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天, 逐漸轉為大雨, 陸陸續續嘩嘩啦啦了兩天才消停。


    二嬸子這兩天就躺在床上度過了, 腿上斷骨那裏被李林用木板固定綁了起來, 另外開了養骨的草藥給她喝。


    傷筋動骨一百天,接下來兩三月她就隻能老實在床上歇著,腿傷的疼勁兒都夠她受的,再想罵人那是不可能了。


    李二叔說她是犯了口業,不能再罵了, 不然小心腿廢掉。


    二嬸子被他這番說法嚇得不輕, 躺那兒緊緊閉著嘴一天沒敢說話, 實在受不了了就喊來兒媳婦去伺候她, 盡管心裏怒火直衝, 想揪著兒媳婦大罵一通,卻也不敢再作死。


    如果真成了瘸子, 沒了勞動力,她在家裏就要被嫌棄了, 萬一兒子不給她養老咋辦。


    有了忌諱, 二嬸子在床上老實躺了兩天, 沒再作什麽妖。


    期間, 錢春嬌盡職盡責地伺候她吃喝拉撒,順帶沒了她在外邊管這管那, 錢春嬌有了接觸糧櫃的機會,和閨女兩個趁機吃了幾頓飽飯好飯。


    若是讓錢春嬌選,她寧願婆婆一直躺床上讓她伺候算了, 這樣她和梅花才能活的舒坦些。


    可惜,李二叔是不會願意的,家裏少了一人幹活就少了一個勞力,上工時少領一份工分,到時候分的糧食豈不是也要少?那絕對不行的。


    李林開的草藥,他總是一到時間就讓兒媳婦去熬藥,看著二嬸子喝下,不錯眼地盯著。


    二嬸子還感動的稀裏嘩啦,抹著鼻涕說道是當年沒嫁錯他,平時老被他嫌棄隻生了一個帶把兒的,不成想到了關鍵時候,老頭子最在乎的是她!


    李二叔:“…………”要是能盡快好起來不耽誤幹活,你就這麽想吧。


    錢春嬌旁觀者清,眼睛看得分明,公公隻在乎到時候有沒有勞力上工給家裏掙工分,哪裏是關心婆婆她那個人啊。


    直到天氣轉晴,二嬸子仍然躺在床上喝著苦藥湯子,腿上的木板子都沒拆下,下地幹活更不可能了。


    而李家村大隊的夏種已經開始了。


    村民們由大隊長帶領著在田地裏緊鑼密鼓地忙碌著,趁著剛下過雨土壤鬆軟合適播種的時間裏,耕地犁地撒種子,種花生種大豆種馬鈴薯,忙的停不下來。


    李林作為衛生站的赤腳郎中,吃國家供應糧的,不用參加隊上的集體勞動,鼓搗的有舒筋活血的解乏膏藥倒是賣出去不少,一分錢一大摞,相當於白送給鄉親們了。


    宋長興剛開始一直跟他待在衛生站的小院子裏,但是隻有他一個孩子,李林又忙著製中藥膏,無暇顧及到他。


    最後實在無聊憋悶的很,他忍住對大白鵝的膽怯,瞅空溜了出去。


    村子裏見不到人影兒,隻遠遠聽見村外傳來大聲的笑罵,聽起來十分熱鬧。


    宋長興一個人在村裏摸索著閑逛,路過李麻子家門口時,一群大白鵝迎麵而來,把他嚇得站在那兒不敢動,上次被鵝追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呢。


    然而大白鵝們根本不屑瞧他一眼的,高昂著纖細修長的脖頸,悠閑從容地從他身邊走過。


    那隻當時追著他跑的鵝還朝他嘎嘎嘎叫了一陣,像是在鄙視手下敗將一樣,過後轉悠著離開了。


    宋長興僵在那兒一會兒,轉頭看去發現鵝群已經走遠了,才跟過鬼門關似的擦了把汗。


    村外人聲鼎沸,他順著聲音摸到了忙碌一片的田野中,看到一副笑意盎然幹勁兒十足的農忙畫卷。


    大家夥穿著樸素,補丁衣裳大草帽,脖子上搭著條擦汗手巾,均是勤懇樸實的勞動者形象,讓人一看之下倍感親切。


    全村幾百人撒出去,零零星星地分布在廣袤的土地上,鬱鬱蔥蔥的林帶將他們分成一塊塊田字格,每一格都生機勃勃,充滿歡聲笑語。


    宋長興爬到半山坡的高處,遙遙望著下麵陷入思考。


    這裏不一樣,和城裏冰冷緊繃又時常帶著饑餓感覺的生活比起來,李家村像是一個世外桃源,在這兒能吃飽飯,不用時刻警惕被瘋狂的人抓去,甚至還能在家光明正大地燒香拜神……


    田間地頭有一群村裏的半大小子們在那裏嬉鬧著玩遊戲,宋長興看了會兒,忍不住悄悄地蹭了過去。


    李長江當老鷹忙著抓小雞的空擋,看見新來的小子站在不遠處眼巴巴地看著,於是他上去猛地一撲,將人拽了過來。


    “我抓到這隻小雞了,下一盤兒他當老鷹,咱們都當小雞。”有孩子王發聲,其餘孩子都齊齊應好。


    李長江很快入列,剛才當雞頭的人立馬將老母雞的位置讓給了他,小雞的隊伍很快排好。


    宋長興愣了愣,望著十幾雙清澈真誠的眼睛最後會心一笑,學著剛才李長江的姿勢,彎下腰張開雙臂,當作老鷹與老母雞對上了。


    播種是精細活,沒有小孩子的份兒,一群大大小小的孩童在田埂上瘋玩了一上午。


    等到李林忙過頭出來找自家小外甥時,宋長興已經由李長江堂兄弟幾個帶著跟孩子們玩到了一起。


    正好晌午到了,幹活的人歇晌回家吃飯,老族伯從地裏回來看到,就將李林舅甥倆叫住直接帶回他家。


    “長興娃的戶口我給落好了,他不是咱們村的姓,隻能當作是從外麵逃難遷過來的外來戶,這是戶口證明,給你看看。”老族伯將一張蓋著縣委公章的文件紙遞給李林。


    李林擦擦手小心地接過來,神色感激不已。


    能辦這麽快,肯定是族長在前兩天下雨時就往縣派出所奔跑了,估計大隊長也了不少力,生產隊裏新加個人首先過的就是他那一關,開證明跟派出所周旋等等。


    “謝謝族長大伯,長興以後就是咱村的人了,我一定會讓他好好勞動為李家村大隊做貢獻,不負您和大隊長的勞苦用心!”李林將外甥拉到身前,重重拍著他稚嫩的肩膀保證道。


    誰知老族伯聽了這麽一段煽情的表達卻沒半分感動,略帶嫌棄地瞅了一眼宋長興的小身板,說道還是將孩子先養養吧,瘦了吧唧的,村裏差不多大的小子中隨便拉出一個都比他壯實。


    他擺擺手將舅甥倆攆走了。


    辦妥了一件事,小老頭心情不錯,哼著小調去找老婆子要酒喝,再想想中午吃啥,據說荷葉蒸高粱米飯滋味不錯。


    李林拿著一紙證明牽上小外甥剛從屋裏出來,還沒走出族長家的大門呢,在門口正好碰到老族伯大兒子,被對方拖住了。


    李紅軍當時抱著一大包東西,瞅到村裏的赤腳郎中,想起他前幾天剛回來,立馬把人截住幹正事。


    “我說大林兄弟啊,來來來,哥哥給你看個寶貝。”他說著又把人重新拉回了自家院子裏。


    李林被動跟著過去,和宋長興一起疑惑地看著他。


    “嘿嘿,你刻了長生牌沒有?你不用說,我知道肯定刻了!那你必定需要咱們李家村牌的精品供香了,不然咋早晚三炷香地拜咱們小仙女嘞。”李紅軍篤定地笑道。


    然後在舅甥兩個詭異難言的眼神下,李紅軍從他抱的那個大包裏掏出兩把長長的屎黃色供香出來,上頭還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氣。


    “給,拿去拿去,咱們村為小仙女特製的薄荷款供香,煙氣一點都不嗆人,聞著還有香哩,簡單好用又便宜。”


    劈裏啪啦介紹了一通,李紅軍嘿嘿說道,“隻要一分錢就能買一把,一把十二根夠用兩天了,這裏有兩把先解解你們的燃眉之急,給我兩分錢就行了,都是鄉裏鄉親的熟人兒,咱們誰跟誰啊。”


    說著話,李紅軍就將兩把供香硬塞在了李林懷裏,而後攤開手示意他給錢。


    李林:“…………”


    宋長興:“…………”


    李林心情十分之複雜地慌忙接住了供香,擔心這東西摔到地上碎了,畢竟是要用錢買的東西,斷了算誰的。


    宋長興直接當場震驚得長大了嘴巴,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不是強買強賣嗎?


    李紅軍表示,這還真不是強買強賣的,話說現在村裏誰家不需要供香啊,在他看來赤腳郎中回來後肯定也會跟大家夥一樣拜小仙女的長生牌祈福的,咋地不需要供香了。


    他這會兒碰巧送上門,還省了他再找來的功夫,算是幫他忙了呢。


    而且一把供香才一分錢,跟白送的沒差,也就收個材料費。


    這些李林不知道啊,但他剛拜托老族伯辦好事,此刻若是因為一兩分錢給人家大兒子下麵子,說起來也太忘恩負義了些。


    基於這個原因,以及一些不可說的心思,李林在宋長興瞪大眼的神情下掏出了兩張粉紅票票,兩分錢將兩把供香買了下來。


    “這就好了嘛,咱們製的香比人家香販子手裏的好了不止多少,用著真不吃虧,你回去使使就明白好處了。”李紅軍數著兩張毛票笑嘻嘻地補充道。


    宋長興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盯著他。


    李紅軍發現小鬼頭的視線,從兜裏掏出一顆麥芽糖給他,嘖嘖道,“咱們村新來的小崽子,嘖嘖,堂叔給你的見麵禮,拿著。”


    糖果在鄉下是比糧食還稀罕的東西,光是這顆麥芽糖,就得一分錢了吧。


    對方能輕易送出,可見不是那等貪人小便宜的,宋長興心裏這般想著就把麥芽糖接過來揣進了口袋裏。


    臨走前,李紅軍將兩臉糾結的舅甥二人送出門,揮著手裏的小錢錢歡送,“用的好了,下次再來啊~”


    李林身影一個踉蹌,沒注意腳下,差點摔了個跟頭,揣上香拉著小外甥落荒而逃。


    李紅軍這邊收起錢,反而站在自家門口抱著大包的供香唉聲歎氣起來。


    唉,這個月的供香一不小心做多了,大家夥一時用不完呐。前一陣的大雨還讓香有點泛潮,再不用可就要發黴了,多浪費。


    要不,下次去隔壁小集市轉轉?


    說不定能把他們村多餘的香脫手哩,既不浪費還能給村裏賺點錢增收,美滋滋。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第二更送上,麽麽噠(づ ̄ 3 ̄)づ


    稍後捉蟲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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