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總之就是這樣了,先這樣...你想辦法在這兩天讓朱玉墨帶你外出曆練,後麵的事我們來做。”媚兒姑娘不敢再多言,生怕又說了不該說的。


    她覺得自己怪怪的,可能不明白怎麽回事。


    小郡主道:“那就先這樣。”


    看白淵還有些發愣地看著媚兒姑娘,她用手攘了攘白淵的胳膊,冷冷道:“你是不是在想什麽壞主意,想要揭露皇後,再借刀殺人,偷偷殺死我們?”


    白淵:......


    小郡主俏臉含霜,冷聲道:“低頭,吃飯,你若是敢把今天我們說的話泄露一個字,我就...哼哼哼...”


    白淵“哦”了聲,連道“不敢”,然後低頭幹飯。


    小郡主見他不再看媚兒姑娘了,這才不說話了。


    這男女的事兒,就像貓兒偷腥,偷了一次就饞了,然後越偷越饞,可真要是放在麵前了,卻又不想吃了,上次吃姨娘吃的那麽開心,瞧那德性!


    而且這小仆人又不是真的天潢貴胄,而且就算真的天潢貴胄也有許多不堪的,誰知道他在想什麽呢...


    這麽看人家姑娘做什麽?


    視線鎖定已經超過三秒了。


    有病嗎?


    另一邊...


    媚兒姑娘看得出來,這傀儡根本沒想這種壞主意,而且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則根本就和她們是一起為組織效力的。


    不同的是,她們類似於“外圍編製”,而這傀儡還隻是個“臨時工”。


    除此之外,媚兒姑娘不知為何,就是看不得殿下被人如此無禮地對待,或許是昨日殿下將她從教坊司北曲帶出時生出了好感吧?


    於是,媚兒姑娘直言不諱道:“安雪姑娘,你這麽對殿下,會不會太凶了?”


    “啊?”


    小郡主愕然了下,問白淵,“我凶嗎?”


    媚兒姑娘道:“哎呀,安雪姑娘,我看殿下很好呢,根本不會說你做的那些事...你為什麽非要逼他呢?殿下他一直都很認真也很努力地在做事,你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刻薄呢?”


    刻薄?


    ??


    小郡主杏眼圓瞪:??????


    她手指指向白淵,臉卻對著媚兒道,“媚兒姑娘,你要明白,這個男人之後的正妻會是我,這是組織安排的。”


    媚兒姑娘道:“安雪姑娘,你太過分啦。即便這樣,你也不能這麽凶殿下呀,殿下他和我們是一邊的人,而且他一個人來到陌生的環境,處於陌生的位置,本就惶恐不安,能夠做到這種地步,我都已經覺得很了不起了,你怎麽還能這麽說他呢?比起刻薄地指責,無端地威脅,我們該和他好好相處才是。”


    白淵暗暗點頭,沒想到這媚兒姑娘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小郡主:......


    她看看白淵,再看看媚兒姑娘。


    發現媚兒姑娘似乎正在悄悄看白淵,又感覺白淵好像正用餘光在偷偷看媚兒姑娘。


    小郡主:......


    媚兒姑娘柔聲道:“殿下不必在意,我們都是一起為組織效力的,媚兒會說說安雪姑娘,讓她別再凶你了。”


    白淵抱拳道:“多謝媚兒姑娘。”


    小郡主:......


    啊。


    啊。


    啊啊啊!!


    未曾想到我安雪茶行天下多年,今天居然也被茶了。


    這媚兒姑娘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片刻後,小郡主麵帶微笑地提著餐籃,隨著同樣麵帶微笑的媚兒姑娘離開了白淵所在的桃花別院。


    白淵這才輕輕舒了口氣。


    他已經隱約猜到媚兒姑娘為何這麽對他,又為何會那麽多次的“說漏嘴”了。


    “這應該是和血脈有關吧?”


    “我身具古妖文明的白王聖類血脈,而這媚兒姑娘隻是白王一脈下屬的小妖,所以才會如此吧?”


    “這麽下去,我若被發現...那隻有幾種可能。”


    “一,我被古妖文明的咒念直接盯上,然後古妖文明賦予了我新的身份,可是...處於高光下的我再也無法修行其他力量了,等同於成了廢人。”


    “二,我被天人組織盯上,質疑我力量的來源,那便是直接暴露了。”


    “雖還有其他可能,但這兩種可能最大。”


    “此時看起來,媚兒姑娘是在為我說話,而即將來到皇都控場的又是白王一脈,這一切看似對我有利...可若我真的暴露了,那隻有禍而沒有福...”


    “白淵啊白淵,你必須小心,不能因為實力稍稍變強了一點點,就掉以輕心。”


    “此時此刻,猶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


    諸多思緒閃過,白淵端正了下思想,換好練武的勁衣,下了樓梯,出了別院,往長生學堂而去。


    ...


    ...


    “大師兄。”


    “師兄,早。”


    “大師兄,早啊,今天天氣真不錯,哈哈。”


    三名師弟正在學堂前的演武台上鍛煉,看到白淵道來紛紛熱情地打招呼。


    學堂中...


    墨娘一襲朱紅色勁衣,也踏著靴子迎來,溫和地笑著:“殿下來的正好,玉墨剛好有一件事需要和殿下商量呢。”


    白淵想到自己已經掌控了英雄劍,今日再拔劍應該無礙了,便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我想過了,那把英雄劍,我...”


    “嗬嗬嗬...”墨娘抬手掩唇笑了起來,道,“我想過了,總在學宮確實太悶了,而且殿下看不到真正的武道,便或許不會生出興趣。


    於是便和樓中的一些厲害武者商量下了,今明我們可以外出曆練。


    行程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先去北城區的演武台,二十一層演武台對應著最粗略的二十一層境界。


    然後,我們去百花湖北的武館區,我們觀摩一下武館的氛圍。


    再之後,我們出北城,去東邊。


    東邊的小霜橋周邊常常會遇到些流寇,可這些流寇大多是路過,可這卻會成為你們的曆練目標。


    若是沒有遇到流寇,我們樓中的武者會從再東邊連海山那片區域引來一兩隻妖獸...


    連海山山域遼闊,其中易滋生妖獸。


    皇朝雖是斬殺了不少,但卻還是有些新來的...”


    白淵提醒道:“英雄劍...”


    墨娘笑道:“英雄劍不準的,我樓裏還有其他絕世好劍,那些劍比英雄劍好多了,當時嘛,玉墨也隻是想鼓勵殿下,這才取了英雄劍出來,我們不提這個了...”


    白淵:...


    胡扯。


    英雄劍絕對是強大無比的劍。


    他如今是英雄劍的主人,難道還不知道?


    這劍不僅能提供“呼風喚雨、電閃雷鳴”級別的登場bgm,還是一個好的飛行類“坐騎”。


    他還真不信長生樓還有其他絕世好劍。


    即便有,也應該超不過英雄劍。


    按理說,英雄劍這種層次的神兵絕對不是長生樓老樓主能夠取來的,這應該是“天上掉餡兒餅”級別的機緣了。


    不過,旋即他明白過來。


    墨娘應該是聽說昨晚的事了,以為他去教坊司北曲和妓子廝混,是受了“無法拔出英雄劍”的傷,所以,今天墨娘特意不提英雄劍,而且難得的這麽溫和。


    在意識到墨娘的動機後,白淵心底莫名地有些暖。


    朱玉墨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人,無論做什麽,都很拎得清,也很有人情味兒,別看他是無名先生時都是他照顧朱玉墨,可事實上...朱玉墨也是個能夠照顧別人的人,是一個能很輕易地走入別人心裏,也是個能夠成為“大姐”的人。


    可是...他還要再試試英雄劍。


    因為,他好不容易讓英雄劍認主了,若是墨娘再取來其他什麽劍,而他拔劍是綻放出橙色光芒,紫色光芒,藍色光芒,綠色光芒...那就不好了...


    所以,白淵深吸一口氣,堅定道:“玉墨老師。”


    朱玉墨停下了說話,看著學生堅定的眼神,露出鼓勵的笑容。


    白淵道:“我想再試試。”


    兩人神色交觸,不知為何...朱玉墨總覺得這位學生的眼神很讓她觸動,甚至隻是這麽看著,就讓她有種“好感度+1,+1,+1”的感覺。


    為什麽呢?


    也許,是她和殿下同是天涯淪落人吧?


    她想獲得新生,殿下也想獲得新生。


    於是,她輕聲道:“我明白了,隻此一事,殿下便已勝過天下萬千男兒。”


    見到白淵疑惑的眼神,墨娘笑道:“世上之人,在失敗後,又有幾個敢再試第二次?”


    她自問自答道:“沒幾個敢試。


    因為他們怕再失敗,再丟麵子,他們丟不起麵子,所以會指責那讓他們丟麵子的東西本身不好,卻不會去自省。


    他們為了一文不值的麵子,而失去了自己的勇氣和意誌,何其不值。


    可是殿下敢,那便是說明殿下已經超過那些人了。


    玉墨相信,今日無論殿下能否拔出英雄劍,卻都已經是英雄了。”


    “至少...在玉墨眼裏,殿下就是英雄。”


    墨娘美目裏秋波脈脈,便是未施粉黛,卻依然風情萬種,因為想要新生,所以她戒了煙,於是便少了一絲煙霧繚繞的迷離感,卻多了幾分曆經滄海的成熟知性的魅力。


    白淵“深受感動”,道:“多謝玉墨老師。”


    隨後,朱玉墨捧出了英雄劍。


    這情景,亦如第一次時那般。


    同樣的陽光,從同樣的學堂外穿透,落在同樣的地麵上,照耀著同樣的師徒兩人,顯出同樣靜謐和神聖的氣氛。


    不同的是,上次的白淵荒唐地說了“劍是凶器,玉墨老師是心魔,我才不會上當”,可今天的白淵卻神色肅穆。


    朱玉墨將劍匣緩緩遞出。


    白淵伸手去接。


    場景定格,神聖,此情此景,讓人心神震撼而觸動。


    昨夜暴雨,電閃雷鳴,今朝卻已雨過天晴。


    這豈不是也在預示著新生?


    這是她朱玉墨的新生,也是六殿下白淵的新生。


    ......


    “不要過來...”


    “你不要過來啊...”


    “嚶嚶嚶...”


    “走開,快走開...”


    “我不要,不要,不要啊...”


    “啊...”


    小劍魂發出哀嚎。


    終於,它感到自己被握住了。


    白淵緩緩拔劍。


    小劍魂流下了恥辱的眼淚。


    這是斬妖者終成大妖的悲哀故事麽?


    它要反抗!


    啪!!


    白淵才拔劍半分,劍就“啪”地一下自動縮回去了。


    這情景看的玉墨都愣住了。


    “英雄劍”果然看不上殿下嗎?


    殿下究竟做了多少卑鄙的事,才會被“英雄劍”這麽對待?


    白淵看到劍縮回,又感到小劍魂傳來的“抗拒”情緒,他頓時明白了。


    神兵通靈,此話果然不假。


    小小年紀居然就懂得用這種方式提醒他,演戲要演全套。


    他昨日還無法拔劍,今天卻已經很輕易地拔劍出來,那豈不會引人懷疑?


    白淵暗暗點頭,隻覺此子聰慧無比,前途無量。


    於是,他臉上露出失落之色,在墨娘不忍即將安慰時,卻又一洗而空,繼而繼續拔劍。


    拔劍一分...


    啪!


    英雄劍又縮了回去。


    拔劍兩分...


    啪!


    英雄劍再縮了回去。


    拔劍兩點一分...


    兩點二分...


    ...


    ...


    少年咬著牙、倔著背、即便手已麻木、即便心已麻木,可是他卻依然神色專注,依然沒有放棄。


    他隻是在重複著這個動作。


    這是一個人和一把劍的較量。


    這是一個浪蕩子和宿命的較量。


    這是鍥而不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精神。


    朱玉墨看著六殿下那堅毅而不放棄的神色,眼中第一次露出複雜之色。


    他已經失敗無數次了,可是他還是沒有放棄。


    這少年表麵看來浪蕩不羈、可內心卻是多麽的熾熱?


    這許多年來,那些荒唐的過往莫非已經成了積壓已久的地火,在經曆了短暫地壓抑後,便要開始噴薄而出麽?


    可是,現在沒有人能幫你。


    你隻有一個人去走完這條路。


    無論結局如何,老師都為你驕傲。


    晨間,陽光,靜好。


    空蕩蕩的室內,隻有拔劍聲,隻有少年努力的模樣,隻有老師靜靜等待的身形。


    終於...


    鏗!!!


    劍若龍吟,恍似秋水,被白淵一拔而出,劍身之上熾熱的金芒浮現而出,卻又及時地黯淡了下去。


    “成功了!!”朱玉墨露出欣喜之色,好像比她自己成功了還要開心。


    “成功了...”白淵也露出疲憊的樣子。


    他走出大門。


    剛剛還是晴空,卻忽地又迎來了大雨。


    驟雨裏,他仰頭站著,任由那雨滴子“啪嗒啪嗒”地砸在他的臉上,任由頭發被浸濕,任由過往被衝刷。


    “成功了...”


    “我成功了!”


    “我終於成功了!!”


    他高舉起英雄劍。


    哢!!


    一道閃電從天而落,照耀的天地通明。


    朱玉墨默默看著這少年,然後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身形微微前俯後仰,宛似亂顫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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