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些事情之後她就睡不安穩,有時候會大喊大叫,有時候會用南方話叫外婆,吳儂軟語,百轉千回,小小的聲音軟軟的飄進我心裏,我這才知道她是南方人。


    我把她摟在懷裏,輕輕的拍著她哄她入睡,每當到了這個時候我就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她每天都呆在家裏,一天比一天沒精神,有一種混吃等死的頹廢,轟她出去玩兒她也不去,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那天我才會想帶她出去。


    可是,我後悔了。


    他們玩兒的不過分,但是我不想拿她和他們玩兒,可是有些事不能擺到麵上來。她不知道圈子裏的事,我越是表現的在乎她,她就越危險,我不想她變成眾矢之的,更何況是在現在這個時候,一切不過是捧場做戲,這種事兒早幾年我就做的爐火純青了。


    她卻一點兒都不理解,不管不顧的拿話作踐自己,我越聽越窩心,扔下她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我被叫回了家,在客廳裏看到傅家一家三口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再拖下去了。


    我看著兩家父母討論的熱火朝天,傅曉涵一臉興奮的加入,臉上擺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偶爾接一兩句表示我在聽,心裏很平靜。


    確定了日子,三個月以後。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以為我會很抵觸,我卻沒有。我從沒想過要娶夏落落,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不想娶傅曉涵,可是我知道,我要娶傅曉涵。從小到大的所有見聞讓我知道,這麽做才是明智的,理智的。


    那天晚上他們要給我半個告別單身聚會,美其名曰哀悼我即將逝去的自由。我欣然前往,結婚嘛,不過是個儀式,不過是多了個證,對我而言,沒什麽影響。我也不會為了傅曉涵改變自己的生活,也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處理”夏落落。如果傅曉涵以為我娶了她,她就能控製住我管著我,那她就太不自量力了。


    喝到後來,我頭疼欲裂。最近可能太累了,頭疼發作的越加頻繁了。


    我告訴她我要結婚的時候,她很平靜,還笑著和我開玩笑,我說過,她很本分,永遠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她也很敏感,以為我想讓她消失。我沒這麽想過,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告訴她,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我應該告訴她。看到她聽到這個消息時一臉的平靜,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是她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以前從未有過,我看著屏幕上閃動的名字,很吃驚。以往無論是我多生氣地從她那裏離開,她從不會主動聯係我,安之若素,等我下次去的時候,一切如常。


    她叫我回家吃飯,我愣了一下,這種感覺很陌生,我竟然還有些許期待。我剛進門就看到滿桌的飯菜,還冒著熱氣,我看著站在桌前的她,心裏忽然湧上來一種感覺,家的感覺。


    小時候我經常自己吃飯,飯菜也都是保姆做的,長大之後,每晚奔走於飯桌之間,從來沒有人做好了飯菜等我回家吃飯,夏落落這個女人每次都能帶給我不一樣的感覺。


    那天晚上我心情很好,直到接到傅曉涵的電話。我知道傅曉涵的話肯定是添油加醋誇張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我聽到錄音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在我麵前一直是小綿羊的她,在別人麵前就是隻小狐狸,氣的傅曉涵跳腳。


    我給她機會解釋,她卻什麽都沒說。憤怒過後是恐慌,恐慌過後就是坦然了。


    她後來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感覺到她說的是真的,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道理,她說她是真心喜歡我,我相信了。這些年,類似這樣的話有很多女人跟我說過,我卻從不相信,誰知道她們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我的錢?


    冷靜下來的時候我都想明白了。我之所以這麽生氣是因為我對她這麽用心她竟然還要離開我,我知道她想要什麽,可是我給不了。一直以來我都知道,自己對她的關注似乎太多了,多得很危險,這次的事情就像是當頭棒喝把我打醒。她說的對,這是一場遊戲,是遊戲都會結束,而現在,似乎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所以,我放手了。


    看著她拖著行李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真的走了。


    我的生活照舊,她的離開好像沒帶來什麽變化。我還是時不時的去夜色,但是心裏總覺得少了什麽,空落落的,空落落,落落,落落。


    每天依舊是應酬不斷,可是我漸漸發現自己融不進去了,甚至有一種排斥,我現在連捧場做戲都不願意了。


    那天在夜色鬧騰了一晚上,頭疼,打算坐一會兒才離開。


    包廂的隔音效果很好,很安靜,門突然打開,有個身影進來。我不自覺地抬頭看,這個場景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有一天晚上也是這樣,她一聲不響的推門進來。


    當然來人不是她。


    陸槿楓打開燈,走了幾步坐下。


    “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啊!”


    我眯了眯眼,“謝謝。”


    他兩腿交疊,身體前傾,一臉關心,“怎麽左少最近好像在夜色玩兒的不開心啊?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給我陸某人說說,我好改進啊!”


    我怎麽聽怎麽別扭,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要不,一會兒叫幾個小姐進來?”


    “不了,今天累了,我坐會兒就走。”


    “其他人就算了,不過這個你肯定喜歡。”


    他按了下桌子上的鈴,然後進來一個女的,我抬頭看了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不平靜。我看著她的臉,話卻是對著陸槿楓說的,“這是怎麽個意思啊?”


    陸槿楓笑著站起來,“自己場子裏的事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人我可是為你專門從別處挖來的,你慢慢看,不喜歡可以不帶,我先走了。”


    陸槿楓走了之後,我看著這個女孩很久,她很主動的過來給我倒酒。


    我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會按摩嗎?”


    “會啊,左少,您看,我們去哪兒?”


    “就在這兒。”


    她聽了拿出一瓶按摩油,就開始脫衣服。


    我按住她脫衣服的手,然後躺到她的腿上,“你想多了,隨便按摩一下頭就行了。”


    她有些尷尬的幹笑了兩聲,然後有些生疏的揉著我的太陽穴。


    不是這種感覺。


    我一把扯過她,讓她趴在我身上,伸手扯掉她的衣服猛地進入她的身體,一邊動一邊仔細盯著她的臉。


    她長得可真像夏落落啊,可是,又不像,夏落落那雙眼睛多靈動啊,這雙眼睛怎麽能和她比?


    到底是在風月場裏打滾的人,她的表情和動作給我的感覺就是,假。


    我忽然沒了興致,停了下來。


    她一看我停了很主動的自己動了起來。


    說實話,技術很不錯,是個高手,比夏落落那差勁透了的技術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可是我沒有感覺,除了男人正常的生理反應外,我沒有一絲一毫的快感和衝動。


    我伸手把她推到一邊,坐起來整理衣服,“你走吧。”


    她眼淚汪汪一臉委屈的看著我,衣衫不整的蜷縮在沙發一角。


    我扔給她一遝錢,“出去跟陸槿楓說,我不想再看見你。”


    我不知道陸槿楓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以為我在想著夏落落?我實在想念她嗎?不是吧,我隻是習慣了,就算是小貓小狗,在身邊呆久了,突然離開,我也會不習慣吧,過段時間就好了。


    我的生活裏依舊不缺少女人,可是每次我從她們身上下來的時候沒有一絲快樂和滿足的感覺,反而覺得很疲憊,心累。


    我覺得自己過得不開心,以前我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麽開不開心的,我一直認為,人活在這個世上,甭管你是誰,甭管你爸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可能什麽時候都開心,可是現在我卻有這種感覺。


    我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每次出去應酬都覺得很煩躁,後來連去露麵都不願意去了。尹家煦跟我說,我以前是冷漠,而現在是頹廢。


    我頭一次覺得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像人話。我知道,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對什麽都心不在焉,談生意也不溫不火的,沒有了以前的熱情。


    我忽然對功名利祿沒了興趣,更別提結婚的事情了。時間過得很快,婚期一天天臨近,我越來越煩躁,我本以為已經消失的抵觸又冒了出來,而且勁頭十足。


    那天晚上趁著酒勁回家,說我不想結婚,話還沒說完就挨了一巴掌。


    父親麵色平靜的看著我,“酒醒了嗎?”


    我點點頭,“醒了。”


    “腦子清楚了?”


    我又點點頭,“清楚。”


    “那就滾回房間睡覺去,這話讓我再聽見一次我就打斷你的腿!還有,所有的人都跟我說,你最近不對勁,你好自為之。”


    我以為我真的清醒了,可是第二天醒來還是那樣,我覺得自己真的是欠抽。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兒,我發現自己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和住在哪兒之外,一點兒都不了解她。我找人查了查她,查過她的身世之後,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是y市人,那個以盛產美女而出名的地方。


    我終於明白那次她為什麽會問我跟不跟父親姓,原來她沒有父親,是跟外婆姓。


    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麽會時不時在睡夢裏叫外婆。


    我終於明白她和傅曉涵之間的過節。


    我明白了很多,可是好像有點兒晚了。


    她經曆了那麽多苦難長大,卻沒在心裏留下任何陰影,真的很不容易,我忽然很難過,恨我自己在她承受那些痛苦的時候沒能在她身邊。


    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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