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楚歌是一個身材魁偉,有著一雙鷹爪般的眼睛的男人。


    他當然是從帝都夕照城千裏迢迢趕來的。


    夕照城即古長安城。


    古長安之所以更名為夕照城,隻因長安朝建立之初,盛帝最寵愛的一個妃子太喜歡長安城裏的夕照。


    是以盛帝下詔改古長安為夕照城。


    這是一個權傾天下的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寵愛和對權力的任性。


    南宮定望著歐陽楚歌鷹爪一樣的目光,朗聲道:“歐陽大人請坐。”


    歐陽楚歌站著沒動,大聲道:“我聽說天威鏢局已被毀了。”


    南宮定沉痛地點頭。


    歐陽楚歌將一紙詔書遞給南宮定,搖頭道:“那這詔書拿來還有什麽用?”


    沈遇已大致猜到詔書的內容。


    南宮定接過詔書,不無愧疚地道:“我原本以為多少能夠對九泉之下的義弟做些什麽的,沒想到......”


    歐陽楚歌緩緩坐下,望向沈遇問道:“這位少年是......”


    南宮定道:“他是我義弟的一位朋友。”


    他說著,走過去將側壁上的門推開,走了進去,沈遇隻見到“義弟卓浪”幾個字,原來屋子裏立著卓浪的靈位。


    南宮定神色悲戚地將詔書在靈位前燒了,才轉身出來。


    歐陽楚歌道:“看來我即便提前將這赦罪詔書送到,天威鏢局還是一樣難逃滅頂的厄運。可又是誰,要對天威鏢局如此狠毒?難道是姓羅的,他想斬草除根?”


    聽到斬草除根幾個字,沈遇心底湧起一陣激烈的悲憤,可他麵上的神色卻毫無變化。


    南宮定道:“依我看來,絕不可能是天音閣羅孽所為,多年來,他苦苦尋訪七葉雪蓮,既是為著救人,那他得到七葉雪蓮,肯定不會再顧旁的事。”


    歐陽楚歌不解道:“那還會有誰?”


    南宮定道:“我也不知道。我到的時候,大火已經燒起來,隻見到黑衣蒙麵殺手在一中奇異的笛聲中費神撲進火海裏去,那景象相當恐怖。笛聲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我趕過去,吹笛的人已經不在,笛聲卻似乎還在久久不散去。”


    沈遇問道:“城主的意思是,那些殺手之所以自己投入大火之中,全身因為那笛聲的緣故?”


    南宮定道:“我想是的。”


    歐陽楚歌驚道:“是什麽樣的笛聲,竟如此的神秘和可怕?”


    南宮定沉吟道:“恐怕吹笛之人,比那笛聲更可怕。”


    南宮定拿出了最好的酒,最豐盛的菜,和最大的熱情款待沈遇和歐陽楚歌,南宮定想把沈遇留在雪城為其所用。


    南宮定將侍從和侍女盡數屏退,以此表示他對沈遇和歐陽楚歌無所設防。


    沒有絲竹,也沒有歌舞,一切都簡樸。


    南宮定知道倘若能夠留得住沈遇,將來定可派得上大用場。可他再三試探,沈遇對財富和權力都絲毫不感興趣。而一個不為權力、財富和女色所動的男人,自然很難被控製和利用的。


    歐陽楚歌也終於提到了他此來的目的。


    他到底不是單單隻為著給南宮定送一紙詔書而來,南宮定其實也早已清楚,為著一紙詔書,他南宮定麵子再大,也無需禦林軍副帥親自前來的。


    歐陽楚歌略帶醉意地道:“我離開夕照城之時,皇上特意交代過了,要我順道問問南宮城主,雪城可還有七葉雪蓮,如果有,皇上這次會派禦林親軍來取。”


    南宮定道:“歐陽大人應該很清楚,七葉雪蓮世間就隻有這一株。”


    沈遇隻顧低頭喝酒,似乎根本沒聽到南宮定和歐陽楚歌在說些什麽。


    他是越喝越清醒,而歐陽楚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跟南宮定的對話,已是文不對題,他語氣裏甚至帶上了很重的火藥味。


    這次前來雪城,歐陽楚歌他若是能夠帶回七葉雪蓮去,他就能夠做到軍部大臣,統領三軍。


    可他眼下做軍部大臣的夢破滅了,他心底很不是滋味,他碗裏的酒,更是越喝越無味。


    既然他歐陽楚歌到了這裏,雪城就不應該隻有一株七葉雪蓮!


    歐陽楚歌終於拂袖而起,醉醺醺地等著南宮定道:“沒有七葉雪蓮也可以,皇上可是下了死詔的,三月之內,若還未能追回七葉雪蓮,你就提著人頭去見。”


    南宮定賠笑道:“歐陽大人請息怒,我南宮定一定全力以赴,在規定期限內追回七葉雪蓮。”


    歐陽楚歌滿臉不悅,甚至帶著怒意,跌跌撞撞,就要離席。南宮定陪著笑,百般好勸歹勸,他才又坐下來。


    沈遇心底卻是在想著南宮翎。


    不知道她此時怎麽樣了,他有些擔心她會不會遇上麻煩,覺得自己不該將她一個人丟下的,他想起身告辭了。


    南宮定又給歐陽楚歌倒了三碗酒。順便給沈遇也倒上了。


    沈遇喝下南宮定倒的酒,不無好奇地開口問道:“既然七葉雪蓮如此珍貴,又隻此一株,南宮城主又如何舍得將它呈貢給皇上?”


    歐陽楚歌聽得沈遇如此一問,已有了醉意的目光忽地又變得鷹爪似的鋒利,冷冷道:“南宮城主,莫非你是真舍不得,自己又將那七葉雪蓮搶回來了?”


    恐怕歐陽楚歌是喝得有些多了。


    南宮定道:“我是舍不得,七葉雪蓮確是我南宮世家時代守護的聖物,可一株雪蓮,換一城人民的平安,其間對錯,值與不值,我是不能去想了。將來九泉之下如何麵見先祖,我更不知,我交出七葉雪蓮,就是不願見到雪城血流成河,又怎會將七葉雪蓮再搶回?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我奉勸歐陽大人,酒可以喝醉,話永遠不能亂說,絕對不能。”


    南宮市說話之時,雖未疾言厲色,可歐陽楚歌即便是喝醉酒了,這話裏的意思,還是聽得出來。


    歐陽楚歌於是端起酒碗陪笑道:“城主說的是,方才我說的都是醉話,醉話都是當不得真的。”


    說罷,他仰起脖子將碗裏的酒喝盡。這裏是雪城,不是帝都,南宮定如果要取他的頭,他的頭就保不住了。


    南宮定笑道:“歐陽大人心底清楚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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