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豁然回轉身,卻見南宮翎已被擄走。對方擄上南宮翎風一般離去,轉眼就不見蹤影,沈遇情急之下,全力追了上去。


    沈遇甚至都未曾來得及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看來對方明顯是不想跟他正麵衝突。


    沈遇追出數十丈,除卻耳畔風聲,和茫茫黑夜,並不見人影,於是他停住了,覺得自己不能這麽盲目地追下去。


    擄走南宮翎的究竟是什麽人呢?


    又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


    這些沈遇根本不清楚。


    這時忽地聽到前麵的樹林裏有打鬥聲,兵刃相交之聲低沉,急促,尖銳,他循聲奔入林中。


    幽微的火光之下,沈遇見到西門春水正被沈星追得節節敗退,險象環生。一旁手持火把的正是沈遇曾在嶽陽樓見過的孟雪。


    孟雪仍還是一身白衣。


    白衣勝雪。


    沈遇懸著的心已經落下。


    “是你?”沈遇的出現讓孟雪和沈星都頗感驚詫,孟雪挑起眉毛望著沈遇。


    “是我。”沈遇的目光始終在盯著激鬥中的沈星和西門春水。


    西門春水已是一身的傷,身法和劍法都有些凝滯。


    “你想做什麽?”孟雪這是多此一問,其實沈遇想做什麽她早看得出來。


    沈遇道:“你們是要殺人滅口?”


    孟雪歎息道:“這不關你的事,你問了做什麽?”


    沈遇不再接話。


    他的刀已經出鞘。


    他的人和他的刀如離弦的箭迎向沈星。


    孟雪的歎息更深了,但仍是站著一動不動。


    西門春水不明白沈遇何以要幫自己。


    沈星飛身後撤,避過刀風,暗器出手了。


    天外飛星。


    令人窒息的殺氣彌散在黑夜的深寒的迷霧裏。


    空氣仿佛都為之凝固了。


    沈遇不僅暗自低聲驚呼:“好厲害的暗器!”


    暗器是要命的暗器,有如疾風驟雨,西門春水和沈遇幾乎是躲無可躲。


    不過,恐怕再要命的暗器,要想同時要了沈遇和西門春水的命,都很困難。


    甚至是不可能的。


    沈遇的刀畢竟是天下無雙的刀。


    西門春水盡管重傷在身,但他的劍,已然是天下間少有的快劍。


    所以,他們都沒死。


    要命是暗器終究沒能夠要得了他們的命。


    暗器已悉數被他們的刀劍震落。


    沈星和孟雪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孟雪道:“好快的刀!”


    此刻,沈星心中的想法也一樣。


    她們都是第一次見識到沈遇的刀。


    西門春水盡管神色不動,心底卻也暗自驚歎。


    他也不能夠確定自己的劍,是不是能夠快過沈遇的刀。


    沈星沒有立時搶攻。


    “你為什麽要插手我的事?”西門春水朝沈遇冷聲道,他似乎非但不感激沈遇幫了他,而且簡直很生氣。


    到這種境地了,他仍舊是孤傲的。


    他不願欠下任何人人情。


    孟雪望著沈遇笑道:“看來人家並不領你的情呢!”


    當然,沈遇也不需要西門春水領他的情。


    沈遇笑道:“西門莊主你想多了。我隻不過是想見識見識沈護法的天外飛星而已,與你無關。”他轉向沈星接著道:“天外飛星,果然驚豔之至,讓人看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


    沈星縱身躍下,冷笑道:“真有那麽難忘?”


    沈遇神色凝然道:“絕對有的。”


    沈星冷笑,道:“那麽,你見也見過了,是不是該滾了?”


    沈遇道:“我為什麽要滾?”


    沈星道:“因為我不想看見你。”


    她說話的語氣沒有絲毫的盛氣淩人,卻無形中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始終是高高在上的。


    沈遇笑道:“這麽說來,你若是想殺我,我就隻有將頭顱奉上了?”


    沈星冷眼望著沈遇,並不否認。


    若不是因為南宮翎的緣故,她早出殺招了。


    沈遇接著問道:“陸家莊的火,是不是你們放的?”


    沈星冷聲道:“天上人間從來隻殺人,不放火。”


    沈遇目光轉到西門春水身上,問道:“殺人?這麽說來,他是不是非死不可了?”


    西門春水此時已將全身真氣暗自周轉了好幾遍,再有半柱香的功夫,他的功力便可大致恢複。


    孟雪接過沈遇的話道:“你的話太多了。”


    沈遇道:“殺人的是你們,那麽放火的又是誰?”


    孟雪道:“你錯了,殺人放火,都與我天上人間毫不相幹。陸家莊的火不是我們放的,人也不是我們殺的。”


    沈遇疑惑地道:“那這殺人放火的人到底是誰?吹笛之人又是誰?”


    孟雪笑道:“這還用得著想?像你這麽不長腦子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沈遇道:“難道是司馬翎?”


    如果是司馬翎...如果南宮翎是被司馬翎擄走的......沈遇的心又沉了下去。


    孟雪不接他的話。


    西門春水還在暗自調息。


    “你為什麽要幫這個人?”沈星望望西門春水,又盯著沈遇問道。


    沈遇不答,反問道:“你為什麽一定要殺他?”


    “你真的想知道?”沈星冷笑,從來隻有她質問別人,哪有別人質問她的道理。


    她已動了殺心,隻是並不想真的就置沈遇於死地。


    沈遇道:“我確實很想知道。”


    沈星道:“那好,你去問閻王爺。”


    沈遇的刀在沈星的摘星手下鋒芒大減。


    沈遇驚道:“沈護法好厲害的功夫!”


    他是心底由衷的驚佩。


    摘星手陰狠詭譎,快如閃電,上天入地,有如厲鬼追魂。


    比之天外飛星,不知還要可怕多少倍。


    就在沈遇跟沈星對上招的同時,孟雪提著燈籠一步一步走向西門春水,笑問道:“西門莊主的內傷恢複得怎麽樣了?與其再做困獸之鬥,我勸你,還不如早一點放下劍的好。”


    西門春水睜開眼睛,冷聲道:“少廢話,看劍。”


    話音未落,長劍已出。


    西門春水從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他習慣用劍說話。


    他更從未對自己的劍失去過信心。


    霎時間,殺氣彌漫整個樹林。


    刀光劍影裏,夜更深,更沉,天地似乎也為之色變。


    激鬥正酣之際,林中忽地又多了兩條人影。


    西門春水乍見之下,心底連連叫苦。這兩個人原來是天上人間四大護法中的雷怒和顧橫。


    西門春水身上有傷,境況本就極其糟糕了,如今再加上這兩個人......


    “你就是西門春水?我看也不過如此,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顧橫立住身便輕蔑地望著西門春水道。


    西門春水沒理會他,隻全力應付孟雪的雪魂劍。


    孟雪身法飄逸,劍走輕靈,手中燈籠仍是完好無損。沈遇自然未曾見過雷怒與顧橫,可也已隱隱猜出來他二人的身份。


    雷怒冷眼望向沈遇,朝顧橫問道:“那個使刀的又是誰?”


    顧橫尖聲細氣地道:“他叫沈遇。”


    他鏡能夠一口叫出沈遇的名字。


    雷怒笑道:“有意思。”


    顧橫仍是尖聲細氣地道:“是人有意思,還是刀有意思?”


    雷怒道:“我看人和刀都很有意思。”


    雷怒一雙精光閃爍的小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沈遇的刀,一顆頭顱油亮光滑,椰子殼似的,尖下巴上掉著幾根稀稀落落的胡須。


    顧橫陰笑道:“既然你覺得有趣,人和刀都留給你,我去收那柄劍。”


    顧橫橫刀一掃,一招八方風雨,有如風卷殘雲,刀光直向西門春水劈麵殺到。


    單是對付孟雪,西門春水就已感到十分吃緊,就已感到十分力不從心,就已感到勝算微茫,這下顧橫又橫刀殺上來......


    沈遇在一旁也替西門春水心急和擔憂,卻脫不開身去援救。再說,就算一時脫得開身,一旁還有虎視眈眈的雷怒......


    沈遇早被沈星逼得窘促,卻還立於不敗,這使得雷怒在一旁暗暗感到吃驚。要知道,沈星的摘星手,當今江湖上,實在沒幾個人對付得了的,包括雷怒自己。


    雷怒與沈星雖未交過手,但他心知肚明,他自己要想在沈星的摘星手下過得上百招,也是很困難的。四大護法中,以沈星的武功最高,顧橫的性情最殘暴,最多變。


    雷怒全神貫注盯著沈遇的刀。


    而西門春水手中的劍卻突然脫手掉落了。


    他既不是傷在孟雪的劍下,也不是傷在顧橫的刀下,而是傷在暗器之下。


    暗器是從顧橫的刀柄中射出的,是細如牛毛的毒針,以西門春水絕對意想不到的方式和速度爆射而至。


    誰也沒料到顧橫這樣陰狠,竟在刀柄中裝了毒針。此時西門春水單膝跪地,幾乎就要支撐不住倒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麽毒,隻覺得沉重得兩眼昏黑,意識逐漸稀薄。


    稀薄得隻剩下極淡極薄的光,然後是黑暗,是虛無。


    他終於黑咕隆咚地栽倒在地上,徹底失去了知覺,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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