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劍仙,天下八大妖仙之中成名最早,實力最深不可測的存在。


    自從十八年前,那一場大火焚照京師,這位牽動天下修行者的恐怖強者便銷聲匿跡,人間再無蹤影。


    “這個老東西,五百年大限將至,我就不信他還能躲著不出來。”


    冰冷的聲音從車架內傳來,透著一絲戲謔。


    天地茫茫,大道無情,無論是誰都逃不過那五百年大限之期。


    縱然這位凶名驚動天下的妖仙,在顧家這位正主的眼中也不過是日落西山,行將就木的殘喘老犬,風光即將不在。


    “回稟少主,白衣劍仙在東海露麵了……”


    就在此時,一位身形佝僂,獨眼扣紫色網罩的老者湊到了車架前,畢恭畢敬道。


    “東海……那老東西跑到東海幹什麽?”


    顧臨淵的聲音再度響起,隻是輕輕一頓,他便又道:“我差點忘了……白衣劍仙原本就是來自東海……”


    “他這是自知死期將至,倦鳥歸巢了嗎!?”


    輕慢的言語在悠長的官道上響起,透著一絲嘲弄與譏諷。


    “據說……這位去了歸墟……”


    “歸墟!?”


    車架內,顧臨淵的聲音浮現出一絲狐疑。


    “似乎是為了永夜劍!”


    獨眼老者似乎看出了上位的疑惑,趕忙解釋道。


    “黑劍的法劍……他也在找嗎?”顧臨淵的聲音變得冰冷低沉。


    三百年前,黑劍隕落之後,他的法劍便不知所蹤。


    要知道,當年此劍煉成之日,天地變色,風雷蕩鼓,紛繁異象驟然升起。


    世間傳聞,這把劍藏著驚世之秘,隨著黑劍的隕落,永久塵封。


    多年人,許多人一直都在尋找,卻無所獲。


    “白衣劍仙大限將至,怎麽突然想起來去找永夜劍!?”顧臨淵覺得蹊蹺。


    按理說,像白衣劍仙這樣的存在,大限將至,應該用餘下不多的時間卻做最重要的事情才對。


    天下間,任何寶物對他而言都已無用。


    更不用說,他自己本身就擁有號稱天下第一劍的【無生法劍】,再去尋【永夜劍】著實讓人有些想不通。


    “少主忘了,當年白衣劍仙與黑劍兩人本就關係匪淺……如今他大限將至,卻轉頭來巡永夜劍,也屬情理……同時這更加證明……”


    獨眼老者冷靜地分析道:“永夜劍非同小可,這裏麵或許真藏大秘,讓白衣劍仙臨死不忘。”


    “傳言已久,卻又有誰還能再見那把劍的鋒芒?”顧臨淵沉聲道。


    作為顧家嫡係,這一代最出色的傳人,他知道自從黑劍隕落之後,宗族也一直在尋找永夜劍的蹤跡。


    當年黑劍為了煉製此劍,可是將他們顧家寶庫都給洗劫了。


    在顧家的眼裏,永夜劍本就該是他們的。


    隻可惜,三百年來,那把劍如石沉大海,再也無跡可尋。


    “此事休提,還是說說白衣劍仙吧。”顧臨淵稍稍一頓,又將話題拉了回來。


    “聽說東海龍王,浮屠樓主都趕到了東海,動靜不小……玄天館那邊已經有動作了,僧王,天罡,還有武宗都已經趕過去了。”獨眼老者低聲道。


    如此勁爆的消息,若是傳出去,必定驚動天下。


    然而,如今真正知曉者卻也屈指可數,從此也可以看出千年世家的能量之大,簡直不可想象。


    “這麽大動靜!?”顧臨淵凝聲道。


    天下八大妖仙,算上白衣劍仙,便有三位出現在東海。


    如今,玄天七絕之中,也有三人奔赴東海。


    毫不誇張的說,如今的東海便是眾矢之的,天下間最為紛亂,也最為危險的地方,沒有之一。


    “少主,別忘了,還有歸墟從旁虎視眈眈……”獨眼老者提醒道。


    歸墟藏於世外,避於海外,傳聞東海便是入口,隻是多年以來,誰也未能尋到真正的入口。


    “就為了永夜劍!?這動靜確實有些誇張。”顧臨淵突然話鋒一轉,開口問道。


    “族裏……”


    “三位老祖已經動身……估計現在已經身在東海了……”獨眼老者壓低了聲音道。


    他口中的三位老祖,便是北涼顧家輩分最高,碩果僅存的最強存在,除了少數嫡係,鮮有人知。


    “好……局麵越亂,越能坐收漁利……若是能夠斬殺白衣劍仙那是最好。”


    車架內,顧臨淵的聲音透著一絲瘋狂和期待。


    “即便殺不死他,三位老祖出手,也足以奪取白衣劍仙的本命精血。”獨眼老者低聲笑道。


    作為顧家這一輩最優秀的血脈,在這般年紀便參悟【真息】,如此成就讓族中決定為顧臨淵鍛造一件【聖兵】。


    值此大祭,若是能夠獲得白衣劍仙的精血,融入到那件【聖兵】之中,那麽這件【聖兵】的潛能和層次就不可想象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總有新人換舊人……白衣劍仙,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就用你的血來鋪平我日後的錦繡之路吧。”


    聲聲漫漫,東風悠悠,隨著那一列車隊緩緩駛入九江府的巍峨城門。


    ……


    漫長的官道上,李末一行人騎著【象鬃馬】,卻是悠悠蕩蕩。


    遠處,九江府的身影恍若一座龐然大物出現在視線之中。


    “前麵便是涼州首府了,喝杯茶再進城吧。”


    顧長安看向道旁的茶寮,開口道。


    “都快到了,還是先趕路吧,進城再歇。”


    李末看著近在咫尺的九江府,忍不住道。


    “九江府的東西可貴……”


    “你真摳。”


    李末漫不經心地道了一句,他知道顧長安倒不是心疼那點小錢,而是對於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本能地有些抵觸。


    所謂近鄉情更怯,恐怕便是如此吧。


    念及於此,李末倒也沒有堅持,縱身下馬,走進茶寮,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這種茶寮極為簡陋,幾張桌椅,一壺清茶,供給路人歇腳而已。


    至於吃食,也隻有包子和饅頭。


    眼下還未至晌午,茶寮內的生意頗為清冷,隻有零星的客人而已。


    “老顧,你多久沒有回來了?”


    “記不得了……我十五歲便離開了,算起來怎麽也有十年了吧。”顧長安淡淡道。


    “此次入府述職,辦完事我們就走。”


    “廢話,如果有可能,來我都不想來。”


    李末端起茶碗,一飲而盡,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位素未謀麵的涼州總司,喚他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古非凡……聽名字似乎比門主難相處啊。”李末心裏泛起了嘀咕。


    “客官,我來幫你……”


    就在此時,夥計熱情的招呼將李末的思緒拉了過去。


    李末抬頭望去,便見一位身形嬌俏可人的少女推著一木輪車,走進了茶寮。


    那木輪車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麵容清瘦,須髯齊胸,如同山中文士一般,隻是雙腿上蓋著厚厚的絨毯,似是有疾。


    “不用了,我們自己來。”


    嬌俏少女拒絕了夥計的殷勤,將那中年文士推到了李末隔壁鄰桌,叫了一壺清茶,自己卻未曾坐下,反而畢恭畢敬地站在了那中年文士的身後。


    “看什麽呢?”


    顧長安抬手,在李末的眼前晃了晃,將他的目光拉了回來。


    “沒……沒什麽……”


    李末緩過神來,餘光已久停留在隔壁那一桌身上。


    那中年文士與嬌俏少女看著好似一對主仆,李末瞧在眼裏,隻覺特別,可哪裏特別,卻又說不上來。


    “小兄弟好麵相……”


    就在此時,那中年文士開口說話了,聲音輕慢,如空穀回聲,讓人心安之餘卻是振聾發聵。


    李末抬頭,剛好與之對視,那中年文士舉起手中茶碗,露出善意的微笑。


    “我家先生在跟你說話呢。”


    嬌俏少女邁出一步,盯著李末,似乎對他的沉默有些不滿。


    “我嗎!?”


    李末盯著那中年文士,忍不住道:“敢情是個算命的先生?”


    “你……無禮。”嬌俏少女聞言,頓時不樂意了。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與李末理論,便被中年文士阻止,後者抬手示意。


    嬌俏少女神色微變,一咬牙,推著中年文士來到了李末這一桌。


    “小兄弟看人不準,我不是算命的,而是一位藏家。”


    “藏家!?”


    顧長安聞言,不由笑了:“原來是個買賣人。”


    但凡藏家,奇貨可居,收奇珍,必有買賣。


    “不知道先生一般收藏什麽?”


    或許是旅途無聊,李末也來了興趣,隨口問道。


    “珍奇之物,均有涉獵。”


    說著話,中年文士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小盒,隻有半個巴掌大小,棱角鎏金,看樣子頗為珍貴。


    “相逢即是有緣,這點小玩意送給姑娘。”


    中年文士目光輕轉,卻是將那方精致小盒推到了解琵琶的麵前。


    “這裏麵是什麽?”


    解琵琶秀眉微微蹙起,看著眼前這位中年文士,沒由頭地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之情。


    說著話,她便要抬手打開。


    “姑娘可千萬別打開。”


    就在此時,中年文士抬手阻止。


    “這是為何?”李末不解其意。


    “這盒子裏麵裝著的東西叫做【土黃金】……是一種極為特殊的礦石……一旦打開這個盒子,方圓十丈內的所有人,包括牲畜,便會不由自主地……”


    中年文士稍稍一頓,旋即露出一抹微笑。


    “拉稀!”


    “啊!?”


    李末愣了一下,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拉肚子!?”


    “不錯!”中年文士頗為自豪地點了點頭。


    “這寶貝可是稀有的很,這麽多年我手裏也隻有這麽一點,可以說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


    中年文士笑著道:“姑娘日後若是成親,相公對你不好,你就讓他開了這盒子,好好整治整治他。”


    “……”


    解琵琶聞言,神色變得有些不悅。


    如果不是李末在場,她早就一尾巴戳死這個莫名其妙的中年文士了。


    “謝了。”


    解琵琶強按著情緒,將那木盒收好。


    “先生的珍藏還……還真是特別啊……”


    李末見狀,不由幹笑起來,實在沒什麽可誇的了。


    “先生還有什麽有意思的珍藏嗎?”顧長安忍不住問道。


    “我珍藏雖多,不過最喜的還是藏劍。”


    中年文士突然正經起來。


    “藏劍!?”


    “不錯……凡是名劍重器,我都喜歡收藏……”


    中年文士淡淡道:“我年輕的時候,藏了上萬把劍,可是後來,卻都散了。”


    “為什麽?那得花多少錢?”


    李末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位中年大叔是個不差錢的主。


    “若想藏劍,必先識劍知劍……相比於真正的名劍,錢財算不得什麽。”


    中年文士微微笑著,邊說邊看向李末。


    “我看小兄弟也是用劍之人。”


    “這也能看出來?”


    “不過小兄弟的這把劍不太好,鋒芒未顯,憋著一股子勁……算不得什麽好劍,如果將來能有大變,或許還能成器。”中年文士隨意點評道。


    “嗯!?”


    李末眉頭一挑,聽著似乎話裏有話。


    “先生……”


    “相逢即是有緣……”


    就在此時,那中年文士不等李末說話,便將其打斷。


    “我這裏倒是有一把劍,跟了我多年,今天倒是可以送給小兄弟,算是結個緣分。”


    “先生,我看……”


    中年文士也不等李末推辭,便揭開了蓋在雙腿上的絨毯,取出一方木盒。


    他將其打開,裏麵卻是放著一把劍,劍長三尺,劍身黯淡無光,看樣子也未開封,平平無奇,毫無亮點。


    “大叔,這把好劍跟了你多年?你是不是被人騙了?”顧長安看著這把黯淡無光的劍,忍不住道。


    “它叫北辰劍,以後便是小兄弟的裏。”


    中年文士輕輕撫過劍身,將那把黯淡無光的劍推到了李末跟前。


    “無功不受祿……”李末還想推辭。


    “你不收下,我可要犯病了……”


    中年文士捂著自己的心髒,突然說道。


    “我們收下……”


    顧長安幫著李末抱起那把黯淡無光的劍,拉上李末,起身便走。


    “這莫不是個碰瓷的吧。”


    說著話,他拽著李末,縱身上馬,三人一騎絕塵,漸漸消失在官道之上。


    “先生,你為何要將北辰劍送給那小子?”


    就在此時,嬌俏少女看著已經遠去的李末一行,終於忍不住道出了不滿。


    “北辰……北辰……那是極北玄天之上最亮的一顆星……”


    “唯有漫漫永夜,方才光芒奪目啊!”中年文士看著李末遠去的方向,幽幽輕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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