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電話另一頭的班主任見靳子躍遲遲不語,連忙多喚了幾聲。


    “老師,你知道那名女學生在哪個醫院嗎?”


    靳子躍問。


    “在市二醫院,她的班主任已經趕過去了。”


    靳子躍道了聲謝,匆匆掛了電話。


    “怎麽回事?”在一旁聆聽的靳軍來隱隱猜到了什麽。


    “若瀾出事了,我回去要一趟。”靳子躍不放心道。


    “以你現在的水平,有自保能力嗎?”靳軍來雙手環抱身前,沉聲質疑道。


    靳子躍認真思索了一陣,說:“或許還不夠,但是若瀾是我重要的朋友。”


    “哎,就知道是這樣。”靳軍來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來不及喚醒馭命者的血脈,就先學一下命勢吧,我把咒術和心法告訴你,能臨時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靳子躍感激地望著老爹,說:“謝了,老靳。”


    靳軍來白了他一眼:“老子幫兒子,不是天經地義的麽,道什麽謝。要是真的心懷感激,就把自己的小命保護得再周全一些。”


    他說著,示意靳子躍抬手,自己攥住他的手腕,風之渦的流動緩緩流淌,從男人的手腕蔓延到少年手臂上。


    微風的感覺,涼颼颼的,和殺人時的割裂感完全不一樣。


    “感受到了麽,這不是命辭的能力,而是以人為主體,憑借人的意誌發揮出來的效果,隻有精氣神高度統一的人,才能讓命辭折服,為你宣誓效忠。”


    靳軍來的動作很慢,每一縷氣流的攪動,靳子躍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命勢靠的是自己的精神與意誌,是人類與生俱來真正的‘勢’,強者恒強,是因為他們意誌如鋼鐵,鬥誌如猛虎,這種昂揚向上的情緒,才是開啟命勢的關鍵。”


    靳軍來打量了他一眼,他回想起初見靳子躍的時候,手法利落幹脆,應該也快接觸到精神世界的門檻了,隻是沒有完全摸到路徑而已。


    靳子躍閉眼,柔和的風之渦流在他身邊環繞,將他的劉海輕輕吹起。


    靳軍來對這小子的反應還算滿意。


    沉穩,堅毅,像巋然不動的磐石。


    就保持著這股勢頭,完成屬於你的試煉吧。


    趁著靳子躍閉眼感悟,靳軍來嘴角微微翹起。


    ……


    風在耳畔輕語。


    像皮膚滑膩的精靈,伸手輕輕揩過臉頰。


    靳子躍可以感受到,這是靳軍來在釋放的善意。


    風中摻雜了情緒,比起命辭單薄的能力,命勢似乎更直觀地能夠感受到一個人的心意。


    【風言風語】能夠製造十幾級的嵐暴,也能化作和煦微風。


    這種風卻不是命辭製造的效果。


    如果自己開啟了命識,或許會更明顯的察覺到差別。


    沒有命辭的能量溢出,更難以被馭命者察覺。


    這是個人氣質和意誌的體現。


    比起命辭指引的人生軌跡,似乎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自由。


    就像走別人修葺的道路,與自己開辟道路。


    隱約之中,靳子躍似乎抓住了什麽。


    他緩緩睜開眼。


    靳軍來饒有趣味地望著他,卻沒有詢問,而是打發道:“快走吧。”


    “嗯。”


    父子之間無需過多言語。


    靳子躍朝他點頭,轉身朝外麵的林蔭雜草走去。


    初升的陽光斜斜地劃過,披在靳子躍的肩頭,也撫過身後屹立的男人。


    即便不回頭,靳子躍也能察覺男人就靜靜地站定在他的身後,目送著他前行,而自己化作愈來愈小的背景,最終,在叢林荊棘的遮掩下,消失不見。


    ……


    半小時後。


    醫院的過道散發著消毒水味,護士們行色匆匆,掛號的病人垂頭坐在長凳上,靜靜候診。


    靳子躍沒有詢問前台,而是委托早餐會那群還在高中就讀的恐怖份子,駭入醫院的監視係統。


    “帶點乙醚和三唑侖,如果有條件,整點ghb或者gbl(神經藥物)。”


    其中一位哥們聽說他要去醫院,還興奮地囑托他。


    靳子躍沒有理會。


    監控裏看得出,暫時沒有異常人員,確保附近也沒有可疑人員蹲守。


    確保安全,他才步入醫院。


    陳若瀾的病房很容易找,畢竟剛上新聞。這次事件相當惡劣,前幾樓的住戶多戶被殺,幸存者精神狀態都很差,餘下的火災更是讓整棟樓都受到波及。


    媒體在電視上譴責著殺人犯,卻因為凶手也葬身火海,一時間之內難以辨認身份。


    慘案陷入僵局。


    媒體剛走,刑事人員也沒有多做停留。


    他們知道——收尾工作並非他們來完成,慰問受害者的目的,更多是清除潛在威脅。確認女孩沒有異化之後,他們就默默離開了。


    靳子躍低垂著眼眸,在陳若瀾房門外站定。


    透過房門的玻璃,可以看見,女孩靜靜地睡在病床上。她掛著呼吸罩,各種管道密集地排布,讓人忍不住心生懼意,渾身纏著紗布,隻露出緊閉的眼皮。


    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陳若瀾的床邊,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


    那是陳若瀾的班主任,沒記錯的話,是叫做清櫟吧。在學校裏,他對陳若瀾也關照有加,也許是年齡差距不大,對陳若瀾來說,更像一位哥哥。


    靳子躍敲門。


    年輕的教師從發呆中回過神,給他開門。


    靳子躍打量著女孩的班主任,眉宇清秀,帶著細框眼鏡,是一個相貌文雅的年輕人。


    “你是?”


    “老師你好,我是若瀾的朋友,也在彥合就讀。”靳子躍說明來意。


    “你好。”清櫟禮貌性地回應一下,“進來吧。”


    病床幹淨整潔,素白的紗布抔不住女孩的頭發,偶爾有頑皮的酒紅色從縫隙露出一星半點。向陽一側雖然有窗簾擋著,依舊提升了室內的亮度,至少看上去不會讓人心生陰霾。


    呼吸機運作聲很輕,麵板上浮現著常見的標注,30cmh2o的peep、20cmh2o控製壓和10%的氧濃度等數據。


    靳子躍來到陳若瀾床邊。


    如果沒有這些大大小小的紗布和猙獰的傷疤,女孩睡著的樣子應該很好看。隻是現在,身上出現大片燒傷麵積,眼皮依稀可見幹涸的血跡,青腫的眼眶顯然也遭受過暴力對待,手臂平放在兩側,繃帶裏似乎還需要纏上夾板固定。


    “剛剛脫離危險,麻藥效果還沒過,好不容易才睡了過去。”清櫟走到靳子躍身旁,心疼地看著病床上的女孩。


    “她……”靳子躍剛欲張口,清櫟瞥了眼昏睡的陳若瀾,小聲說:


    “我們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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