭遇過外敵入侵的危機,國內的紛爭主要還是來自昏庸的現任皇帝和軍閥的內亂。


    這種情況下,像蘇長恨這樣的文人,既有可以引起憂國憂民情懷的激憤,但也不至於體會到國破家亡的悲痛,因此最適合進行一些帶微政治的文學創作。


    事實上,原作的《金玉鎖》對於時代的融入並不深刻,此時的蘇長恨見識還比較淺薄,金玉鎖的故事更多隻是一個相應時代背景下的愛情故事,甚至連背後的時代印記都顯得有些膚淺,不夠深刻和融入。


    但是這一回峰回路轉,故事卻出現了非常大的變化。


    蘇長恨原本寫作時,故事裏的女主角是一位女學生,這也是這個時代比較受歡迎的女主形象。但是因為殷憐的出現導致的不同心境和靈感,蘇長恨這一次心血來潮一般地,選擇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商家女作為主角。


    這位女主角同時有著原作之中女主和女二的影子,但是卻又增加了一些與原來的女主女二完全不同的特質。因為臉上有胎記這樣的設定,其實是有一點犯男性讀者的忌諱的,但是《淑女》是以女讀者為主要消費群體,這樣的人設竟然莫名地得了許多女性讀者的好感。


    而蘇長恨在京城不但了解了許多目前的政治和經濟形勢,還心血來潮地了解了一下目前的工廠業,竟然真的在女主的背景下融入了許多與商業相關的內容。


    然後……這題材莫名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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