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實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婆子已經明白了楊老實的意思,立馬拍著大腿哭訴道,“老頭子,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大家幾十張嘴要吃飯,還有青雲每個月的束脩,筆墨紙硯,人情往來,那個不要錢呀……”


    讓李婆子往外掏錢,那就是挖心掏肺,楊老實看著她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頭疼不已,“那有多少……”


    李婆子也知道,這個老頭子雖然不知道家裏具體的銀錢數,但大概數目知道,便停住哭聲道,“一兩多銀子,但是青雲上次回來說,過兩天就是他夫子的壽辰,得送壽禮,還有他的束脩也快交了。”


    小李氏趕緊接話道,“爹呀,青雲去年的夏衫磨損的厲害,得換了,當家的畢竟是在人前幹活的,那夏衫也磨損的厲害,還有柳兒,張家準備過幾天就來下聘了……”


    春耕結束後,小李氏就領著楊柳去了縣城,原來是為了楊柳的親事呀。


    李婆子和自己的娘家侄女小李氏多精明的人啊,一番哭窮,早把這一兩多銀子的出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還大有不夠的趨勢。


    “唉……”


    楊老實歎了一口長氣,家裏啥情況他知道,自個老婆子和大媳婦是啥樣的人他也清楚。家裏現在的銀錢他心裏大概有數。


    家裏的銀錢沒有自個老婆子說的那麽少,但五兩銀子卻也是沒有的。


    自個老婆子說的也是實話,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還要吃飯呢,大孫子的束脩得交,筆墨紙硯得、柳丫頭下聘怎麽也得備宴席……


    楊老實不由得把目光移到了楊芸那瘦小的身板上,一時陷入兩難之地。


    “爺爺,你也不要為難,家裏啥情況,我也知道,今天是我們二房提出的退親,這五兩銀子就算二房的。”


    雖然楊家二房已經答應給王家5兩銀子退親,但楊芸捕捉到楊老實那糾結的目光,就怕他迫於壓力不答應退親,趕緊開口。


    楊老實的心願就是家庭和睦,兒子們齊心協力,團結一心。


    他對於自個老婆子偏寵大房、有些苛待二房也是不讚同的,但家裏的事就是婆婆和兒媳婦們的事,他不好過多參與,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當著外人的麵,他不得不主持公道,“芸丫頭說的什麽話,咱們一家人怎麽能說兩家話呢?”


    說著,瞪了一眼準備要開口的楊三明,把目光移到王有根身上。


    “大侄子,家裏二十幾口人呢,還有一個讀書人,暫時手頭有點緊,家裏還有一點畝產,你看,可不可以寬限到秋收……”


    距離秋收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時間有點長。


    王有根皺眉道,“大叔,我也知道你們家的難處,但家裏的娃子大了,不能再耽擱了,所以我隻能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


    “唉……好吧,我再想想辦法。”


    王有根夫婦倆一直擔心楊家大家長不認這五兩銀子,現在聽了楊老實的話,心安了。


    王有根們滿意的離開後,一直強忍著的楊三明們終於開口了,矛頭直指楊芸以及楊二明和秦氏。


    “芸丫頭,你可真長本事呀,一開口就是五兩銀子……”


    楊芸首當其衝就受到了趙氏的怒火。


    趙氏一手叉腰一手扶著肚子,吐沫星子差點都噴到楊芸臉上。


    要不是高高隆起的肚子限製了她的行動,楊芸暗想,說不定趙氏會上前呼她幾巴掌。


    “是呀,芸丫頭,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給家裏欠了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呀,可不是五文錢,你大伯辛辛苦苦為這個家上工一個月才一兩銀子,你柳兒姐和枝兒妹妹一天手不離針做繡活貼補家用,一個月也才得幾十文錢。”


    “五兩銀子,什麽時候才能掙出來呀?我可憐的青雲呀,看來你的學業學到頭了呀。”


    小李氏時時不忘擺一下自家的功勞,就連哭窮的時候也不放過。


    楊芸心裏冷笑一聲,開口道,“大伯母、三嬸請放心,這五兩銀子我會想辦法的。”


    “切,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想什麽辦法,你可想清楚,那是五兩、不是五文。”楊三明譏笑道。


    “當然,我想的很清楚,就不勞三叔提醒了。”


    “半個月後你想不出辦法,拿不出五兩銀子呢?”趙氏追問道。


    “三嬸放心,如果拿不出來,在我吊死之前定會自賣自身把那五兩銀子給湊齊的,絕不拖累你們的。”


    楊芸的話一出,楊二明、秦氏、楊青林、楊四明都驚呼道,“芸兒……”


    楊老實雖然沒有出聲,但也猛地抬起了頭,看著楊芸。


    而李婆子、小李氏、趙氏、方氏聽了楊芸的話,四人麵色都一凝,但心裏卻都鬆了一口氣,隻要不出家裏的銀子,至於其他的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是人都會怕死,楊芸的話雖然說得決絕,但她們堅定的認為,不過是嚇唬她們罷了。


    到時候如果真拿不出銀子,還不是乖乖嫁到王家去。


    “芸丫頭,胡說什麽?什麽死不死的?”楊老實厲聲嗬斥,依舊不可置信地的看著不遠處站的筆直、說話擲地有聲的人。


    眼前的人總感覺有點陌生。


    一時疑惑這是自己的孫女嗎?


    不過,這樣的念頭楊老實也是一閃而過。


    孫女自然還是那個孫女,也許是今天的事嚇住了。


    楊老實心裏歎了口氣,低聲安慰道,“芸丫頭放心,就算爺爺再沒本事,也絕不會賣孫女的。五兩銀子爺爺會想辦法的,你的伯伯、叔叔們也不會不管你的,以後那些不吉利的話就不要說了,免得你父母心疼。”


    楊三明夫妻倆本來是想激將的讓二房獨立承擔下這五兩銀子的債務,但楊老實話一出,打破了趙氏和楊三明的小心思。


    五兩銀子的債務看來幾房是背定了。


    無緣無故背上債務,楊三明始終是不甘心的,眼看逼迫小的不成,心思一轉朝著早已經紅了眼睛的楊二明打起了親情牌。


    “二哥呀,你讓弟弟我說什麽好呢,丫頭子都是嫁人的,早嫁晚嫁都是嫁,你怎麽忍心讓一大家子都替你背上外債呢?”


    “是呀,二嫂,你看娃們二伯癱在炕上,地上的活全憑當家的和娃們三伯,他們已經夠辛苦的了,你難道忍心把這五兩銀子的擔子再壓到他們身上嗎?”方氏在楊四明阻止自己之前趕緊插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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