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秉南的臉一下子冷下來,冷冽的氣息迅速擴散開來,他皺著眉,沉著聲音問,“誰叫她來的?”


    許騰吊兒郎當的站起來,懶洋洋的開口,“我叫來的,不管怎麽說,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麽多年情分,左秉南,你至於這樣嗎?”


    左秉南看都不看他,微垂眼睛盯著沙發前的桌麵,一動不動,“我至不至於和你有半毛錢關係?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眾人都愣在那裏,不知道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傅曉涵似乎一點都沒感覺,臉上的笑容絲毫不受影響,“我和朋友來這邊玩兒,剛才在外麵碰上許騰,他邀我過來坐坐,正好一個朋友一直想認識你們,我就過來引薦一下,你們不介意吧?”


    一屋的人看看左秉南,又看看傅曉涵,幹笑著,“不介意不介意……”


    傅曉涵把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體微微發福,帶著一副金邊眼鏡,等他走近了,我在看清他的臉的瞬間心底的涼意迅速流遍全身,身體僵硬的一動都動不了。可能左秉南感覺到了我的異常,轉頭看著我,“怎麽了?”


    我把手抽回來,躲開左秉南的眼神。怪不得傅曉涵沉默了這麽久,還真讓她找出來了。人這一輩子千萬別出現汙點,一旦出現汙點,無論隔了多長時間照樣能毀了你。


    有一些人,你因為某些事和他有過短暫的接觸,接觸之後再也沒有聯係,平日裏你甚至連想都想不起來有這麽個人,但是當他重新站在你麵前的時候,大腦會迅速篩選出那段記憶,讓你想裝作不記得都不行。


    這事兒要放以往,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對傅曉涵開火,“喲,傅大小姐,您的品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挫了?”


    但是,現在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都傻了。


    傅曉涵開始從離他們最近的人介紹,那個男人伸出手要和他們握手,左秉南若無其事的眼風一掃,本來還在寒暄的兩三個人,立刻無視那個男人以及伸在半空中的手,神態自然的坐回到沙發上繼續剛才討論的話題,那個男人有些尷尬的看過來。


    左秉南換了個姿勢,看了眼項陽,項陽立刻心領神會的掐滅煙,“曉涵啊,許騰也說了,我們這麽多年情分了,有些話我就不兜圈子直說了,你這麽做可是破了圈子裏的規矩了,他什麽人啊?”


    項陽一副眼高於頂的紈絝子弟相,但是我第一次覺得他這個樣子不是那麽讓人討厭。


    我知道今天在這兒的都是他們圈子裏的人,真正的高幹子弟,僅僅靠錢是進不來的。


    傅曉涵氣得不輕,估計她沒想到這群人這麽不給她麵子,但是很快笑容又回到臉上,“這位是徐峰,陽光地產的老總,徐總,這位是項陽項總,坐他旁邊的是左秉南左總,那位是夏小姐。”


    那個男人弓著身體一臉諂笑,“兩位老總的名字徐某人早有耳聞,今日有機會見得一麵,真是傳聞不如親見,果真是年輕有為啊!”


    項陽哼哼唧唧的似理非理,左秉南頭都沒抬,捏過我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玩。


    徐峰忽然看著我皺起眉頭,“這位夏小姐好麵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我還沒什麽反應,傅曉涵反常的對我的事好奇,“是嗎?那徐總快想想在哪兒見過。”


    他狀似很認真的想了半天,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說出來怕各位笑話,幾年前朋友們胡鬧,給我找了個雛兒,現在想起來那個小姐還真是難得的嫩啊,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每次想起來……嗬嗬,不說了,不過,她和夏小姐長得倒是有七八分像,嗯,不止,簡直是長得一模一樣。”


    傅曉涵嘴角一抹了然的笑,“那真是巧了,夏小姐以前的工作倒真是和這個有關。”


    傅曉涵輕鬆地扔出了個炸彈,其中的意思顯而易見。我感覺滿屋的人的眼睛一致的貼在了我身上,不知道我的臉色是白是綠還是紫,我用力地捏著手裏的杯子,我覺得下一刻杯子就會碎在我手裏。我根本不想再在這裏坐下去,我不是為自己,我是怕左秉南丟了麵子,那個許騰明顯是故意的,傅曉涵和那個姓徐的一唱一和更是早就預謀好的。


    我深吸了口氣,毫無表情的回答,“你認錯人了。”


    傅曉涵冷笑,“人家也沒說是啊,隻是說像而已,你這麽急於撇清,是心虛嗎?”


    徐峰又插了一腳進來,“不是一個人嗎?我覺得就是一個人啊,連聲音都很像。”


    靠!那天我連哼都沒哼一聲,你怎麽知道聲音像啊!


    當然這話我肯定不能說,不然就不打自招了,這個虧我隻能吃了。


    我實在是不想再和她這麽糾纏下去,放下杯子剛想逃就被左秉南按住,他握著我的手,十指相扣,終於抬起頭看著身前的人,嘴角的弧度正好但是臉上沒有任何笑意,眼裏甚至還夾著寒冰,“這是我女朋友,徐總,恐怕是認錯人了吧?”


    他吐字清晰,輕描淡寫地,雖然是個疑問句,但是我沒聽出任何詢問的意思,反而威脅意味十足。


    徐峰縮了縮脖子,低著頭小聲回答,“是是是,認錯了認錯了……”


    左秉南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挑挑眉,“那就滾吧。”


    徐峰看看傅曉涵,又看看左秉南,灰溜溜的走了。


    傅曉涵一臉憤怒,“沒用的東西!”


    左秉南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支煙,但是沒點,他拿煙指著傅曉涵,“你也滾。”


    從頭到尾,左秉南都沒有表現出憤怒,淡漠的如同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他很生氣,他越是這樣麵無表□□情就越嚴重。


    傅曉涵立刻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遞給左秉南,“你不是想和我解除婚約嗎,總得給傅家一個交代吧,你自己跟我爸說。”


    左秉南遲疑了一下,扔了煙接過電話,剛叫了一聲“傅叔”就站起來走出去了。


    傅曉涵瞪著我,“夏落落,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剛才那個人你不認識嗎!他說的不是你?”


    我站起來,揚起下巴微笑著對她說,“在你眼裏,我這種人有良心嗎?”


    “好,好,你真是好樣的!咱們走著瞧,我就不信你能進左家的門!”她指著我退了兩步轉身出去了,估計是去找左秉南了。


    我看著她拉開門走出去,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真是冤家啊!


    不知道許騰什麽時候坐過來,趴在我耳邊,一副色迷迷的模樣,扯著我的頭發,“怎麽樣啊,夏落落?左秉南估計也不會要你了,要不要考慮跟著我?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極品美女,剛才那人回憶的時候一臉陶醉,我還真是想試試你的床上功夫啊,上次泡湯了,今天晚上跟我走?”


    我想也沒想就轉頭給了他一巴掌,用盡全身力氣。我眼睜睜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被惱怒替代,然後耳邊就有呼呼風聲,眼前一花就看到左秉南揪著許騰的衣領把他揪了起來,滿身的怒氣。


    “許騰,你tmd想死是不是!”


    說完,左秉南毫不客氣的握起拳頭往他身上臉上招呼,許騰也被打急了,開始反擊,他們倆你一拳我一腳的打成一團。


    我和屋裏的其他人愣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拉架,廢了好大的勁才把這兩頭憤怒的公牛拉開。本來衣冠楚楚的兩個貴公子,現在兩人的衣服到處都是褶皺,紐扣也被扯掉了好幾顆,臉上嘴角都帶著血跡,喘著粗氣怒氣衝衝的看著對方。


    許騰擦擦嘴角,吐出一口血水, “靠,左秉南,你還真下狠手,不就是個女人嗎,至於嗎!以前也沒見你有這麽大意見!”


    左秉南突然擺脫掉拉著他的那些束縛,把他摁到牆上屈起左腿頂到他的小腹上,“以前是以前,我的女人你也敢碰!我告訴你,以後你再打她的主意,我就廢了你!不信你就試試,你最好想想,許家拿什麽和左家鬥!你許騰輸得起嗎!”


    他說完,屋裏也安靜了,都看著那兩個人。


    我隱隱聽到項陽對尹嘉煦說,“你哥這是怎麽了?在我印象裏,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打架啊,在那段青蔥歲月也沒見過他為女人打架啊……”


    後來的話我就聽不清楚了,我走過去拉住左秉南,輕聲對他說,“我們走吧。”


    他轉過頭看著我,然後鬆了手,拉著我往外走。


    傅曉涵有些歇斯底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左秉南!你竟然這麽對我!”


    左秉南回頭,不帶一絲表情的說,“傅曉涵,你放心吧,我會給傅家給你一個交代的,不過,這個交代可能會讓你很失望。”


    我們走出來的時候司機已經把車停在了門前,坐進後座後,司機把隔板升起來,外麵一片漆黑,偶爾有車燈照過來。


    我覺得空間變得狹小憋悶,左秉南坐在那裏一直沒動沒說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我覺得很委屈,我以前是幹什麽的他又不是不清楚,現在又何必這麽對我,我也沒招惹許騰,我越想心裏越難過,竟然真的哭了出來。


    他歎了口氣,向我伸手,“過來,我抱抱。”


    我揮開他的手,“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我又沒瞞著你,你憑什麽生氣!”


    “停車,你先下去。”他對著前方的司機說。


    司機乖乖停車,打開車門走出去,站在不遠處吸煙。


    左秉南靠過來,把我攬在懷裏,“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生自己的氣。是我疏忽了,傅曉涵我早該解決的,卻一直拖著,許騰更是早該解決的,我會盡快處理,放心吧,他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我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看著他的眼睛,黑暗裏那雙眼睛深邃明亮,“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是我的第二個男人,在你之前,隻有那麽一次。”


    他忽然笑出來,“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


    “就你那技術,差勁透了!”


    “你……”


    他把我重新摟回懷裏,慢慢開口,聲音不大,卻讓人覺得安心,“落落,我知道以前你吃了很多苦,知道你有多麽不容易,我也知道你有多好,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讓我這麽心疼過。我的話不多,有些話我也說不出口,但是你一定要知道,我心裏是有你的,我不想給你任何天長地久的承諾,因為如果我做不到,那就是謊言,我不想騙你。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發自內心的想要和一個女人共度餘生,這條路對我來說是全新的,你願意和我一起試著走下去嗎?”


    他沒說我愛你,沒說你願意嫁給我嗎,這些話他都沒說,但是我卻感受到了他的真心,我靠在他懷裏,耳邊是他的心跳,沉穩有力,這個時候我怎麽可能再拒絕他?


    我笑著揚起頭,趴在他耳邊,“我願意。”


    沒過幾天,有一天晚上臨睡前,我坐在床邊擦頭發,左秉南躺在床上看雜誌,他突然開口,“我和家裏說好了,明天去傅家談解除婚約的事。”


    我一愣,“哦。”


    他沒再說話。


    “你會帶我一起去嗎?”


    “嗯,你可以在車裏等我。”


    “哦。”


    第二天一大早,司機開車送我們去傅家,老遠就看到左牧穿著白大褂提著急救箱站在那裏,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專業得像是剛從醫院裏出來。


    車子停在他麵前,左秉南剛降下車窗他就趴了過來,一臉興奮,“快進去,兩家家長都進去了,就差你這個被告了,三堂會審啊,真可憐。”


    左秉南抬手看了眼時間,“這不還沒到時間呢。”


    “你還打算踩著點兒進去啊?對了,友情提示,據我多年的經驗,你爸媽今天會使用苦肉計,你要做好準備喲,我特地過來給你補血的,看看我的裝備怎麽樣?”


    說完還象模像樣的轉了一圈,轉完之後很歡快的開口,“快走快走。”


    我皺著眉看他,“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忍不住想問您一句,為什麽您看上去那麽激動那麽興奮,甚至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他很爽快的回答我,“左家自認為培養的優秀接班人現在變成了逆子,對於這種自扇嘴巴家門不幸的場麵我可是期待已久了,能不興奮嗎?”


    左秉南無視他,轉過臉對我說,“你在車裏等我,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我點點頭。


    他下車後和左牧一起往前走,沒走幾步又回來,打開車門,向我伸出手,帶著一絲無奈,“算了,我還是帶你一起去吧。”


    我很高興的握著他的手下車,他緊緊地拉著我的手往前走。


    左秉南,你終於明白,我不想站在你身後讓你替我遮風擋雨,我想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經曆風雨,一起並肩往前走。


    那個時候,太陽剛剛升起來,金色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


    我轉頭看他,那張側臉帶著金邊,完美的不真實。他注意到我盯著他看,扭過頭看我,我對他展顏一笑,他愣了一下勾起嘴角,笑意直達眼底。


    我心下一動,我想,我們會幸福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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