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從我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說起,大概十幾年前吧。”


    祁桐衫仰頭作回憶狀。


    “接受這具異鬼身體、了解這個種族,我花費了不少時間,緩過神來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三年。


    “接著,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突發奇想,會不會這個世界上也有著和我一樣,被命辭帶到這個世界的人。如果真的有這麽一群人,那有沒有機會,齊心協力找到回去的方法。


    “抱著這種心態,我創建了一個網站,叫做《穿越者協會》。網站帶上一些暗示詞匯,希望有同樣遭遇的人能夠看到。放在十幾年前,‘穿越’還是很新鮮的話題。卻引來了不少類似於scp、克蘇魯愛好者。誤打誤撞地,他們的活躍是論壇最好的偽裝。


    “令人欣慰的是,真的有不少人在這些論壇裏訴說自己的真實經曆,我們暗中聯合起來,組成了一個群,叫做‘新世紀’。


    “newage。”傅尋眼縫微微一眯。


    “是的。”祁桐衫點頭。


    “我們在群裏,誰也不知道彼此現實的身份,卻借助虛擬的網絡,分享各自的情報,因為都是迫切想要回到自己世界的落難者,聊起來比較放得開,分享了彼此的世界,才發現原來各自的時間節點都是不一樣的。


    “時間節點完全不同的世界,聽著他們說一些各自時代與自己時代完全不同的曆史事件。”


    “等等。”傅尋打斷她,問,“照你這麽說,豈不是有來自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人?”


    “算是吧。”祁桐衫說,“有些人來自奴隸時代,有些則進入了封建時代,有些則是蒸汽時代,有的則是超越我們的賽博時代。”


    “當然,能使用網絡的,肯定是已經熟悉這個世界科技的人,對於使用者一開始就帶了選擇作用。”


    “那不會出現未來或者過去世界的自己麽,這樣不久亂了套了?”


    傅尋提出假設。


    “並不存在這種情況。”


    祁桐衫搖搖頭,補充道:


    “應該還存在其他限製,目前這個世界,大家都沒有發現另一個自己,可能世界規則不允許同一個人以兩種形式存在吧,除非你是虐貓大魔王薛定諤。”


    “不過還有個bug,可能穿越者是你未來的親友,因此會帶來不少超前的信息。”


    傅尋摩挲著下巴,思索道:“這也有可能。但是你不是說過,他們所在的世界發展不一定雷同。比如琥說的陳若瀾和我們世界的陳若瀾。”


    “是的。”祁桐衫承認道,“所以來自其他世界的人,預測的結果可信度也不高。他們的優勢,建立在碰巧雷同的事件上。這是因為命運引起的‘混沌’。”


    “‘混沌’?”


    傅尋和靳子躍對視一眼。


    “餛燉?”陳若瀾眼前一亮。


    “那叫餛飩(tun)……”傅尋虛著眼。


    “噢噢……”


    她訕訕地縮了縮脖子,坐姿乖巧。


    靳子躍追問:“也就是說,是命運操縱了所有的穿越者,來到這個世界。”


    “八九不離十。”祁桐衫點頭。


    “又是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傅尋不耐煩地撇撇嘴。


    “所以我們到最終研究的方向,通向了虛無縹緲的神秘學。”祁桐衫繼續說道。


    “命運我們無從研究,但是世界規律,是可以摸索的。


    “群裏有個家夥,提出一個假說,『世界之錨』論。


    “世界的轉移,需要有能夠確立坐標的東西,它代表著世界的原點,世界的標誌。原點的存在,讓我們能夠相對地了解自己的位置。


    “而我們這群人,就像被世界從其他坐標係上掠奪來的點。我們要回去,必須經過原點,來計算我們與原坐標係的位置,距離,才能精準地回到我們的世界。”


    “遺憾的是,我們至今不知道世界的錨點是什麽。『世界之錨』究竟是何種形式存在,是物件,還是一種抽象的象征,才能使其擁有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的力量。”


    祁桐衫說完的時候,眾人都陷入了沉思。


    畢竟她透露的內容太過於匪夷所思。


    祁桐衫說:“雖然是假說,但是對方似乎是一名馭命者,他在這方麵的了解顯然會比我們深刻一些。他開始組織眾人,聯合起來驗證『世界之錨』的真實性。”


    “於是,從那個時候天南地北的網友開始會麵,眾人開始組織起來。我不喜歡參與這些,所以當初猶豫了之後並沒有選擇加入,而是靠自己搜集消息。借助這具身體老爹的身份,有些消息我搜集起來也沒那麽費力。”


    “後來,你們也大概猜得到,這群人成了組織最早最核心的力量。”


    祁桐衫說。


    靳子躍和傅尋可以想象得到,那群被流放到這個世界的難民,在這個世界就像無根浮萍,在脫離了原有環境的情況下,降低底線,打破規則,幾乎什麽事都敢做。


    一旦有心懷不軌的人,將他們組織起來,很快就是一股藐視秩序的強大的力量。


    靳子躍想了會,問:“領頭的人是誰?”


    “他的id叫做‘悼亡者’,頭像的話,是一張白色麵具,那種猩紅眼睛,狹縫裏流露出哀傷情緒的表情。”


    陳若瀾和傅尋不約而同朝靳子躍望去。


    “麵具男嗎,好陰森。”


    陳若瀾碎碎念,顯然意有所指。


    “這年頭還流行戴麵具耍帥?”


    傅尋跟風。


    “你們看他幹什麽?”祁桐衫不明所以。


    靳子躍沒有說話,把衣衫內側的白色麵具取出,放在桌麵上。


    白色的半哭半笑麵具藉由桌木的黑紅色,從眼縫和嘴角反射猩紅的光。


    祁桐衫怔住,她詫異地望著靳子躍,問:“你也有?”


    “嗯。”靳子躍雙肘抵在大腿,手指合十托著下巴,說,“但是我不記得這麵具怎麽來的。”


    “你們真的是……一群麻煩精。”祁桐衫扶額,“戴麵具的沒一個是好東西。”


    “這個麵具有什麽不對的嗎?”傅尋問。


    祁桐衫的表情有些嚴肅,眼中閃爍著忌憚的光芒:“沒察覺有什麽到不對,恰是這麵具最不對的地方。”


    陳若瀾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拿,被祁桐衫一手拍下。


    “你先別碰。”


    接著,她回頭問靳子躍:“你有注意過平時是怎麽使用麵具的嗎?”


    靳子躍遲疑了一下,說:“就是簡單地戴在臉上。”


    “從哪裏拿起來?”


    “衣服內側。”


    “那存放呢?一塊麵具裹在身上,行動很不便吧?你就沒有感受到什麽不適?”祁桐衫不依不饒地追問。


    靳子躍一時語塞。


    傅尋麵色也凝重了些,說道:“好像並沒有聽說。”


    所有人盯著麵具,那張詭異的笑臉和悲愴的哭臉,端詳越久,那張麵具上的眼縫越像是活過來,露出意味不明的哀傷或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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