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


    隨著李末一聲輕語落下,流音如溪水潺潺,山風在此俱靜。


    豬剛鬣,奎剛,王九,小黑貓,紅蓮童子,蚊道人,姬天啼麵色驟變變化,他們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圓瞪的雙眸中透出深深的震驚之色。


    這一刻,李末的氣息在他們的感知中徹底消失。


    他明明站在那裏,卻再也無法感知,一層灰蒙蒙的光澤幽幽泛起,如同蛋殼般向外撐起。


    轟隆隆……


    緊接著,李末周身的灰色光暈向著周圍擴大,逐漸將眾妖籠罩。


    “我的修為……我的身體……”


    幾乎同一時刻,所有妖鬼心中都泛起了滔天波瀾。


    此時此刻,他們甚至感覺不到了自己肉身的存在,皮肉,毛發,筋骨,五髒六腑,乃至妖氣……統統都不在了。


    眼下,他們好似隻剩下了一股意誌,一點念頭,一縷思緒……遊蕩在李末輝光所罩之下。


    往日種種,盡化雲煙,曾經過望,如夢幻泡影,在那灰蒙蒙的光芒下一一閃爍,轉瞬即逝,複又再現。


    真實與虛幻,在這一刻相互交織,竟是難以分明。


    “我沒了!?我怎麽會沒了?”奎剛厲聲驚吼。


    這樣的感覺讓他如生心魔。


    “啊啊啊……”


    與此同時,其他妖鬼亦生魔障,心起憂懼,難以自持。


    “你們還在。”


    突然,李末的聲音猛地響起,似晨鍾暮鼓,振聾發聵,讓眾妖暫時心安。


    “修行路上多業障,道心豈能輕轉移?”


    李末的聲音幽幽浩蕩,如從天來,玄妙空空,難以名狀。


    “主人這是修煉得何等法門?身在其中,不可自知,術法之外,天地難見……”


    王九心中震撼,猛地抬頭。


    轟隆隆……


    就在此時,李末獨立山中,灰蒙蒙的光芒衝天而起,直入浩瀚蒼穹,震動斑斕夜空。


    煌煌魚龍旌旗猛地震蕩,在它上方竟然是浮現出一團濃烈黑雲,滾滾湧動,與那灰蒙蒙的光芒相連接。


    “那……那是什麽?”


    許奇峰麵色驟變,強大的靈覺橫掃荒山,尋覓灰色光柱回溯而去。


    然而,在那灰色光柱的源頭,他卻沒有捕獲到任何身影。


    “有人撕開了虛空裂口?”


    高江河沉聲喝道。


    然而,他轉念一想,卻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魚龍旌旗,天賜王命,最強大的力量便在於能夠禁錮虛空。


    縱然如超越靈息之上的強者,也無法在它的禁錮之下,透過虛空裂縫逃竄。


    此時此刻,魚龍旌旗沒有受到半分影響,周圍的虛空甚至沒有掀起半分波瀾,換句話說……


    “那不是虛空裂縫……這是什麽術法?”


    許奇峰麵皮顫抖,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波瀾。


    三人之中,他的境界最高,因此看到的也最多。


    破碎虛空,乃是超越靈息之上強者方才擁有的力量。


    這種能力,如同在江浪之上撕開一個缺口,人行其中,如履平地。


    可是眼下,那詭異的灰色光澤卻如同橫穿於江浪之上的另一條河流,他所連通的也再也不是這片江浪。


    “那到底是什麽?”


    許奇峰麵色凝重,死死地盯著天空中那團湧動的黑雲,他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籠罩方圓百裏。


    中央處,好似無盡深淵,藏著未知與神秘。


    “此域不在天地中,誰人術法與天通!?”


    轟隆隆……


    就在此時,一陣巨響劃落,如驚雷浩蕩,天地顫動。


    勁蕩的狂風衝天而起,席卷蒼蒼荒山。


    “消……消失了……”


    許奇峰揮動手掌,散滅迎身而至的獵獵罡風,他瞪大雙眼,便見天空中那詭異的巨大黑雲陡然消散。


    衝天的灰色光柱也是在瞬間消失不見。


    “快……快看……”


    狂起的勁風將整座荒山吹得隆隆震動。


    風劍書一聲驚喝,眾人低頭望去。


    原本荒蕪的蒼山,竟是被直接削平了一半……滿目的狼藉如同被一股不可逆轉的怪力暴力碾壓,直接摧毀磨平。


    “這種力量……”


    許奇峰的眼珠驚動亂顫,深邃的瞳子裏終於湧起一抹深深的恐懼。


    這種力量能夠無視魚龍旌旗的禁錮,壓得荒山低頭,天地變色。


    偏偏,他還看不透這種力量到底為何。


    “歸墟之中,還有這樣的高手?”高江河麵色凝重,原本輕鬆自在的臉上也湧起了一抹後怕。


    他們攜魚龍旌旗前來,本以為是甕中捉鱉,誅殺妖孽也不過舉手之勞。


    可是現在僅僅看著身下坍塌的荒山,他們的脊背便是一陣透心涼。


    如此恐怖的力量,如果他們三人真的對上,至少要留下兩個人。


    “我之前還不確定到底是誰敢在天子腳下劫殺皇家內衛……”許奇峰麵色凝重道。


    之前,他也隻不過懷疑是歸墟所為。


    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保不齊就有不開眼的妖孽和修士,得了機緣,力量廣大,便不可一世,自己找死,連皇家內衛都敢動。


    可是現在,許奇峰百分百斷定絕對是歸墟所為。


    “天下之大,瘋子確實有不少,可是能夠培養出這種高手的……”許奇峰冷冷道:“總不能是天師府和玄天館吧。”


    天師府,玄天館能夠培養出這樣的高手來,可他們都是朝廷的人。


    唯一的可能也隻有歸墟。


    “現在怎麽辦?”


    高江河麵色難看道。


    第五衛押送寶物被劫,他們攜魚龍旌旗殺來,依舊無功而返。


    如此回去,難免責罰。


    “責罰算什麽?這已經不是臉麵的事情了。”


    許奇峰沉聲道:“報上去,讓營主決斷……另外……洪門的人呢?那個李末……讓他過來……事涉歸墟……也是他們的責任。”


    “洪門!?”


    高江河目光一沉,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


    “洪門咬了歸墟這麽多年,都沒有咬出結果來……歸墟的事情還能指望他們?”高江河冷笑道。


    “這幫髒心眼的隻怕自己就不幹淨……三百年前,他們的七代門主可是差點就徹底掌控了歸墟……後來卻不聲不響地退了出來……”


    言語至此,高江河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誚之色。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懷疑洪門養寇自重。”高江河沉聲道:“讓他們過來查,簡直就是笑話。”


    “慎言。”


    許奇峰斜睨了一眼,下意識看了看左右。


    “凡涉歸墟,洪門專斷……這是神宗定下的鐵律,你敢置喙?”


    高江河冷笑了一聲,卻不再多言。


    “來人,去將那位小李大人請來。”


    許奇峰招了招手,下方便有黑甲入山。


    ……


    此時此刻,東郊墳山。


    一片坍塌的墳地內,白骨森森,暴露在空氣之中。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年第幾次炸墳了。


    一道道身影橫七豎八地躺在墳地裏。


    “啊啊啊……”


    就在此時,一聲痛苦的尖叫聲在墳地上空響起,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李末從土坑裏爬了出來,便見姬天啼低著頭,痛苦嘶吼,猩紅的鮮血從眉心處滲出。


    “怎麽回事?”


    豬剛鬣一把挽起姬天啼,便見他的眉心處竟是橫插著一根黑色鐵棒,恍若牙簽,上麵還沾染著鏽跡。


    嗡……


    豬剛鬣下意識探手去把,一絲詭異的氣息竟是順著他的指尖纏繞而來,瞬間就將他的妖氣焚滅。


    “這是什麽東西?”


    豬剛鬣麵色驟變,沉聲喝道。


    “怎麽回事?”


    “我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老雞眉心的這玩意是什麽東西?”


    眾妖麵麵相覷,對於剛剛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唯有李末神色凝重,冷冷地盯著姬天啼眉心處的那根黑色鏽棒。


    “唉……我果然還是不能很好的掌控這種力量……”


    “主人,你踏入脈苗境了?”王九忍不住問道。


    按照他的猜測,那應該是李末的靈域。


    “還沒有……不過很快了。”李末凝聲輕語。


    這種力量應該是他靈域的雛形,術法通天,似乎曆經了另一片天地。


    姬天啼眉心處的黑色鏽棒,應該就是從那裏帶回來的。


    隻是從那裏經曆的一切,一旦回歸,便化為虛無,什麽也記不住,包括李末在內。


    對於這樣的力量,李末自己也覺得有些奇異,他猜測或許是跟修煉的【九命法】有關。


    “該死!”


    就在此時,姬天啼盤坐入定,他運轉玄功,雙目的瞳孔集聚收縮,幾乎化為一個奇點,恍若烈日的光芒緩緩綻放。


    嗡……


    幾乎同一時刻,眉心處那根鏽跡斑斑的黑色鐵棍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深入他的血肉之中。


    “老雞……”


    “別動。”


    李末一抬手,將眾妖攔下。


    隨著姬天啼眼中的玄光越發熾盛,他周身泛起奔騰的劍氣,片刻後,那根鏽跡斑斑的黑色鐵棍終於徹底滲入眉心之中。


    “呼……”


    姬天啼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周身異象緩緩散去,隻是他的麵色變得慘白如霜。


    “老雞,沒事吧!?”奎剛關切地問道。


    “暫時沒事。”


    姬天啼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似乎極為虛弱。


    “媽的,這鬼東西也不知道哪來的……幾乎要將我給化掉……”姬天啼咬牙道。


    “那你……”


    “老子跟它耗上了,看它先化掉我,還是我先煉了它。”


    此刻,唯有李末看得出來,姬天啼的雙目無時無刻不在凝聚劍光,內生內長,磨礪著生長於眉心處的那根詭異黑色鐵棍。


    “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李末拍了拍姬天啼的肩膀,不由寬慰道。


    “說不定,這是你的機緣。”


    姬天啼未曾多言,隻是點了點頭,他自然也能看得出這東西的詭異與不凡。


    “你們先回去吧,我還要再去探探情況。”


    李末叮囑了一句,縱身飛起,化為一道流光,向著荒山奔襲而去。


    如他所料,那裏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洪門派了不少高手前來,畢竟這樣的大場麵顯然已經不是他可以單獨負責的了。


    王靈策了解情況之後,卻也沒有找到歸墟所為的確切證據。


    可是現場的廢墟和狼藉,讓他暫時也找不出其他頭緒。


    說實話,身為洪門官員,他是很反觀什麽案子都往歸墟頭上扣的,這樣的行為就意味著洪門的工作和擔子會越來越重。


    “這事……我們洪門會跟進調查……至於是否歸墟所為,還有待商榷。”王靈策倒是留了後路,沒有將話說滿。


    至於李末,無聲無息地回來,混在人群中,裝裝樣子。


    他一臉疲憊,仿佛忙碌辛勞了一夜。


    “李末,忙了一晚上,你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準你一天假。”


    王靈策看著李末雙眼中布滿的血絲,極為體恤道。


    “多謝大人。”


    李末有氣無力地說道。


    蒼茫夜色中,他遠去的身影仿佛托著無窮無盡的疲憊。


    ……


    夜深了。


    李末回到【碧遊居】的時候,眾妖業已歇去。


    這一夜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極為疲憊的一夜。


    “魚龍台押送的寶貝。”


    回到屋內,李末剛要取出枯木枝,卻赫然發現原本斷成的兩截,竟然無聲無息地又生長在了一起。


    “果然有貓膩。”


    李末眼睛微微眯起,他現在可以斷定,先前王九身上的異變,絕對是受到了這一截枯木枝的影響。


    “你既與我有緣,何以不顯本相?”


    李末喃喃輕語,他盤坐入定,運轉【九命法】,灰蒙蒙的靈息如同遊蛇般浮動,纏向了那截枯木枝。


    這一次,那截枯木枝竟是生出了反應,微微顫動,點點熒光泛起,沒入李末的眉心。


    頓時,一道道光影閃爍,如同長河逆流,撲麵而來。


    深山大澤,春光明媚。


    一聲巨響驚得百鳥齊飛,山獸競走。


    衝天的煙塵下,一位少年從土坑中爬了出來,吐著口中的黃泥,一臉的狼狽。


    他皮膚白皙,唇紅齒白,身上卻是穿著天師府的道袍。


    “呸呸呸……你是什麽人?怎麽能打敗我?”


    身穿道袍的少年一臉不滿道。


    “天師府的捉妖師,原來你是個小廢物。”


    遠處,參天大樹之上,一位少年橫躺在樹枝上,他身體輕盈起伏,嘴裏吊著一根幹草,眉宇張狂,幹淨的臉上浮現出調侃的笑意。


    “我才不是廢物,我叫王……”


    話音未落,那狂野少年縱身一躍,直接跳落在身穿道袍的少年身邊,一勾手,竟是直接摟住了對方的肩頭。


    “天師府的小廢物,你姓王……那以後我就叫你王八蛋好了。”


    “王八蛋!?”身穿道袍的少年愣了一下,緊接著,眼中湧起一抹憤怒之色。


    “你才是王八蛋……對了,你叫什麽來著?”


    “我叫葉世主,來自羅浮山!”


    狂野少年嘴角微微揚起,明媚的陽光下,他目光所及之處,便是古老的京城。


    感謝隻求桃花源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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