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香芩走了之後,雲軒還在沉思,香芩以為是他被打擊到了,而且由於昨晚的詭異相遇,她也不好多留,和雲軒交談了兩句就離開了。


    說實話,她還很怕雲軒問她昨晚的情況,還有很熱情的問這些年的境遇,讓她無法回答…尤其是對這個在她冰冷的記憶中,唯一露出過笑容,甚至在她暴露了黑暗靈氣後對她說“好看”的少年,這些年來,越是成長,香芩就能看到世界的陰暗麵,讓她用冰冷偽裝起自己的同時,心中偶爾會閃過那個少年的麵容。


    那個小小的時候,她一個人拿著祖母傳下的遺物,找到了那棵變異的黑暗鐵木,想要獲取它的樹心,來開啟那讓她痛不欲生的血脈傳承,可惜,她太高看自己了,被重傷,倉惶而逃下不會掩蓋血腥味,又被銅皮狼追獵,最後鑽到了雪人中遮蔽一切氣息。


    那真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啊,鐵木變異的毒素破壞著她的身體,她很快失去了意識,昏迷在了巨大的雪人中。


    香芩後來常常想,若是沒有奇跡的話,她一定早就死了,離開了這個冷酷、痛苦的世界,去找慈祥的祖母了吧。


    但是…奇跡出現了。


    她再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不是已逝祖母溫和的目光,也不是屢屢出現在噩夢中的地獄,而是一個好奇的柔弱少女,還有不遠處,埋頭大吃的陌生少年。


    她遇見了朋友。


    一起冒險、一起獵殺野獸、一起深入森林,受重傷後的她失去了自保之力,是從未有過的虛弱時期,但卻擁有了兩個朋友,她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然後,和她早已知道卻始終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一樣,她在最後沒有強行讓那對兄妹離開,結果暴露出了她的黑暗身份,然後不出所料,幻想破裂了。


    就像任何得知她黑暗靈氣的人,那個柔弱少女如臨大敵,眼眸充斥著一種警惕和冷意,實際這算是反應很輕微了,但香芩還是很痛苦,比以前別人敵對或者攻擊她時更痛苦,或許是因為她將他們視為朋友吧,但在他們看來,或許更像是欺騙、陰謀。


    但是,那個很弱卻很特殊的少年,卻做出了讓她吃驚的合不攏嘴的舉動,視線相交的一瞬間,他的眼中好像沒有害怕之色,隻有好奇。


    “其實你現在也挺好看呢?”


    香芩無法形容當時暴露黑暗的自己聽到這句話的情緒,隻覺得匪夷所思,像是整個人都呆住了,直到很久以後,每每她厭惡這個陰暗的世界,甚至有些極端時,腦海中都會出現這麽一句話。


    祖母說,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命運,即使他們這樣被神拋棄的黑暗靈氣者,也同樣有,隻見遇見的早晚而已。


    香芩很久才回想,或許那一刻,在那個荒無人煙的原始森林中,遇見了那個救了她的少年開始,就是她的“命運”了吧。


    如果不是他和妹妹救了她,如果不是他對她說出的那一句,或許她早就…變成了連她自己都不認識的惡魔,也就是被無數靈修者視為災難的墮落者。


    (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呢。)


    香芩這麽想著,雖然她身處黑暗中,但仍可以仰望光明,而不是像那些同類接二連三的墮落,要麽被人毀滅要麽自我瘋狂,或許就因為那個少年。


    她是這樣堅守本心的,她堅信,自己一定會再遇到那個少年般的人,不在意外表、靈氣屬性,隻用心和心相交的人,隻是到後來她快要絕望了。


    然後這個時候,她再次遇見了那個少年。


    仿佛是命運又一次的來到了她的身邊,然後再次的將墮入絕望深淵的她拉了出來。


    隻是她害怕了,害怕這隻是一個幻象,所以她才一邊渴望著讓他認出自己,而不是遠遠躲開,一邊又恐慌著不知道相認後,她該訴說自己的境遇才好。


    這簡直是兩難境地。


    然而,讓香芩沒有想到的是,她不需要痛苦的做出兩難選擇了,因為那個少年,那個患了健忘症的混蛋,居然、居然忘了她!


    那一瞬間,香芩心中的一切複雜情緒消失,取代是一股熊熊燃燒的怒火,她真想把那家夥給殺了!


    混蛋,給了他那麽多暗示,刻意的露出了那麽多次當時的武器,甚至金琉在不甚中說出了她的名字,可是,這個混蛋居然…沒認出來。


    還香芹、芹菜,芹菜你個大頭鬼哦?


    香芩氣的差點吐血了,所以她才忍耐不住的一腳把他踢下了台,和昨天慌亂、激動的踢飛他不同,這次是十足的怒火。


    隻是憤怒後,香芩心中卻生出了一絲濃濃的悲傷和害怕,他忘了嗎…


    好在,還是想起來了,隻是這個過程再沒了香芩心亂如麻的複雜、糾結,取代的是想把某人狠狠揍上一頓的暴怒。


    第二天,香芩真的暴怒了,她強忍把身下的沙發砸到雲軒臉上的衝動,怒道:“不知道?你是蠢貨嗎,我昨天和你說了那麽多第二輪考核的事,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雲軒一臉無辜,還有點尷尬,小聲道:“我不是在想別的嗎,你火氣別那麽大啊。”


    香芩本來一通發火後平緩了一些,可聽他一說,怒火又噌噌的冒上來了,“閉嘴,給我老實聽著!”


    雲軒顫抖了一下,乖乖點頭,可忍不住道:“能不能先去吃早餐,我有點餓了…”


    “就知道吃,和小時候一樣,飯桶!”香芩快氣炸了。


    雲軒抿抿嘴,很無辜,什麽人能不吃啊?


    香芩平複了一下喘息,飛快道:“我再說最後一遍,聽好了,第二輪考核是綜合考核,也就會將第一輪十個考場內的晉級者全部投入、統一考核,據說地點是複雪學院鎮守的一個失落秘境中,那個失落秘境自古以來非常穩定,還擁有各種複雜環境,因此很受複雪學院青睞,我們這次應該有數千人被同時投入小空間,進行考核,考核的任務不定,得到時候聽學院通知。”


    雲軒耐心聽完,驚訝道:“哇,失落秘境是什麽?還有既然不知道任務,那你非要和我說幹嘛…”說著,他迅速閉上嘴,因為香芩冷若寒冰的目光投射過來。


    香芩強忍著揍他的衝動,低聲道:“類似於小空間,還有你真是昨天一個字都沒記住啊,因為是綜合考核,而不是擂台,說清楚點,不是一對一,明白了嗎?”


    雲軒一愣,“就像是在原始森林中?”


    “嗯,差不多吧,就是把幾千人投入一個巨大無比的複雜環境,比如原始森林,不限手段,隻要他們完成任務就能獲得資格入學,所以拉幫結派、組成小隊也是允許的,不如說,這也是考察學員的能力之一,所以我們那個考場的學員才都很興奮,等著看特招生對戰,因為每年的綜合考核勝出的佼佼者中都有特招生帶領的隊伍,而我們這個考場居然擁有四位特招生!幾乎占了三分之一,如果我們聯手,可能拿下這一屆入學考試的最高榮譽,甚至帶領這個考場的學員入學率都大大增加,不過這一切,都因為你而被攪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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