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靜康本來也沒在和顧九思對戰,他段數太低,顧九思不出手他就變炮灰了,不過顧九思實在太無聊了才教他兩招。


    陳靜康握著手裏的牌,看看陳慕白和顧九思,又看看舒畫,他本就不喜歡舒畫,這下便極配合的和陳慕白你一張我一張的出牌。


    舒畫看著陳慕白和顧九思的姿勢實在是礙眼,很快走過來,理由倒是找得冠冕堂皇,“顧姐姐的病剛好怎麽坐在地上呢,我扶你起來。”


    顧九思聽了立刻掙紮著站起來,她怎麽敢讓舒畫過來扶她,她怕舒畫在看不見的地方掐她都說不定。


    陳慕白怕她扯到傷口也沒阻攔,還扶了她一下,這才站直身體一副剛看到舒畫的模樣,“你什麽時候來的?”


    舒畫不敢發作,“剛剛來的。”


    陳慕白點點頭,“有事兒嗎?”


    舒畫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陳伯伯讓我們一起回家吃飯,我特意來叫你。”


    陳慕白手裏還捏著幾張牌,轉頭問顧九思,“有這回事兒嗎?”


    顧九思睜大眼睛看著他,他這是在幫她拉仇恨嗎?問她做什麽?她怎麽會知道有沒有這回事兒?他是準備讓舒畫恨死自己嗎?


    舒畫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顧九思,急著解釋,“陳伯伯說跟你說好了呀。”


    陳慕白一臉莫名,“是嗎?說好了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舒畫不相信陳慕白真的不記得了,他這樣多半是故意的,她忍了又忍故作一臉大度,“沒關係,現在時間還早,你要準備什麽也來得及。”


    陳慕白這個人最擅長為難別人,對方越是容忍他越是得寸進尺,顧九思覺得舒畫和他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他一出手,舒畫根本招架不住。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陳慕白慵懶隨性的聲音。


    “倒也沒什麽要準備的,就是……突然不想去了。”


    舒畫大概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有些無措的指著陳慕白,“你……你怎麽這麽……”


    其實舒畫的教養算是好的,一般難聽的詞她都不會說。


    顧九思在一旁看著,隻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她跟在陳慕白身邊這些年,陳慕白也有臨時傲嬌變卦的時候,說好的事情說不去就不去了。可是他為難她的時候會帶著笑意,會多些無賴和戲弄,現在想來似乎就是為了逗她著急。


    無論再怎麽逗她,最後都會在她急得團團轉之後按照約定好的準時出席,不會真的讓她難堪。


    可他現在,是真的在“為難”舒畫。


    他的眼底帶著不易覺察的厭煩,從一開始就沒有正眼瞧過舒畫一眼,眼看著舒畫紅著眼睛就要哭出來了他依然不為所動,相反的,眼底的厭煩愈加明顯。


    顧九思相信今天的飯局肯定是提前約好了的,隻是陳慕白耍混的時候不是誰都能治得了的。


    舒畫實在沒辦法了拿出手機,“要不,我讓陳伯伯跟你說?”


    顧九思覺得舒畫看上去像個聰明人,可為什麽總做出沒腦子的事情,她這算是……威脅?而且每次都隻會這一招?上次是對她,這次是對陳慕白。


    可是她不知道,陳慕白不是她,他從來不受威脅。


    陳慕白冷哼了一聲,極不屑的吐出三個字,“你隨便。”


    電話接通之後,舒畫隻說了一句,“他忽然說不想去了”,然後把電話遞給了陳慕白。


    陳慕白看都沒看她一眼極高傲的接了過來,可一開口便是無限的委屈跟幽怨,“您知道我中午是要午睡的,中午睡不好晚上掀桌子都是有可能的,她在我午睡的時間跑來是什麽意思?還有,我有潔癖啊,她竟然不洗手就在我家東摸摸西摸摸的,到底是什麽意思?我還沒有怎麽樣呢,她竟然還敢告狀!”


    誰都沒想到陳慕白會這麽不按常理出牌,別說舒畫已經傻了,連常年跟在陳慕白身邊的顧九思和陳靜康都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半張著嘴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


    慕少的演技和傲嬌真是更上一層樓了。


    不知道陳銘墨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麽,陳慕白頓了一下,恢複了正常,聲音裏帶著一貫的漫不經心,“哦,我隻不過想看看您老人家看上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沒想到我這一關都過不了,您說,陳家那麽多人呢,她怎麽應付的過來?到時候別人會不會笑話我另說,可您的眼光大概要受到質疑了,丟得可是您的人啊。還有啊,您不覺得您管的太寬了嗎,這種事情都要管,我怕以後您的手機就要變專線了。”


    舒畫不了解陳慕白,陳慕白一張嘴可以麵目改色的把黑的說成白的,即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捅你一刀,也可以舌燦蓮花的解釋成是為了你好。


    舒畫已經被奚落的無地自容了,接過電話之後,陳銘墨的語氣也不好,“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要學會自己解決,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說完便掛了電話。


    舒畫眼裏含著淚跑了出去。


    屋內安靜了半晌,陳靜康才問,“少爺,那晚上還去老宅那邊嗎?”


    陳慕白看了顧九思一眼,“去,不去怎麽能行。”


    陳靜康又指指門外,“那她……也會去嗎?”


    “哼,如果老爺子連這麽個小丫頭都搞不定,那真是白活那麽大歲數了。”


    陳慕白嘴上說的輕鬆,心裏卻沉甸甸的。他知道這麽插科打諢下去也不是辦法,陳銘墨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他現在隻能盡量拖延時間,南邊的事情要加快了,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隻是……他轉過頭無奈的看了顧九思一眼,這個女人怎麽不知道吃醋呢?看到別的女人跑來糾纏他她就沒有感覺嗎?他氣得都快炸了卻因為她還病著發作不得。


    他每每帶著深意看著她,卻總是換來一臉懵懂,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臨出門前,陳慕白看著還在無所事事的顧九思,“你怎麽還不換衣服?”


    “我也要去嗎?我就不去了吧。”說實話她現在怕看見陳銘墨。


    陳慕白拉她站起來催她去換衣服,“反正你在家裏待著也沒事,就當出去放放風。”


    顧九思點了點頭往房間走,陳慕白看著她上樓的背影靜靜的笑著。


    顧九思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剛才半是商量半是撒嬌在和陳慕白說話,而陳慕白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眼神和語氣中那淡淡的寵溺,這在之前的幾年時間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盡管有些話沒有說出口,可兩個人在潛移默化中發生著他們都沒意識到的改變。


    路上有些堵車,顧九思被綁在家裏養病,許久沒有出門,看到堵車也是難得的好心情。她扭頭看著窗外,陳慕白轉頭看著她,他知道這頓飯沒那麽簡單,一直沉重的心情卻因為她臉上零星閃爍的笑意而漸漸輕快起來。


    陳慕白進了家門,沒往別處去,而是先去了廚房,沒使喚陳靜康,親自走了進去,便走邊問,“我要的湯燉好了嗎?”


    裏麵很快傳來回應,“三少爺,燉好了,按您的吩咐燉了一天,這就給您端過來。”


    很快陳慕白端著個燉盅走了出來,塞到陳靜康手裏之後才轉頭跟顧九思解釋,“馮師傅的中藥煲湯是一絕,味道好,還特別溫補,方叔可做不出來。”


    很快,香氣四溢,除了食物的鮮香還帶著淡淡的中藥味,陳靜康饞得一直盯著燉盅咽口水。


    顧九思盯著燉盅看了半天,才抬頭看向陳慕白,有些不確定的問,“所以,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喝湯?”


    “不然呢?我哪裏還差這一頓飯?”陳慕白一笑,“一會兒你就不用過去了,去我房裏休息吧,我讓陳靜康把飯菜給你端過去,走的時候我叫你。”


    說完又交待陳靜康一定看著顧九思把湯喝完了,這才穿過連廊往後院走。


    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舒畫站在路邊似乎是在等誰,看到陳慕白很快跑了過來,“我看這王府花園也挺繞的,怕你找不到吃飯的地方,特意等你一起過去。”


    陳慕白涼涼的開口,“是啊,這是我家,我找不到地方。”


    陳慕白步子邁得大,舒畫小跑著跟上去,“下午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知道你什麽時間睡午覺,以後那個時間不會打擾你。以後去你家我一定先洗手,我以後也不會再向陳伯伯告狀了……”


    陳慕白皺眉,他不知道陳銘墨給舒畫灌了什麽迷魂湯,她這種千金大小姐不是一向最愛惜麵子,讓她道歉不是比登天還難嗎,怎麽才過了幾個小時,她就態度良好的跟他道歉了呢?


    他歪頭瞥了舒畫一眼,要麽舒畫是個任人擺布沒腦子的笨蛋,要麽就是她的演技太好他之前一直錯看了她。


    陳慕白知道陳銘墨叫他和舒畫一起回來不止是一頓飯那麽簡單,即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在推門進去的時候嚇了一跳。


    幾乎所有陳家的人都坐在了裏麵,除了逢年過節,能聚得這麽齊就是紅白喜事了。陳慕白從容不迫的踏進去,坐下後也不管舒畫和其他人,撫著額笑起來,陳銘墨這是要製造輿論壓力嗎。


    陳銘墨難得慈祥得像個見兒媳婦兒的公爹,挨個給舒畫介紹陳家的人,陳慕白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不情願,一句恭喜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說了得罪陳慕白,不說得罪陳銘墨。整個氣氛不溫也不火,沒有一絲喜氣。


    陳慕白知道他今天隻要說個不字,陳銘墨就會動手,這也是他今天非要把顧九思帶在身邊的原因。他護得了顧九思,卻護不了顧九思的父親,他不想讓顧九思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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