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琴子的身體也好了起來,但是瘦了很多。她的話很少,你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會看著你對你笑,笑得很溫柔,很安靜,我卻難過的想落淚。眼前這個女孩兒再也不是那個瘋的無法無天活的暢快淋漓的琴子了。


    那天我去看琴子的時候,林楚和陸槿楓好像在書房裏爭吵,時不時傳出一兩句。琴子正在臥室裏收拾東西,看到我來了很高興的對我說,“落落,我要回自己家了。”


    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今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吃藥調理一段時間就好了,所以就回家啊,總呆在這兒麻煩陸槿……陸總也不好。”


    連稱呼也變了。


    我強撐起笑臉,“那就好啊。”


    她好像根本沒聽到書房裏的爭吵聲,仔仔細細的收拾行李。


    我不知道陸槿楓和林楚在吵什麽,陸槿楓平日裏對林楚很是容忍,怎麽會吵起來呢?林楚在為他姐姐鳴不平?可能聽在琴子耳朵裏應該是林楚在為自己鳴不平吧。


    “琴子。”


    “嗯。”


    “陸槿楓和林楚不是那種關係,他是林楚的姐夫。”


    她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一下,繼續忙活,沒有一絲吃驚,“哦。”


    “你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你剛說我才知道的。”


    “那對玉佩是林楚和他姐姐的,他姐姐臨走之前留給陸槿楓的。”


    “嗯。”


    我走過去扯掉她手裏的衣服,“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她笑,握著我的手,“聽到了,落落,謝謝你。”


    我還想再說什麽,陸槿楓和林楚就一前一後的出現在臥室門口,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陸總,我馬上就收拾好了,這段時間麻煩您了。”琴子看著陸槿楓,眼睛裏一片坦然,沒有留戀和憤恨,平靜的如一汪湖水,沒有一絲波瀾。


    這麽懂事兒的話怎麽會從琴子的嘴裏說出來呢。


    而一向鎮定自若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陸槿楓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琴子……”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啊,你不愛我”,琴子輕笑著對陸槿楓說,“你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年我救過你,這些年都怪我不懂事兒,您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笑容裏帶著淡淡的憂傷和一種認命的失落,看得讓人心疼。


    笑過之後她又轉過身繼續收拾東西,陸槿楓靠在門邊靜靜地看著。


    琴子背對著我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房間裏很靜,靜得有些憂傷。


    她忽然開口,但是沒有回頭,“對了,陸總,給您說一聲,夜色我不會再去了。”


    說著拉起箱子走到門口,“這些年謝謝您的照顧,這次的事就當還了我救你的人情吧,您以後再也不用愧疚了。”


    琴子邊說邊在嘴角揚起一抹笑,陸槿楓一言不發的看著她,高大挺拔的身形僵硬了一下。


    微笑掩飾悲傷,沉默詮釋一切。


    陸槿楓,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這是我聽出來的意思,陸槿楓肯定也聽出來了,而他也默許了。


    “我先走了,再見。”


    我是希望陸槿楓開口挽留琴子的,我知道一旦琴子獨自出了這個門,她和陸槿楓就真的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陸槿楓好像有些慌亂,但是很快掩飾過去了,“那讓小武送你吧。”


    “不用了,落落送我就行了。落落,我們走了。”


    我跟在琴子身後,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陸槿楓,希望他開口挽留一下。但是他的視線停留在琴子的後背,眼裏有掙紮,有悔恨,最後一切歸於平靜。


    一直很安靜的林楚突然開口,聲音冷冷的,“別看了,陸總,人家都走了。”


    陸槿楓恍若未聞。


    林楚衝他吼,“陸槿楓,林淼已經死了八年了!”


    林楚這一嗓子讓我和琴子都停下了腳步。


    陸槿楓一下子就怒了,瞪著林楚,額間的青筋直跳,“她是你姐姐!”


    果然,每個人都有死穴,別人是碰不得的,一旦碰了,就是再冷靜的人都會失態。


    “就因為她是我姐姐我才有資格說,如果別人敢在我麵前說一個字我林楚發誓一定弄死他!陸槿楓,八年了,你還沒走出來嗎?”


    陸槿楓皺緊眉頭,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眼睛有些紅,雙手握緊放在身邊,一開口嗓音粗啞,斷斷續續地說,“林楚,你聽到了的,我在你姐姐墓前……拿我沒出世的孩子發過毒誓……如果我這輩子在有別的女人……琴子,對不起…….”


    琴子的眼睛裏依舊一片平靜,我甚至沒有看到一絲潮濕。


    “沒關係,這些年我做過很多錯事,玩兒了這麽多年,早就我不是一個好姑娘了,我很髒,本來就該是這種結果。”


    琴子說完就走了,我緊跟著出去。後來從林楚口中我才得知,當時我走得太快,錯過了陸槿楓對著空氣說的一些話。


    他說,好姑娘不等於沒玩兒過,玩兒過的姑娘不代表不是好姑娘。懂得生活珍惜身邊的人不管怎麽去生活都是好姑娘,是好姑娘就會幸福。


    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裏在想,彼時彼刻,陸槿楓心裏是不是有那麽一絲後悔,哪怕隻有一絲,後悔自己曾經發下那個毒誓?如果他能預見到將來會碰到一個叫韓語琴的好姑娘,他是不是就不會發那個毒誓?


    我追上琴子,幫她拉著箱子。她歪頭對我笑,“我們不打車了,走走吧!”


    “好。”


    “落落,我很久沒出來曬太陽了,每天悶在房子裏都快發黴了。”


    聽著她漫無邊際的瞎扯,我很擔心了,“琴子,你,沒事兒吧?”


    她停下來,看著我很認真的說,“落落,你知道嗎,一個人隻要不再想要,就什麽都可以放下。以前我為了讓陸槿楓注意到我,做了很多錯事,我當時覺得,即使讓陸槿楓討厭我,厭惡我,看不起我,我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不一樣’的存在。現在想想,我真是傻,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現在好了,我都想開了,心裏輕鬆了很多。從此以後,這個叫陸槿楓的男人和我再也沒有關係了。”


    說實話,琴子的懂事讓我越加擔心。


    “對了,飛燕怎麽樣?”


    想起飛燕,我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我很久都沒見過她了,聯係不上。”


    琴子的聲音低了下去,“都是我的錯……”


    我想起來還沒跟琴子說過蔣闊的事情,給她講過之後,琴子沉默了。


    “飛燕知道這些嗎?”


    我不確定,“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她那麽聰明,怎麽會不搞清楚呢。”


    我們倆不再說話,默默的走了很久。


    琴子忽然停下來,雙手扶著我的肩膀,語氣堅定的說,“落落,沒事兒,你,我,還有飛燕,我們都會好好的!”


    我看著她,“是啊,我們都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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