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躲得驚險,此刻額頭微微滲出細密冷汗,方才若有分毫差池,或柳青的劍勢再淩厲那麽一點點,他現在已經沒命了。


    “想來你就是昆侖劍派的柳掌門了?我與貴派素無怨仇,柳掌門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休要廢話!”柳青話音未落,又同常霜雪一起殺到,“你殺害我師兄,還要辯解?”


    原來柳青是因為獨孤情的死要向沈遇尋仇,可沈遇跟獨孤情的死,又有什麽關係呢?那日他確實在歡樂穀,但獨孤情的死,跟他沒有絲毫關係,柳青為何一口交定獨孤情是他害死的?到底是誰想要故意陷害他?……


    難道是藥王穀的人?


    難道是常霜雪?


    沈遇道:“柳掌門,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害死你師兄,你可有什麽證據?”


    柳青怒道:“我手裏的劍就是證據,今日我讓你拿命來償還。”


    他的青幹劍剛猛淩厲,殺機重重,但卻奈何不得沈遇。


    沈遇在江湖中的名聲,柳青早已聽過,但他的刀,柳青還未真正領教過。


    柳青和常霜雪久攻不下,心底早已狂怒不已,又見沈遇還是一味避讓,還是顯得從容和氣定神閑,他再也不顧一派掌門的身份,終於向身後的十八劍客大聲喝道:“結陣!”


    十八名劍客九人一組,即刻分站九陰九陽之位,柳青自己則站到了太極之位上。這


    重陽劍陣,沈遇之前從未見過,卻也聽說過它的厲害。


    二九重陽,陰陽相濟,太極無極,虛實相生,無有定法,劍招永遠是應勢而生,無盡無窮,綿延不絕。


    一招出,即是九九八十一劍。


    沈遇被困劍陣之中,猶如甕中之鱉。常霜雪已帶傷退到一旁觀戰,重陽劍陣從來無人能夠破得了,她知道沈遇縱是有著通天領命,也定然逃不過這密不透風的劍影織成的死亡羅網。


    柳青已催動劍陣,一招天羅地網向沈遇殺到。


    九九八十一劍,每一劍都是虛的,每一劍又都是實的。倘若目標避讓得足夠快,劍招即刻化實為虛另生劍意,倘若慢了,則劍招立刻變虛為實。


    沈遇駭然之下,瞬間變換了八十一次身形,刀鋒跟柳青對上了。


    這一對上,糟了,他頓感如遭雷擊,胸中一蕩,氣血翻湧,手中的刀險些脫手飛出。


    所幸他撤招撤得快。


    “如何?嚐到我昆侖劍陣的厲害了吧?”柳青一聲狂笑,很得意,帶著幾分侮辱和嘲弄的意思。


    沈遇不答話。他很清楚,自己稍一分神,必然接不住隨即攻到的劍勢。


    他必須全神貫注,必須全力以赴。


    方才他判斷失誤,重陽劍陣的破綻並不在太極之位。既然不在太極之位,又會在哪裏呢?


    在極陰之位,還是極陽之位?


    這兩個方位沈遇緊接著也都試過了。


    還是不是。他徒勞地又吃了兩次虧,耗損極大。倘若這樣再試個三五次還找不到破綻,那他必敗無疑。


    沈遇心底壓上了沉重的大石,無論如何,他不能敗,落在常霜雪手中,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念及此,遇強行收斂住了心神。


    柳青卻步步緊逼,劍勢如排山倒海,如狂風驟雨,恣肆磅礴,頃刻間風暴般將沈遇卷沒了。


    沈遇處境越來越凶險,無論他如何變換身形,劍陣始終如影隨形,他的刀要在這漫天劍網裏殺出一條生路,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是一開始就知道此行這般凶險重重,不知他還會不會答應西門春水,也不知此時他心中是不是有些後悔......隻見他麵色凝重,對眼下的處境,不可能不深感憂慮,一感到憂慮,就必定會分心......


    柳青就是要等到他分心,他一分心,柳青的攻勢更加猛烈,更加不留餘地,他的刀已被壓製住了。


    他的刀一旦被壓製住,無疑就等於他已經敗了。


    他的前胸已被一道強勁狠厲的劍氣擊中,又一柄寒冷得要命的長劍自後背刺到,他根本已來不及躲。


    幸而長劍刺中的是他背上的包袱,刺中的是包袱裏的劍,否則他必定重傷在劍下了。


    他包裹中的長劍已掉落在地上。


    柳青乍見之下,眼底閃過某種奇異的光,似乎是這柄劍阻止了他對沈遇突下殺手。


    常霜雪見到柳青突然停手,心中很是詫異,也很是不解。


    沈遇胸中還在氣血翻湧,久久不平。


    “這柄劍你從何處得來的?”柳青死盯著沈遇。


    “西門春水托我送回昆侖的。”沈遇緩緩揩去嘴角溢出的鮮血。


    他沒料到這柄劍竟能讓柳青停手,之前不曾出示,隻因柳青既已一口咬定獨孤情是他殺的,要是再讓柳青看到此劍,豈不又要誤會西門春水也是被他害死了?


    那豈不是誤會更深?


    柳青此時突然停手,沈遇也不知他心底是怎麽想的。常霜雪心底卻是急了,又要出手,卻給柳青攔下了。


    柳青搖頭道:“他不叫西門春水。”


    沈遇道:“那他應該叫什麽?”


    柳青默然,很明顯,他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沈遇胸中翻湧不斷的氣血已漸漸平複。


    許久,柳青又道:“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沈遇道:“誰?”其實他知道柳青問的是誰。


    “這柄劍的主人。”柳青望著地上的劍。


    沈遇道:“他沒死。”


    “他既然沒死,又為何要托你送劍上昆侖?”柳青眼底又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其中的含義令人捉摸不透。


    沈遇道:“是不是隻有他死了,才可以托人送劍上昆侖?”


    柳青道:“是。他曾經是這麽說的。”


    沈遇道:“他隻是被沈星囚禁起來了。”


    “天上人間?”柳青詫異地道,“他被囚禁在何處?”


    沈遇道:“葵城,知府官邸地牢之中。”


    柳青道:“他托你送劍之時,說了什麽?”


    沈遇道:“他隻讓我將此劍葬到昆侖湖中。”


    柳青疑惑地道:“他真是這麽說的?”


    沈遇道:“他是這麽說的。”


    柳青道:“他還有沒有交代你別的什麽事?”


    沈遇道:“沒有。”


    柳青道:“他沒跟你提起過一個人?”


    沈遇搖頭,問道:“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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