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笑什麽?”


    “若我不收呢?”


    娰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東西,嘟囔道:“我隻知道仙家的護身法寶莫說送人,尋常人連見都不得見。神君既不肯收回,那你也從我身上挑一件東西吧?”


    文曲星君挑了挑眉:“此言當真?”


    娰被他這話嚇得不輕,直問道:“神君不會是……想要龍珠吧?”


    “我取你性命做什麽?”文曲星君笑了笑。


    龍珠可以說是龍族的心與內丹合二為一的東西,是絕世的好東西。可若把龍珠取給別人,那真是神形俱滅了。囚牛曾想過用自己的龍珠救愛妻,但被他爹製止了。


    “那……神君要什麽?”


    文曲星君想了想,目光從娰的眼睛,一點點滑到她鎖骨略往下些,那吊墜一樣的東西上。


    娰趕緊伸手擋住了,開什麽玩笑,那可是逆鱗!


    文曲星君見娰這動作,眸子裏閃過一絲失落,而後又笑了笑:“小丫頭,什麽這麽舍不得?”


    “你跟八叔關係那麽好,他沒跟你說過,逆鱗?”


    “有傳聞說:龍之逆鱗,觸之即怒,拔之即死。是真的嗎?”


    “我爹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娰嘟囔道。


    “既如此,小丫頭,你急什麽?”


    “你不懂就別亂問。”娰說著,緩緩把手鬆開,神色冷峻地說道,“若真有能讓我心甘情願奉上逆鱗之人,我一定會殺了他。”


    文曲星君應聲便問:“為什麽?”


    “除了我爹,我還沒聽說過龍族有別人拔下逆鱗的。可結果呢?”娰神色黯然,沉默許久,才緩緩開了口,“母親入輪回後,父親依舊放心不下,遠遠地護了她一世又一世。為區區幾十年的情愛,賠上數萬年的心力與寂寞,太苦了。”


    “怎見得你也要愛上個凡人?”


    “歲月渺茫,有幾人能像鳳凰那樣許一人度永生?”


    鳳凰一族,從出生起便是注定。他們沒得選,也不會去選。他們見對方的第一眼就認定彼此,始於出生,終於化為灰燼,滿心滿眼都隻有彼此。


    龍,不可能的。


    囚牛是個癡情種,亦是個另類。


    至於娰……


    她不止一次地琢磨要不要把七情六欲都抽走,偏囚牛不讓。


    當然了,囚牛給她的理由也不太尋常:沒有七情六欲,彈的曲子便隻空有其音,動不了心了。


    “神君若是想要我的逆鱗,便把七情六欲一起取走,讓我安心地去修無情道吧!”


    “此番封神之戰回來,若娰卿還這麽想,我便幫你去除七情六欲,如何?”


    “此話當真?”


    “言出必行。”文曲星君頓了頓,看著娰欣喜的神色,又道,“不過,有條件。”


    “神君請直說。”娰不喜歡彎彎繞繞。


    文曲星君示意娰轉過身去,然後拿起那根簪子,為她盤了發:“在這以前,幫我收好它。”


    幾日後,娰往蠆園送桐木來時,聽見囚牛的琴房裏傳出的琴聲有些熟悉。不過,娰能分辨得出,那不是囚牛所奏。


    “爹,今兒有客人?”娰向琴房那邊去,這麽說著,就推開了門,而後就見琴房裏囚牛與文曲星君相對而坐,“神君?”


    “既知有客,還如此橫衝直撞的?”


    “爹,您住這韻堂,好歹也算咱們自己家。我在自己家裏都不能隨意,難道去九重天撒野?”


    “你總有道理,過來坐下吧。”囚牛說著,又轉向了文曲星君,“小女頑劣。神君見笑了。”


    娰走到了另一張琴桌前,將手上桐木放下,隨口說道:“又不是頭次見,而且他才沒那麽小氣。”


    “你頭上是什麽?”囚牛一眼就看見了娰頭上那根簪子——這發髻綰正的手藝,她是真沒有。


    “薄禮不成敬意,囚牛君莫怪。”


    “神君,娰無功不受祿……”囚牛還想說什麽。但又沒那個臉繼續說。


    文曲星君舍命將娰從遺淵裏救起來,這份恩情與心意誰不是看在眼裏?若說禮物貴重,讓娰歸還,豈不是白惹人家多心?


    “爹,等神君封神之戰回來,我便要還他的。”


    囚牛一怔,先對著娰雲淡風輕的神色眨了眨眼,繼而又將目光挪到了文曲星君身上。見後者微笑著點頭示意,囚牛似乎明白了什麽。


    囚牛輕笑了一聲,感情九重天上的文曲星君來韻堂,不是為研究琴曲,而是來琢磨情思的。紅鸞星動沒動不好說,但文曲星君的心思確是在娰身上。


    “娰,此番封神之戰,正好你也去人間曆練一世。”


    “二叔去看就行了,我不湊那熱鬧。”


    “第一琴已入世,你若此去能助它修得琴魂,也算功德一件。”


    “爹,有您在,那琴魂也未必肯認我為主。”


    “那就是你的本事了。”囚牛笑道。


    “我去!”娰突然就來了興致——第一琴!那可是囚牛平日裏都不讓她碰的!囚牛既如此開了口,娰去一趟人間,必然是穩賺不虧。


    娰應下此事之後,就抱著那些桐木去了蠆園。把琴交給蛩以後,又在蠆園裏多看了會——主要是找三五百年之前的那一堆木頭,看看有沒有能做得了琴的。


    “如今這是怎麽了,一床好琴愈發難得。”娰嘟囔著說著,又想起在天權宮裏見到的文曲星君的那些琴,“可惜那樣好的琴,都有人間事未了。”


    蛩聽了這話,不禁失笑:“娰卿在忘憂之境裏待了這些年,怎麽反倒多愁善感起來?”


    “你也不用笑話我,眼看著封神之戰將起,不知道要牽出多少妖魔仙神,冥界裏多少鬼魂不肯輪回,就盼著封神戰中能逃出來分一杯羹。”娰頓了頓,心裏直罵道:龍族從來不湊這種熱鬧,要不是敖廣幾番不安分,也二叔也不必趟這渾水。


    蛩仰天大笑,看著娰繼續說道:“依我看,有人間事未了的未必隻有那些琴,娰卿難道就不需去還人情嗎?”


    娰微微一愣,想到方才的事,才算明白了囚牛為何叫自己去人間,自然是有人情該還。


    “罷了,既是受了人家恩情,我自然認了。”


    又轉悠了一會,娰便從蠆園出來,可巧碰上文曲星君離了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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