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的手機關機了電話自然是打不通的,她並沒有打算回家。


    夜晚的風冷得有些刺骨,一陣陣邪風穿過巷子有回音地發出“嘩嘩”聲,大院兒的門前掛著一盞盞紅色燈籠,時間久了燈籠的外殼顏色被雨水衝洗地發白,燈芯發出微弱的燭光,光亮不足以照亮地麵的路。


    荊南沿著巷子一步一步向著一個方向走著,內心發脹胸口氣悶,她凜著氣脊背挺得筆直,眼神堅定牙齒緊閉臉色慘白。


    荊南的眼中一片灰敗之色,好像任何事再也激不起她的絲毫興趣,胸中的這股氣在胸口亂竄,她腳步一個踉蹌停在路邊劇烈嘔吐起來。


    她嘴裏泛著酸水胃裏翻江倒海一路上幹嘔了不知道多少次,荊南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沒有停下過,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走在人行道上的人身影單薄越發顯得無比淒涼。


    宋樂言和呆頭找了將近一夜,電話不知道打了多少個,萬念俱灰之下都要報警了,荊南住的地方,工作室,人大的那個操場,中關村的步行街,這些地方都找遍了幾乎要把地皮都翻出來了結果一個人影都沒見著。


    宋樂言疲憊地在荊南的小區樓下等了一夜,天亮了,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第二天...第三天....


    宋樂言在荊南的門口不吃不喝待了將近三天,呆頭過來找他的時候宋樂言倚在牆邊身子靠在門口醉的不省人事,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瓶子,宋樂言渾身散發著酒味臉上一片頹廢之色,僅僅三天的時間他的臉頰好像蛻了一層皮,眼窩深深陷下去,頭發淩亂,胡子紮人,嘴裏說著聽不懂的胡話。


    呆頭看他這個樣子直掉眼淚,他走到宋樂言身邊恨鐵不成鋼揪起他的衣領,“你現在這個樣子給誰看,你以為你糟蹋自己就可以當作什麽事沒發生過嗎?宋樂言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呆頭越說越激動,後麵控製不住自己的拳頭,他的雙手緊緊攥住露出青筋。


    倚在門邊的人幾乎沒有反應,呆頭的手臂微微抖動別開頭抹了一把眼淚。


    宋樂言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姿勢,他習慣性地拿起地上的酒瓶子往嘴裏送,眼睛閉著又灌下去半瓶酒。


    呆頭一把奪過宋樂言的酒瓶子仰頭大口地喝著,很快一瓶見了底。


    “你不是要喝酒嗎?好啊,我陪你喝誰怕誰,往死裏灌,喝啊!”呆頭情緒有些發狂,地上倒著七七八八的酒瓶子,空氣中充滿了酒味。


    終於,宋樂言緩緩睜開眼睛一把推開了呆頭,然後重重跌落在地上,呼吸急促。


    “——我要荊南,我要荊南。”宋樂言絕望地大聲哭著,一字一句,泣不成聲。


    他慢慢靠著牆試圖爬起來拉住呆頭的胳膊,“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她才能回來,告訴我到底要怎麽做——”


    呆頭胳膊用力一拂,宋樂言身子無力地滑落在地上,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好半天沒起來。


    幾分鍾過去了人還是沒有反應,呆頭踢了他一腳,“你別給我裝死。”


    宋樂言的臉色發青沒有回應,一眼望去廋得不成樣子,呆頭俯下身拉了他一把,拍拍宋樂言的臉,剛一觸上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一個火爐瞬間燙地縮回手。


    呆頭眉頭緊皺心裏一片慌亂,他蹲下去扛著地上的人拿出手機慌忙地叫救護車。


    ....


    搶救室的燈亮著,一個醫生出來了跟身後的護士說了幾句話,小護士推著消毒儀器轉角離開了。


    呆頭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低著頭,眼睛有些紅,醫生走近了問了一聲,“誰是家屬。”呆頭站起來,“我是,他怎麽樣了?”


    醫生有些不滿,語氣不怎麽好“家屬怎麽回事?病人酒精中毒加上發高燒導致的休克,再晚來半小時後果很嚴重的知不知道?家屬怎麽照顧的。”


    “那現在呢?”呆頭心裏一沉,他沒想到後果這麽嚴重。


    “已經洗胃了,打了退燒藥給他物理降了溫,現在在輸葡萄糖,你可以進去了。”


    呆頭提著一口氣額頭出了一層薄汗,“謝謝醫生。”


    白色的病房內,宋樂言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很白,要不是他還有氣在呆頭覺得他跟救不活的人沒什麽區別,呆頭在宋樂言床邊坐下,握著他的手,“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從小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在感情上怎麽就容易犯傻,你怎麽就不能明白南南的心呢?”呆頭說著說著又抹了一把淚,小護士敲了房門進來了,他用衣袖胡亂擦了擦眼淚。


    小護士從紅色的護士服裏拿出一隻筆看了一眼吊瓶然後在上麵做了標記,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再瞥了一眼旁邊立著的呆頭,長得帥的人也有煩惱啊!


    她轉身對呆頭囑咐,“他胃裏沒有東西不要吃太多,等病人醒了給他喂些小米粥先墊一墊。”


    呆頭點點頭,“謝謝護士。”


    小護士臉紅了一下拿了筆出去了。


    呆頭又坐了下來,他盯著宋樂言的嘴,他當時下手有些重了明顯地看出來蹭破了皮,他出去打了一盆溫水擰了帕子給宋樂言擦了擦臉,正當呆頭擦第二遍的時候宋樂言睜開了眼睛,呆頭握著帕子的手頓了一下。


    宋樂言躺在在床上本來就已經三天沒吃東西,洗了胃後餓的頭暈眼花,他現在呼吸都是輕的,渾身沒有力氣,眼神聚焦後才看清身邊的人是呆頭。


    呆頭把帕子扔回水盆裏唬著一張臉,“醒了?難受嗎?爽嗎?”


    宋樂言說不出話來,把頭往旁邊一撇沒理他。


    呆頭繼續,“別不說話啊,不是挺能耐嗎這會兒裝什麽柔弱,能把自己燒成休克你還有什麽不能的?宋樂言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對自己這麽狠呢?”


    呆頭罵完也不管宋樂言慘白的神色,他把水盆端著自顧自出去了。


    過了不到十五分鍾他提著幾個包裝飯盒又進來了,呆頭把折疊飯桌展開給宋樂言調高了床頭的高度,他把飯盒一樣樣打開,裏麵是一碗烏雞湯和紅棗小米粥,還有一碟鹹菜。


    宋樂言沒動,呆頭盯著他,“要我喂你?癱了?”呆頭說話句句帶刺兒宋樂言氣得難得翻了個白眼。


    呆頭記得剛才那個小護士說“喂”他,呆頭瞅著宋樂言的臉色,難道真的餓的動不了了,呆頭在腦袋中糾結了一番,正當他要動手時宋樂言從被子裏爬了起來自己拿著勺子在喝湯。


    宋樂言喝得有些急,一碗湯嗆咳了好幾次,等他把烏雞湯都喝完臉上才恢複了一絲血色,不像剛才那樣白得嚇人了。


    他喝完湯腦袋徹底清醒過來後宋樂言拔下手上的針管把被子一掀作勢要往外跑,呆頭一看這情形不對連忙攔住他,宋樂言用力推開呆頭的胳膊衝出了醫院,呆頭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人沒攔住。


    “宋樂言我操你大爺!”


    床上吊的葡萄糖瓶的針管頭回了半管血,屋裏一個人都沒有,醫生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護士,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之前還都在的。”


    “胡鬧!”醫生扶了扶眼鏡,把病例本往房門上一拍,小護士嚇得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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