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高橋一輝的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不再出聲。


    這個問題實在太過尖銳。


    在正常人情世故麵前,它不該被問出來。


    氣氛已變得壓抑。


    “高橋老弟,你是認為,若山小姐還不夠悲慘嗎?”安藤慧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其中還是有難掩的火藥味。


    “不,我絕對沒有冒犯的意思,但這點至關重要。”


    高橋一輝的目光仍然注視著若山未莉,此刻的她低著頭,完全不同於其他人,鎮定得不像是剛死了未婚夫。


    片刻,就見她從淺灰羽絨衣的側兜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長盒子,從中取出一副黑框眼鏡,緩緩戴上之後,上邊框正好頂住了她妹妹頭的齊劉海。


    安藤慧似乎要說點什麽,卻被她搖頭阻止了,她重新抬頭看向了高橋一輝。


    美麗而冷靜的女人,難怪能以池田真樹助手的身份前來。


    四目相對,高橋一輝對若山未莉又有了更深入的看法。


    “高橋一輝先生,關於我為什麽能安全的來到這裏,我想作為之前沒有接觸過魔使的你可能會無法接受,但請相信,我接下我所告知的,都是事實。”


    若山未莉開始一邊回憶,一邊娓娓道來。


    昨夜,是若山未莉和池田真樹從本莊市步行過來的第二個晚上。


    按照上原真吾的安排,池田真樹隻能穿單薄的內襯和一件薄外套,也不能帶取暖工具,食物必須自帶。


    從本莊到皆野町的路還算好,但之後要到上原家很長一段路都是上山,到昨晚傍晚過後不久,池田真樹其實身體已經有些受不了了,風幹食物和水盡管都是由若山未莉背在背包中,但經過兩天早就冰了。


    為了能有體力繼續趕路,兩人停了下來,在一處被風的小山洞,當然說是山洞,實際上進深不到兩米,整體麵積大概六七平米。


    期間,他們一邊休息,一邊慢慢吃了些冰涼的食物,若山未莉不忍心見池田真樹凍僵,提議脫自己的外套給他穿,但池田真樹拒絕了,他不願意違背上原真吾的安排,若山未莉勸說無果,就沒再多說。


    之後,池田真樹出去方便,若山未莉聽到了似乎遠處有奇怪的聲音。


    像嬰孩的叫聲,又像孩童的笑聲,十分怪異。


    若山未莉呼喊詢問外麵的池田真樹,但對方卻告知她估計是狐狸之類的東西。


    之後,兩人又休息了一會後,重新整裝上路。


    期間,若山未莉再沒聽到過那怪異的聲音,隻是她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盯著他們,不過池田真樹說不用擔心。


    隨著行程的推進,月光越來越明亮,但雪也越來越大起來,池田真樹不時的發出咳嗽聲,步伐也漸漸慢了下來。


    若山未莉擔心池田真樹無法支撐到上原家,不僅會失去資格,生命也會有危險,脫下衣服,再次勸說池田真樹。


    池田真樹再次拒絕,兩人因此還吵了一會。


    在沉默的步行一小會之後,悲劇發生。


    池田真樹在前行時,雙腿突然從小腿中部齊齊斷下,身體不受控製地摔倒向前。


    “跑,快跑!是魔使!”


    他呼喊,他含淚呼喊。


    聲嘶力竭。


    若山未莉察覺到不對時,已經有些晚了。


    驚慌中,她還是想拯救池田真樹,但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池田真樹也希望她跑。


    在恐懼驅動之下,她拋棄了他。


    但離開之時,池田真樹鮮血如柱的嘴,確實在笑。


    她哭泣著奮力狂奔,不敢再回頭看哪怕一眼,因為她看到,遠處一隻雪白的狐狸在向池田真樹狂奔。


    那奇怪的叫聲在不斷的響起,就像在嘲笑她的怯懦,但那聲音離她越來越遠。


    若山未莉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倒在雪地當中。


    再醒來時,已經今天早上了,就在上原家的床鋪上,是由千島姬子照顧的。


    若山未莉的陳述到此為止,持續時間大概十多分鍾,期間她甚至沒有喝哪怕一口水。


    在座的,基本都是眉頭緊鎖,就連安藤慧期間都坐了下來,顯然事情的嚴重性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又是超自然襲擊。


    奇怪的叫聲。


    雪狐。


    使魔。


    對若山未莉的講述,高橋一輝不敢全信。


    這個女人講故事的能力之高,已經達到了讓聽者身臨其境的地步,如果她想以此為生,必然會是行業的佼佼者。


    所以高橋一輝雖然全部聽了,也隻是在篩選有用信息。


    故事的詭奇程度,確實超過了高橋一輝的認知,但掘田圭太的死,他就在旁邊,所以池田真樹的死並不令他很震驚。


    他關注的,是池田真樹的死法。


    平整的切口,聽起來似乎與掘田圭太胸口的傷口一致。


    但按照描述來看,池田真樹死亡時,也正是高橋一輝他們上到半山腰的時候,和掘田圭太的遇害時間幾乎差不多。


    如果這是事實,凶手是如何辦到的?


    如果這是假的,那麽若山未莉有撒謊的理由嗎?


    即使是未婚夫妻,也一定有,但是高橋一輝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麻衣小姐,請問是誰將倒下的若山未莉小姐帶到上原家的。”


    “是玉川管事帶回來的,按他的說法,是他聽從上原老師的安排前去迎接池田真樹先生,但在路上就見到了倒在地上的若山未莉,因為沒有在周邊看到其他人,所以就先帶她回來了。”


    上原麻衣的麵色凝重,雙手抓在膝蓋之上,很克製地道:“就在他回來把若山未莉小姐安頓給仆人照顧之後,因為雪太大了,就去跟上原老師匯報,卻發現上原老師已經被殺害了。”


    高橋一輝眉頭微皺,似乎截至目前一切都對得上。


    “容我冒昧,外祖父他身上的傷口,是怎樣的。”


    這次回答的是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千島姬子,她頭微微低垂,聲音中有難掩的悲傷:“昨晚從高橋君那裏出來之後,我有檢查過上原老師的傷口,和掘田圭太先生的傷口雖然位置不一樣,但是傷口很類似,都是極其平整的切口,流血過多至死。”


    高橋一輝扶額,這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三處極遠的距離的作案,幾乎同時發生,卻看上去是同一凶手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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