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


    夜,漸深。


    無相忽地睜開眼,看向門外。


    昨晚,自從恩公突然消失後,他就以此為名,而在金雀山莊住了下來。


    有搜查令傍身,金雀山莊確實不敢拿他怎麽樣。


    山莊即便要出手,也會等到他調查無果被撤職之後,就如之前他們對付哥舒雲一般。


    “恩公啊恩公...你怎麽還不來?”無相對恩公的神出鬼沒是很敬佩的...


    在他看來,恩公就是一代奇人。


    劍,不多出,出則必殺。


    話,不多說,每句要麽“淡淡”,要麽“冷冷”。


    來無影去無蹤,時長午夜時分出現。


    無名恩公,整個就是一個謎團。


    危險,而又神秘。


    “不過,有恩公在,某心底實在踏實許多了...不知今晚他會否再出現?”無相看著門外。


    金雀山莊,陰冷庭院的中央,明明是四月的春季,卻猶有幾片葉子在飄落。


    高懸於屋簷的紅燈籠,散發出詭異的幽幽紅光。


    風動,燈籠動,光也跟著動,好似在牆壁和地麵上流淌的鮮血。


    驟然間,一道人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庭院中。


    灰衣,銅麵,孤劍。


    正是白淵。


    無相推門而出,傳音道:“恩公!”


    兩人四目相對。


    白淵見無相沒事,心底也暗暗舒了口氣,他隻是個九品武者,在這龍潭虎穴之中,正麵戰場還是要大師兄去扛的。


    有大師兄在,他心底才能踏實一點。


    不過,他還是用冷冷的聲音道了句:“讓我看看你的脖子。”


    無相一愣,聽著這熟悉的“冷冷”聲,兩撇胡子一翹,笑道:“自當如此。”


    ...


    ...


    片刻後。


    無相把昨晚白淵離開後發生的事都說清楚了。


    大抵來說,白淵昨晚那一次拔劍起到了強大的震懾作用。


    金雀山莊在他消失後,竟是半點花樣都不敢再玩。


    無相借著“同伴失蹤”的理由,而成功在金雀山莊住下了,但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養精蓄銳,隻等夜晚白淵來到後再一起行動。


    除此之外,他也進行了一些探索。


    “密室學”乃是正氣閣入職培訓的必要課程,而無相身為捕頭,尤其是諸葛先生的大弟子,更是得到了個中真傳,如果說無情善於斷案,無念善於戰鬥,那麽他則是介於兩者之間。


    除此之外,他還兼修了“建築學”、“園林學”等等課程...


    對於房間容積,以及布局的理解極度之深,是普通捕快望塵莫及的。


    換句話說,無相自己就是個密室大師、園林大師。


    他深深知道,之前的哥舒雲什麽都沒探查到,他也未必能探查到什麽,所以...外出尋找線索其實是浪費時間,因為金雀山莊會藏得滴水不漏。


    但是,他能從宏觀布局去進行猜測。


    他不信金雀山莊沒有密室。


    而隻要找到這樣的密室,那就意味著任務完成了一半。


    而另一半,通常就是大戰。


    所以,無相借著白天的時間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金雀山莊的園林布局,然後從空間分布、密室安排等轉業角度開始分析“如果有密室,密室會在哪兒”。


    這不,他還真猜到了幾個地方。


    “東北角宅子的中央閣樓地基比其他地方低了三寸,其下必有隱秘。”


    “山莊後院,東西橫貫的石拱橋坐落之點,並非最佳。


    明明再往南一米兩尺才是最佳的觀景布局,山莊卻偏偏將石橋設在一個不那麽完美的地方,似乎是在為什麽東西騰出空間。


    我們隻需往拱橋南方一米二尺處搜查,必有收獲。”


    “此間植物種植極度古怪,雖從外看來,都是些尋常的綠化美觀灌木,但在內裏卻藏著許多古老的植物...雖然不知道此中有何意義,但仍需得小心。


    之前我末山縣大獄之中獄卒被暈謎,乃是中了異域致幻奇毒魔鴉玉。


    我有尋找,果真發現了幾株魔鴉玉的殘藤。


    隻此一點,金雀山莊已難逃其咎。”


    無相侃侃而談。


    隻此一天時間,他就在暗中查到了這麽多東西。


    顯然,他不愧正氣閣捕頭這個稱謂。


    白淵淡淡道:“你準備如何去做?”


    無相道:“先找密室,若是我們找對了地方,山莊之人自會行動...隻要他們一動,就會犯錯,犯了錯,我們就能抓到機會。


    至於鴉魔玉的殘藤,我已取樣,帶回之後,隻需加以二次確認,就又是一罪。


    這些都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恩公,你怎麽看?”


    白淵起身,淡淡道:“走。”


    無相:???


    再看時,那高冷的劍客已經走出了門。


    他抓著劍,給人一種沉穩如山的安全感。


    無相挑了挑眉和胡子,心底暗道:“恩公,可真是又穩又冷!”


    可當他走到門外,卻發現白淵停下了腳步。


    無相好奇地看過去。


    白淵冷冷道:“走前麵。”


    無相覷眼看著他,然後“哦”了聲,大踏步往前,開始領路。


    ...


    ...


    黑暗的區域。


    月光隻照五分之一。


    其餘的陰影裏有神龕上的微笑蠟人,牆角的古怪植物,被荊棘擁抱的籠中雀...


    端坐中央大椅的女子背對著月光,她手掌攤開,內裏顯出一隻“嘎巴嘎巴”咬著嘴巴的人偶。


    忽地...


    她頭頂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腳步聲頓住。


    天花板上的一塊巨石開始挪移,繼而露出個供一人行走的過道。


    管家王四從中一躍而下,站定在女子麵前道:“莊主,那個劍客又來了。”


    王四說這句話的時候再無昨日的輕蔑,而是透著一股凝重。


    女子厲聲道:“你不是說他連八品也未入麽?!


    那他為何能連斬兩尊蠟像,而且...而且還能一斬而焚,使得那兩尊蠟像徹底死去,再無恢複可能!!!?”


    王四低垂著頭,不言不語。


    之前他還說那劍客“可笑,可憐,可悲,不知天高,不知地厚,不知死活”,現在那劍客卻是隻出一劍,便讓他莊中的七尊蠟像去了兩尊。


    這等實力,實在是恐怖如斯。


    說來說去,真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竟是他自己。


    不過,王四絞盡腦汁,也未曾相處末山縣哪兒跑出來的這一尊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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