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從李固的衣著中猜測他可能是某個官宦人家的公子,領著妻妾外出遊玩。雖然他聽到苗晴兒對李固的稱呼感到很奇怪,卻也沒有想過他們是江湖中人。李固生的十分文雅,像一個翩翩公子哥,他以為的那些江湖人都是些草莽的漢子,粗獷而且不識禮數。


    三年前,他往建安販貨的時候曾經遇到過攔路的劫匪。自此以後,他印象中的草莽便是這些攔路劫匪的模樣。


    突然之間,船老大吹起了一聲螺號。


    李固疑惑的看了一眼船老大。船老大看起來年紀五十上下,長著一雙小山羊胡,鼻子下也橫著一小撮胡子。


    “前麵水淺灘多,而且是混江龍的活動範圍,這個螺號是告訴他們,行走的船已經納過船行稅了。”船老大對李固解釋道。


    “混江龍?”李固有點奇怪的問道。


    “是的,混江龍是長江上最大的一個幫派,凡是長江上下船隻都需要給他們繳納船行稅,方能暢行無阻。”船老大指著手裏的這個螺號繼續說道:“凡是繳納了船行稅的船隻都會得到這樣的一個螺號,隻要吹響螺號,便能夠通行無阻。”


    “收稅乃是官府之事,混江龍怎敢如此行為,難道是要造反嗎?”李固說道。


    “這話可不敢說。”船老大小聲的說道:“這混江龍據說有三千多的幫眾,而且跟官府牽連甚廣,我等皆是普通的商旅,隻要花錢能買個方便,賺些活命錢就不錯了。”船老大說道。


    “師傅,發生什麽事了?”苗晴兒再次掀開簾子對李固問道。


    “沒事。”


    “難道到了混江龍的地界了嗎?”富態的商人也從船艙當中走了出來,問道。


    “是的。”船老大回道。


    “這攔路設卡,乃是犯禁的事情,難道官府對他們不管不問?”李固疑惑的問道。


    “唉!”富態的商人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據說這混江龍每年都會給兩岸的布政使司十萬兩的白銀,因此他們也就樂得不聞不問。傳說這混江龍的背後是某個藩王府。”


    “這年頭世道不好,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尤其是想我們這種在江上討生活的,最怕的便是這些水鬼,能夠花錢消災,已經是最好的了。”船老大說道。


    “唉!”富態商人歎息了一聲,說道:“想我這樣的小本生意,每個月都要交給混江龍十兩銀子,這長江之上,每日船隻何止千艘。這混江龍做的乃是無本萬利的生意。”


    “你們不給不就行了嗎?”苗晴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船艙裏走了出來,也來到甲板上,靠在李固的身旁。聽到船老大和商人的所言,她不解的問道。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那混江龍惡的狠哩。如果不交船行稅,他們便要殺人搶貨。這些年死在他們手裏的船家,不下一千,也有八百了。我們不敢觸這樣的黴頭。”船老大有點害怕的說道。


    李固看了一眼風帆,突然之間江麵上出現了四五艘船,上麵站滿了人,鑼鼓轟鳴之聲隨著東風傳到了船上。


    這四五艘船隻將船老大的這艘大躉船團團圍住,船上的人單手舉刀,大聲的叫嚷著。船老大見到這種情狀,也是吃了一驚,他發現這些人穿的都是混江龍的服飾。統一的灰褐色衣服,身前繡著一條四爪巨蟒,背後繡著江字,江字外卻是一團金色的圓圈。


    “敢問是哪位當家駕船?”船老大趕忙問道。船老大見這些人將這艘大躉船團團圍住,雖然有些震驚,但是卻沒有太過擔心。畢竟他們每個月都會給混江龍繳納船行稅,從來沒有拖欠過一分一毫,而且這些年來也經常遇到船行被攔的情況,但是都能夠得到很好的解決。


    這四艘船當中比較大的哪一艘船上走上前來一個人。他手裏也拿著一柄長刀,一臉的凶悍像,一頭散發,一隻眼睛被黑布罩住,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老子是混江龍的老五江天,今日特來江上收船行稅。”這個人大聲說道。


    “原來是五當家的,我們已經納過船行稅了。”船老大說道。


    “可有憑證?”江天問道。


    船老大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對著江天說道:“五當家,這是小的們納過稅的憑證。”


    隋長年見船老大從懷中拿出一張紙,卻對旁邊的一個小嘍囉說道:“你拿過來看看。”


    這個小嘍囉道聲:“得令!”卻見他將腰間的繩子揭了下來,然後往大躉船上一拋。原來拿繩子上有個鉤爪,正好盤住大躉船,他卻借著繩子爬了上來。他來到甲板上,然後將船老大手上的羊皮紙拿了過來,便又借著這根繩子爬到了船下,小嘍囉將這張羊皮紙交給江天。


    江天接過來一看,果然是混江龍的收納憑證。


    “小李子,發生了什麽事?”上官鳳汐見苗晴兒半天也沒有回去,卻聽到了一陣鼓聲,便走出了船艙,也來到甲板上問道。


    “沒事,是混江龍的人查船。”船老大趕緊給她解釋道:“很快就能走了。”


    誰想這邊上官鳳汐出來,卻恰巧被江天看到。他一眼望見上官鳳汐,卻似丟了魂般的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


    “五當家,可否可以放行了?”船老大見江天半天也沒有回複,便小心的高聲問道。


    “老大,他問放行哩。”江天身旁的一個小嘍囉,碰了一下江天,然後說道。


    江天瞬時驚醒了過來。


    江天縱橫江上這麽多年,卻不曾經過上官鳳汐這樣貌美的女子,一時間心中便起了活泛。他突然機上心頭,卻將羊皮紙往江水裏一扔,然後高聲道:“你們不曾納過船行稅,怎麽能夠放行?”


    船老大見到江天將羊皮紙扔到了江水中,心中便有些驚訝,在聽到江天的話後,卻被他嚇了一跳。這些年來,混江龍的信譽一向很好,他們隻要繳納了銀兩,基本上都不會受到阻擾,航行的很順利。因此他們雖然心疼這些銀兩,但是為了能夠安全航行,也便肯將這些銀子繳納給混江龍。


    沒想到,今天居然出奇的沒信守承諾。


    “五當家,這真的是我們船貨真價實的船行稅的繳納憑證。”船老大趕忙說道。


    “我說不是,就不是,你卻來聒噪什麽!”江天大聲喝道。


    “這個!”聽到江天的話,船老大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混江龍一直以來都很守信用。


    “敢問五當家,我等是否拿了船行稅就能通行了?”商人問道。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知道江天這般耍無賴,想要的無非就是銀子,隻要將銀子給了他們,他們也就不會再多做幹擾。


    這些人圖的不過是財而已。


    “當然。”江天說道。


    “敢問五當家,我們這次該繳納多少銀兩呢?”商人小心的問道。


    “一千兩。”江天說道。


    商人一聽,也是嚇了一跳。他原本以為也不過是十兩二十兩銀子,沒想到江天開口就要一千兩銀子。


    “五當家,這個價格是不是有點高了?”商人小心的問道。


    “你們這麽大一艘船,恐怕貨物不少吧。這一千兩對你們也不過是小意思吧。”江天笑著說道。


    商人聽到江天的話,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了。他一年走南闖北,行商販貨,一年也賺不了一千兩銀子。


    江天真是獅子大開口!


    “你這個人簡直是個無賴。”苗晴兒突然從李固的身後站出來指著江天說道。她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一千兩銀子是一筆很大的數目,這個人就管人要一千兩銀子,肯定是沒有安著好心。


    江天見到苗晴兒,也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個船上竟然又兩個貌美絕倫的女子。先前苗晴兒躲在李固的身後,因為她的身形嬌小,又加上江天是從下麵往上看,因此並沒有看到苗晴兒。此番看見苗晴兒,心中欲、火便更加熾烈。


    苗晴兒清純的模樣,更容易引起淫賊的征服欲望。


    “哈哈。”江天突然大笑了起來,說道:“長江之上,我們混江龍說的話便是規矩,我說一千兩,就是一千兩。”


    “如果我們不給呢?”李固微笑著說道。


    “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江天惡狠狠的說道。他將長刀一橫,做出一個砍頭的動作。


    “五當家,能否在通融通融?”商人聽到江天的話,趕緊問道。


    “當然嘛,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強盜。”江天撚了撚頜下的胡子,然後說道:“我可以給你們一條路走,就看你們選不選了。”


    “敢問五當家之意如何?”商人問道。


    “將這兩個娘們留下,你們可以繼續開船前行。”江天指了指上官鳳汐和苗晴兒。


    商人聽到江天的話,看了一眼上官鳳汐和苗晴兒,最後又看向江天,說道:“五當家,這恐怕不合適吧。”


    “不合適?”江天大笑著說道:“那你是想交一千兩銀子嘍?”


    聽到江天的話,商人簡直是左右為難。他現在既沒有一千兩銀子,他的本錢都換成了蜀中錦繡,現在手裏也不過是幾十兩現銀而已。


    “混江龍可真是好大的威風!”李固突然說道。


    江天聽到李固口中的嘲諷之意,冷冷的說道:“小子,我勸你最好識相點,莫要成了江裏的枉死鬼。”


    “我這個人一向就不太識相。”李固說道。


    船老大和商人聽到李固的話,不由得臉色一變。


    突然之間,一個身影從船上躍下,接著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來:“敢欺到姑奶奶身上,簡直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原來是上官鳳汐衝了下去,她聽見江年要將她和苗晴兒扣留下來,心中便生起一股怒火,想要教訓他一頓。這時李固給她使了一個眼色,而她也想看看船老大和商人會怎麽做,因此也就沒有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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