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間,便到了十月初六。


    這一日,因蒙古各部要入京覲見,卯時一到,管家嚴啟民便已經在西暖閣門外候著,敲了敲房門,“貝勒爺,該起了,您還得入宮早朝。”


    胤祺被嚴啟民的聲音喚醒,慌忙麻利地被從窩裏起身,婉玥也被敲門聲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有些極不情願的起身伺候胤祺穿衣。


    “今日蒙古各部入京,估摸著宮裏會準備筵席,看樣子回來的時辰估計很晚,你命人去隻會一聲嫡福晉,讓她今日不必準備我的膳食。”


    “知道了。”婉玥的狀態還處於半夢半醒之中,一邊替胤祺套上外衣朝袍,隨後係好玉方版腰帶,一邊有些嗬欠連天地回道。


    等胤祺在西暖閣洗漱完,這才離開西暖閣,婉玥顧不上早膳,又跑回床上補了個覺。


    胤祺一直到酉時才回府,喝得醉醺醺的,嚴啟民將貝勒爺直接扶到了西暖閣。


    婉玥聽到聲響,向門口走了幾步,抬眼一看,果真是貝勒爺,他嘴裏直念叨著,“額娘又該傷心了。”


    婉玥蹙了蹙眉,難道九弟又惹母妃生氣了?


    第二日,太陽的邊廓淡映在東飄西蕩的雲層間,天空顯得高遠,陽光也不刺眼,婉玥院中的杏樹葉子已經變得金黃,樹下是錯落斑駁的落葉,婉玥的腳踩在落葉上,感覺一片柔軟而富有彈性,讓人感覺無比滿足。


    這時候,玉丹走了過來,“小主,嚴管家說九阿哥來了,嚷嚷著要在前院花廳見您。”


    “九弟?”婉玥看向玉丹,有些疑惑,九弟這個時候來找她是為什麽事,難道錢莊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但還是來到了前院花廳,九阿哥一看見她,驚訝地快步迎了上去,表情變得很是詫異,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五嫂,四格格昨兒被皇阿瑪賜婚了。今日一早,賜封四格格為和碩恪靖公主的旨意便到了翊坤宮,額娘為這事傷心透了。”九阿哥心裏似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五嫂之前說的那位算命先生告訴她的話,彷彿正在應驗著。


    “啊!”聽到這裏,婉玥不由得驚歎一聲,這來得也太快了。


    “我記得你幾個月前說過這事,沒想到應驗了,昨晚我在席上聽到皇阿瑪賜婚四格格,當真是嚇了一跳。這樣應驗的事情真是太不尋常了。”九阿哥一副心神未定的模樣,若是真如那位算命先生所言,四哥那廝豈不是走了大運了!


    可是如今太子二哥還正受皇阿瑪器重,怎麽會讓四哥占了皇位?


    他有太多的想不通,可是看了五嫂的臉色,他頓時又不好再多問,那算命大師的相貌,想必五嫂也已經不記得了。


    婉玥連忙安撫九阿哥:“九弟,這種事也說不準的,我也很驚訝,沒想到這種事竟有未卜先知的。”


    過了半晌,婉玥見九阿哥沒有回話,忙繼續問道:“九弟,昨兒個具體是什麽情況呀?昨夜你五哥回來後,嘴裏也一直念叨著母妃又該傷心了。”


    九阿哥歎了口氣,“近日漠南、漠北和漠西蒙古的王公多有不合,漠南蒙古是最早與朝廷建立親密關係的;漠西蒙古原是噶爾丹所在的部族,噶爾丹病逝後,漠北部分蒙古王公似有侵吞之意,皇阿瑪為了穩定漠北,這才讓四格格下嫁給漠北喀爾喀蒙古的郡王敦多布多爾濟。”


    婉玥想起當年胤祺提起過,四公主的生母郭貴人薨逝前將四公主托付給了母妃,郭貴人是母妃的姐姐,母妃將四公主撫養長大,受母妃受寵的原因,四公主也深受老爺子寵愛。


    不過養在母妃宮中的四公主被賜婚後,母妃生了老爺子好長一段時間的氣,之後四公主嫁到喀爾喀蒙古後,過得還不錯,母妃這才放下心結。


    四公主嫁入喀爾喀蒙古後,喀爾喀諸部沒有再起內訌,齊心協力將矛頭指向搞分裂的漠西蒙古。老爺子還給了她參政的權力,以及皇帝監國的義務,致使四公主曾權傾漠南、漠北,地位也可見一斑。後來老爺子又特地分封給她歸化城,作為她的府邸,歸化城不但不受歸化將軍、督統衙門的管轄,而且將軍、督統還得給她跪安問好。


    在婉玥的印象裏,老爺子的眾位格格中,也就四公主的命運稍好一些,在婉玥重生以前,似乎四公主還活得好好的,四公主也是老爺子嫁到蒙古的女兒中最舉足輕重的一位。


    九阿哥見五嫂似乎在沉思什麽,忍不住直接打斷了她,“五嫂,還能找到那位算命先生嗎?”


    婉玥聽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九弟,茫茫人海,恐怕很難找到了,我也不太記得那位算命先生的長相。四格格雖嫁去蒙古,但這件事想必對四格格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四格格看模樣也是有大智慧的。”


    九阿哥聽著,眼圈似乎有些紅紅的,他好歹也是同四格格一塊兒長大的,皇阿瑪卻將四格格嫁了出去,他和母妃心裏都是說不出來的生氣,想到這,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都怪太後祖母,五格格和五哥都被她養著,她就萬般寵溺,照我來看,太後祖母也是蒙古的,理應將五格格嫁去蒙古,而不是四格格。我真是替四格格感到委屈。”九阿哥心有憤憤,臉上是壓不住的怒氣。


    “九弟,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你五哥聽到,就該罵你了。”婉玥皺起了眉頭,趕緊提醒他。


    就在這時,貝勒爺出現在前院花廳,“你們倆在聊什麽呢?”


    “沒什麽,我們隻是在討論四格格的婚事。”九阿哥還在氣頭上,婉玥迅速的瞄了一眼胤祺,冷靜回道。


    “唉,如今聖旨已下,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但願皇阿瑪的賜婚是正確的,四格格也能找到屬於她的幸福。”胤祺眉心跳動著,老實說,雖然他幼時被養在太後祖母宮裏,但時常也會回翊坤宮額娘的住處,和四格格交往也多,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


    婉玥和九阿哥順著他的話望過去,三人心裏均不由得感歎:皇家子女的婚事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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