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收莊稼很忙,白天黑夜地加班幹活。


    榮錦被李婆子抱著等在家裏,不知何時就睡過去了,也不知道下地的人什麽時候回來的。


    第二天,她從大人們口中聽到一件令人唏噓的事。


    隔壁李二叔家半歲大的大孫女李梅花被摔成傻子了!


    據說昨晚幹活回來時已經十來點了,錢春嬌擔心二嬸子還不給開門,就先一步回來進去。


    一家幾口人都到家後,不知道在院裏說了什麽,二嬸子突然大聲叫喊著妖怪妖怪,然後猛地奪過孫女,跑到門外把人扔到了水溝裏。


    鄰居們聽到動靜當即開門出去瞧,正看到錢春嬌哭喊著跑溝裏救孩子,二嬸子在溝邊罵罵咧咧。


    直說孫女看她的眼神太怪誕,是被妖怪附了身,必須得摔一摔把那東西趕走。


    李二叔和李誌強爺倆不見蹤影,應當是躲在屋裏沒現身。


    眾人出來後,有人下溝幫著錢春嬌把李梅花抱了上來。


    孩子在泥水裏滾了一滾,衣裳又濕又髒,額頭上還磕破了,流了滿臉的血。


    小女娃看上去很不好,臉色青白,再加上鮮紅的血,月光下一照,神似鬼魅。


    二嬸子看了一眼,被嚇得一聲大叫,堅持叫嚷著說孫女被髒東西附身了,要把她扔掉。


    大家當時都驚詫了,知道她不稀罕孫女,但也沒想到這麽不待見。


    孩子都被她摔的半死不活了,竟然還往人身上潑糞水,甚至要趕出家門?


    二嬸子心未免太狠了。


    人群嗡的一聲議論開,看向二嬸子的目光都變的難言起來。


    眼看鬧的不成樣子,李老頭出來主持大局。


    “好了好了,鬧什麽!”李老頭抬手壓製住大家的議論紛紛,先讓人製住二嬸子,不讓她在胡鬧。


    “二弟媳婦,那是你親孫女,不是階級敵人,你一把就甩出去了,有沒有想過出了人命咋辦?”李老頭批評教育二嬸子。


    二嬸子不依,立即嗆道,“那哪是我孫女,那是被髒家夥附身的孽障,我那是……”為民除害。


    振振有詞的話在李老頭精明的目光之下慢慢低了下去,最後呐呐不言。


    在當大隊長的大哥麵前,二嬸子也是有點發怵的,不敢大小聲。


    “李二嬸,上頭現在不是正大力打擊封建迷信的嗎?你把妖怪髒東西的掛在嘴邊,小心被捉了去蹲局子。”李老頭出手後,跟著有人看不過去,出聲嚇唬二嬸子。


    錢春嬌捂著自家閨女流血的額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又擔心又害怕。


    擔心閨女經此一劫養不活,害怕萬一被婆婆拉去妖孽頂杠坐牢子,那她也不用活了。


    這會兒,有人從家裏找來了跌打損傷的藥渣子,裹巴裹巴給李梅花敷到傷口上止血。


    赤腳郎中不在,他們隻能先這樣處理著,等人回來了再給看看。


    “去把李老二爺倆叫出來。”李老頭見事態被控製住了,讓人去屋裏叫李二叔父子倆。


    媳婦都在外麵鬧開了,兩個大男人躲在屋裏算咋回事。


    沒見過這麽熊的!


    李老頭恨鐵不成鋼,給李二叔留麵子沒怎麽地他,隻讓他管好自家婆娘。


    現在是新社會了,城裏都還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呢,別不拿孫女當人看,小心被婦聯拉走上思想教育課。


    李誌強則被李老頭照著腦袋來了幾煙杆,打得他直叫喚,批評他不知道勸架不知道保護老婆孩子,沒個男人的擔當。


    對於後輩,李老頭隻要不把人打殘了,怎麽教訓都不為過。


    所以,周圍人沒人出來阻止,還說大隊長是好心在管小輩,讓他好好做人。


    不然,要擱外人身上,大隊長閑的腦殼疼才去管別人家的家務事。


    但是二嬸子心疼死了,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他大伯當當當地敲了滿頭包,正要上去護崽子,被李二叔死死拽住。


    錢春嬌抱著哭嚎不止的閨女站在那兒,對於李誌強求救的目光視而不見。


    對於不能保護她們娘倆的丈夫,她心裏也是怨的,讓他受受教訓才好。


    李誌強都快被李老頭敲哭了,心裏十分委屈,都是他娘作的孽,幹啥讓他背鍋受罪。


    最後,還是二嬸子先受不住了。


    “別打了,別打了,我認錯!我認錯還不行嗎,春嬌趕緊抱孩子進去,咱回家再說,別打了……”


    沒看兒子都被打哭了嗎,她心裏跟著割肉一樣疼,真是傷在兒身,疼在娘心。


    李老頭見她長了記性,冷哼一聲撤開了煙杆子。


    “這就心疼了?你也不想想,你摔孫女,春嬌就不心疼?都是當娘哩,咋不相互體諒?”


    未免二弟媳婦過後關起門來接著鬧,李老頭逮住二嬸子又教育了一通,直把人說得點頭悔過才罷休。


    李二叔也表示以後會看著點,不讓她再作踐孫女。


    李誌強眼淚汪汪地捂著滿頭包的腦袋,跑去找老婆,被錢春嬌撇開臉冷戰,最後苦著臉躲到二嬸子身後。


    最後,犯錯的人都知道錯了,李老頭給這件事畫下句號。


    他讓二嬸子掏一塊錢出來補給錢春嬌,讓她以後給孩子買點營養品補補,另外等赤腳郎中回來了,再花錢給孩子看看有沒有啥事。


    二嬸子不想掏,要買也是給她自己兒子買營養品吃,哪裏輪得到賠錢貨小丫頭片子花?


    但是有李老頭這座大山壓著,又有李二叔在後邊催著,二嬸子最後不情願地扔給錢春嬌一把毛票。


    錢春嬌過後數數,八毛七,根本沒夠一塊錢。


    如此,這件事就算過了,李老頭擺擺手讓大家散了。


    幹了一天農活本來就累,還遇上這件破事兒,眾人散了後回家私下嘀咕幾句就各自睡下。


    然而,到了半夜,大家夥的房門被陸續拍響。


    都以為發生了大事,倉促起來開門後卻發現是錢春嬌,來找退燒藥的。


    李梅花當時上了藥,血是止住了,可能是傷口感染了,回去就發起燒來。


    錢春嬌發現後去找公婆,李二叔兩口子的門怎麽拍都沒啥響動,明顯是記恨晚上的事,裝聾作啞呢。


    丈夫指望不上,錢春嬌隻能按照之前李婆子的那種退燒法子,用冷水給閨女擦身體降溫。


    然而換了幾盆井水,孩子溫度一直沒降下去。


    錢春嬌急了,跑到村裏找人家討要退燒藥。


    李老頭家雖然就在隔壁,但之前人家已經幫過幾次忙了,錢春嬌沒好再深更半夜過去打擾。


    於是,周圍小半個村子的人都被她拍了門,終於找來一包赤腳郎中之前包的退燒草藥。


    李老頭這邊聽到動靜起來查看,領著兒子找到隔壁時,錢春嬌正在熬藥湯子。


    李梅花被灌下退燒湯藥,折騰了半夜終於把體溫降下去了。


    然而人醒來卻傻了。


    兩眼無神,看上去呆呆的,之前學會喊的娘也喊不出來,隻會啊啊叫,還沒剛出生的孩子機靈。


    村裏人看過後,有人說這孩子是被燒傻的,可惜了。


    更多的人說李梅花是被她奶奶親手摔進溝裏,摔傻的。


    二嬸子自知理虧,把自己關屋裏沒敢露麵,錢春嬌恨的差點去跟她幹上,被李誌強和李二叔拉住了。


    榮錦隨著李婆子出去放風,轉悠了一圈回來,就從村民們的八卦歎息中總結出以上那些內容。


    實話說,她有點不信,人說不定不是真摔傻了,裝傻而已。


    重生來的人都帶著那麽點氣運,戰鬥力也不弱,能是那麽輕易□□下去的?


    然而,等在門口親眼看到正主,榮錦斯巴達。


    真特麽一摔就摔傻了?!


    “春嬌,你這提著包袱是幹啥去?孩子受了大罪,咋不在家好好養養。”李婆子哄著小孫女轉悠到門口,見到錢春嬌背著孩子挎著包袱的樣子,詫異地問道。


    其實,看到這一幕,李婆子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大娘,我帶孩子回娘家住幾天。”錢春嬌強顏歡笑說了聲,踩著晨露低著頭匆匆走遠了。


    榮錦伸著頭掃了一遍她背上的李梅花,確定裏麵還是那個重生回來的靈魂,但是靈慧一魄蒙上了陰影,真成了傻子。


    榮錦:“…………”


    不知道是該給二嬸子的戰鬥力鼓掌,還是該感歎一句這位重生人士的時運不濟。


    好不容易重生回來,一時不慎,還沒長大就被人幹掉了。


    雖然榮錦可以用神力給李梅花洗一洗靈魄,讓她恢複過來,甚至比以前更聰明。


    但是神力她自己都不夠用,哪有閑心去管別人。


    之前幫著救她一命已是極限了,三番兩次為別人白白耗費神力,榮錦絕對不幹。


    榮錦想罷搖搖頭,啊地吱了一聲,讓李婆子帶她去解手。


    至於那個倒黴的重生女,隻能祝她好運以後有機會清醒過來,不然隻會渾渾噩噩再過一輩子了。


    所以,重生有風險,回來後要謹慎呐。


    榮錦一邊舒服地噓噓,一邊作下一條總結,再為自己點上一個讚。


    錢春嬌走後,隔壁院裏傳來點動靜。


    李婆子站在牆根底下聽了聽,大致是李誌強要去追回老婆孩子,二嬸子攔住不讓。


    說什麽兒媳婦不聽話,正好讓她回娘家反省反省錯誤,等知錯了再接回來,兩個賠錢貨娘倆不在,還省糧食了呢。


    同樣聽到說話聲的趙鳳仙妯娌三個麵麵相覷,對視一眼後紛紛在心裏慶幸。


    幸虧嫁的是公婆家裏。


    要是真嫁去了隔壁,她們說不得比錢春嬌還要不能忍,早就打起來了。


    這事一過,村裏的大豐收很快臨近尾聲。


    紅薯高粱玉米收了滿倉,紅薯秧子玉米秸稈堆了一垛又一垛,桃子李子蘋果大水梨一筐一筐的摘。


    家家戶戶屋裏都放的下不去腳,鄉親們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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